夏侯宣瞅了陈淑瑶一眼,故作不在意地耸了耸肩,说:“我是无所谓的,看淑瑶她自己的意思吧。”
众人的目光都投向了陈淑瑶,只见她瞬间换了一副表情,要多严肃有多严肃,还拱了拱手,义正言辞道:“多谢左将军厚爱,但我身为右将军的从属官,实难从命!”
“……”陈长清带着他的八百亲兵气呼呼地走了。
营地里一下子空了一大半,夏侯宣环目打量着剩下的人:除了他的四个从属官和秦连横以外,还有六百名禁卫军,他们是皇帝专门拨给掌上明珠的亲卫;此外还有四五十个年轻水灵的妹子,那都是陈淑瑶带来的人,既是她的侍女也是她的亲兵——由此可见陈淑瑶在镇北侯府里究竟有多受宠爱了,非但有四五十个侍女随身伺候着,而且侯府众人还放任她把这几十个妹子训成了上得了战马、下得了厨房、杀得了敌人、煮得了靓汤的“娘子军”!
现如今,这些人都在等着夏侯宣的吩咐,虽然有不少禁卫军对他不以为然,大部分的娘子军也对他气走了陈长清的行为感到颇为不满,但都没关系,相信等剿匪一战之后,他们之间的关系就会彻底改善了。
而到了那时,夏侯宣也就终于不再是光杆将军了。
“许胜,派一支斥候小队去三川口探明敌军情况,另派一支小队不远不近地缀着陈将军的队伍,随时给我报告动向……记住,我要的是清晰详尽的斥候报告,而不是随随便便的几句应付。”
许胜是那六百名禁卫军的头领,二十三岁,祖父和父亲都曾是禁卫军。他的表情总是木木的,看起来有点呆板。在之前几天的行军旅途中,夏侯宣并未跟他有过特别交流,而是在暗暗观察中。不过别看许胜长得木木呆呆,他却能把方方面面都安排得很是妥当,干粮、食水、帐篷、守夜人……每一项都很细致,而且他本人的态度也很端正,所以夏侯宣是时候开始用这个人了,这也是一名可争取的小弟。
“得令!”许胜面无表情地拱了拱手,领命而去。
“淑瑶,从你的小姐妹中挑十个出来,让她们在劲装之外再穿一层常服,扮作手无缚鸡之力的女流,贴身携带短刃……”夏侯宣微笑着看向陈淑瑶,“你明白我想做什么吗?”
“明白!得令!”陈淑瑶的眼睛里盛满了兴奋的光芒,也拱了拱手,挑人去了。
“彦平,你自去挑几个禁卫军,帮你把陈将军剩给我们的那几辆空马车装点成大户人家出行的座驾,记得藏点石头压一压车辙。”
“啊?”纪彦平呆了呆,大声道:“得令!”他的脸颊不由自主地有点红——这还是公主表妹第一次如此亲昵地喊他的名字呢,于是他动力满满地干活去了。
“靖安,整个计划交由你来统筹安排,现在是巳时初,最迟到正午时分,我要看到万事俱备。”
齐靖安认认真真地应了一声“得令”,立时便在心里打起了腹稿,将注意事项一条条地列了出来。
见大家伙儿都忙碌了起来,夏侯宣暗暗点了点头,转身就往自己的帐篷走去。
“等一等……将军,我的活计呢?”秦连横凑了上来,人人都有事干,他总不能游手好闲吧?再者说来,这次剿匪怎么说都是为了他啊。
“你?”夏侯宣回过头来,态度很随意地笑笑道:“你歇着吧,身上挨了那么多刀就不要逞强了。先把伤养好,以后多的是做事的机会。”说着他就继续往前走了,走着走着,又道:“若妍,去把我的战甲取出来。”若妍“哎”了一声,越过夏侯宣小跑而去。
——让他手下的人进行一次分工合理的实战演练,互相之间协作磨合,并对他的决策能力产生认可:这才是夏侯宣决心剿匪的真正原因,可不仅仅是为了收服一个豪侠小弟而已。
按常理而言,在押送军粮的途中,当然不该“顺路”剿匪,陈长清的想法是正常而正确的,他生气也生得理所应当,所以夏侯宣对他并无龃龉,反而感到颇为抱歉。
但再怎么抱歉,夏侯宣也会坚持他自己的决定,因为他本身,就是“不正常”的,所以一应跟他相关的事,也不能以常理来看。
——身为公主,能够争取到一次带兵出征的机会,有多难得?以后呢,他还会有这样的机会吗?
不知道。夏侯宣不是神,他无法预言未来,故而只能珍惜当下。
在夏侯宣看来,他此次出征最重要的目标是什么?不要说什么保家卫国、甚至是开疆拓土之类的空话,他是一个十六岁的公主,职务是右将军,亲兵只有六百名,而且还不全听他的话……大杀四方威震天下?别开玩笑了。
有多大的碗,就吃多少饭。
夏侯宣是个脚踏实地的人,他当前的想法,就是尽快把他的从属官以及亲兵们拧成一股绳、并把绳子的顶端绑在他的手腕上:如果他连这些人都无法掌控,就跟着陈长清匆匆赶往兴庆大营,那有什么意义?赶着去坐冷板凳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