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我把徽章挪到门口,你自己听——”Moody说。传来金属徽章碰到木头门的轻微撞击声,紧接着他们能听到审讯室的声音了。一个男人在连续不断地念咒,大约是戴着口罩或者面具之类的东西,听起来闷闷的,但所有的人都知道——那是钻心剜骨。
房间里除了念咒声之外,始终是一片静默,但过了一小会儿,出现了另一个男人的声音。那是极轻极轻的一声闷哼,随即是急促的喘息,声音的主人肯定正经历着某种极致的痛苦,但他却强撑着不肯发出任何惨叫。很快地,喘息声越来越粗重,简直像是要把整个肺部都给呼出来似的,让在场听着的人不由得都捏紧了手心,产生某种强烈的窒息感。然而一瞬间,那阵喘息忽然停止,好像一开始就不存在似的。念咒声也同时中断,一切又陷入了可怕的静默。
大家面面相觑。
刚才念咒的声音响起来:“……他昏过去了。”
“才四分钟。真是越来越不行了,第一次这家伙至少坚持了十三分钟。”另一个声音懒洋洋地回答,“……喂,把他叫醒吧。”
紧接着是连续三个“清水如泉”。
之前的喘息声又响起来,大概是晕过去的人被冷水浇醒,但他又立刻有意识地把自己的声音压下去。
“喂,这次换燃烧咒怎么样?也许能让他叫出来,一直这么闷可真没意思。”一个女人说。
“哦,那你可小心点儿,别把脸烧坏了——我从来不知道这家伙曾经长得这么——”
“蠢货,你们把他弄得浑身都是水,可一点儿也不赏心悦目了。”
紧接着是不知谁念了一声“烈火雄雄”,火焰燃烧时发出“呼”地一声,随即受折磨的人再次痛哼,伴随着施刑者戏谑的大笑,又响起几声鞭子抽打在什么东西上的声音。
听到这里,徽章那头的每个人的脸色都白得像鬼一样。Hermione简直要尖叫了,但她怕自己的声音被徽章传出去,连忙用力捂住嘴巴,褐色的大眼睛里隐隐有水光在闪。Harry和Draco看起来不知所措,两个人僵在原地,一起把目光投向沙发上静坐的人。Lucius走到Severus旁边,轻柔地把手搭在他的肩膀上,用Slyterin特有的方式表达无声的安慰。Severus抱着Nagini,脑袋深深地低着,黑发垂下遮住脸颊,没有人看得到他的表情。
阿兹卡班那边,审判依然在进行着。终于有人提出疑问:“这真的是黑魔王?不,在我看来他跟任何一个麻瓜没有区别——我们不会抓错了吧——毕竟如果担上杀害麻瓜的罪名——”
“有部长大人在,你担心什么?不,这个家伙可不是个麻瓜,他在Hogwarts任教过,还号称自己是Slytherin的后裔——就算他不是黑魔王本人,但跟那家伙沾亲带故,怎么死也不冤。”
“可是——”
“而且你看他的眼睛,那么漂亮的红色——哦,你别一直闭着,睁开,睁开——乖乖地睁开眼睛,也许我可以考虑少让你受点罪,痛痛快快地送你去死——”
McGonagall终于忍无可忍:“该死的!!Moody!你脑子进水了吗!!你应该阻止他们!!要知道巫师界是有法律的!!这种折磨犯人的行为只有邪恶的黑巫师才会做!而你居然眼睁睁地看着它发生,你什么时候变得和那些家伙一样了——”
“呃……”年老的傲罗面对指责有点心虚,“的确是有点过分,但你要理解,那是黑魔王,他们太恨他了,想要发泄发泄——好吧,我会劝一劝,如果你不想来的话那就算了。”他“咔嚓”一声挂断了连接。
女校长站在房子中央,气得脸色通红,胸膛一起一伏,眼睛里冒着愤怒的火光:“Severus,我也加入行动。——我们去救Gaunt教授,就算他罪该万死,也不该由那么一群人来执行,也不该由那种方式来执行。他毕竟曾经是最厉害的巫师,这种对待完全是对他的侮辱——”
Lucius依然把手放在Severus肩膀上,修长的指尖不知不觉地使上了力:“McGongall说的没错,这是侮辱。无论如何,我们绝对不能允许任何人侮辱Slytherin的王。”
“是的,”Draco走过来,苍白的脸上同样因为愤怒而染上红晕,“教父,我们现在就去吧,我们一起去救我们的Lord。”
☆、危险的营救
厚厚的云层遮住了月光,阴冷的北海海面上漆黑一片,只能听到海浪的拍击声。
四面都是茫茫无际的海水,巨大的堡垒坐落在孤零零的海岛上,在夜里显现出隐约的轮廓,像一只危险的野兽潜伏着——那是整个英国魔法界最恐怖的地点之一,阿兹卡班监狱。
平心而论,要攻占这座监狱难度相当之大,因为巫师们习惯的几乎所有交通方式都行不通——方圆五十海里的范围内禁止幻影移形,也杜绝一切的飞行工具和船舶。更可怕的是那些臭名昭著的守卫——几十年前魔法部便计划要撤走所有的摄魂怪,但由于没有找到更强有力且不要薪水的替代者,这些披着黑斗篷的怪物们就一直留了下来,继续以囚犯的恐惧为食,不断地繁殖。
如果说要通过非法手段靠近的话,除非有人能从海边一直游到这里,再爬上那些滑不溜手的悬崖峭壁。当然,这对一条蛇怪来说,一切都不成问题。
巨大的蛇身驮着一小队巫师在海面上蜿蜒前行,游得飞快。由于满是鳞片的身躯太过滑腻,加之对于这种危险的魔法生物本能地害怕,巫师们根本就坐不稳,只能一个个地用粘贴咒把自己固定在蛇背上。他们全部披着厚重的黑袍子,在海风中飘飘荡荡,脸上戴着惨白色描绘着花纹的面具——如果是参加过二十多年前战争的人,一定能轻易认出这些都是食死徒的标准配备,但其中有几个面具似乎是不久之前急急忙忙制作的,上面的花纹画得歪歪扭扭。
——如今这副扮相是大家一致商议的结果,既然Feller已经认定他逮到的就是Lord Voldemort,那么索性所有人就都扮成来营救自家老大的食死徒。毕竟劫狱是公然违反法律的行为,而绝大多数参与者都是魔法界有头有脸的人物,这样做正好可以保护他们的身份不至于泄露。
当接过Lucius递去的面具时,McGonagall,Hermione和Harry的脸色简直好看极了,似乎特别痛苦挣扎,但又似乎有点雀跃兴奋——对他们而言,在食死徒的帮助下扮成食死徒,这样的机会肯定绝无仅有。不过没谁有心情当场发表感想,每一个人都很紧张,他们要去攻打的是巫师界最坚固的堡垒,他们要面对无数的摄魂怪。
至于一直在密室里睡觉的Herpo则是被Nagini叫出来的。现在无论是Severus还是Harry都已经不再能讲蛇语,但是好在千年寿命的蛇怪已经能听懂简单的英语。它得知自家主人遇险之后,尤其躁动不安,险些把二楼的女生盥洗室撞成废墟,随后又把Severus顶到自己背上要立刻带他去救人,被安抚了好半天终于才算冷静下来。
而这期间Hermione单独和Ron通了一次话,后者拒绝提供任何助力。而Hermione重新回到大家身边时脸色苍白得可怕,她几乎不想回忆刚才的对话。
——“不,你疯了,你们都疯了,Mione!”Ron那时几乎是吼着说的,“你们要去救的是黑魔王!那个杀人无数的罪犯!疯子!恶棍!凶手!!那种家伙,就应该让他永远烂在阿兹卡班,被钻心剜骨到死!!”
“可是那个人已经变了,Ron!他和以前不一样了!!而且你亲眼看见过,是他击败了那只深渊恶魔,他救了学校里所有的人!”
“变了?他哪里变了?不要用学校的事情拿来当证据,如果不是黑魔王自身也同样受到威胁,就算是整个Hogwarts变成废墟,他也不会皱一皱眉毛!!而且就算他真的变了,那又能怎么样?!他以前犯下的罪孽能就此洗清了吗!!他曾经带来的那么多痛苦和灾难能就此消弭吗!!我的哥哥,Fred Weasley能重新活过来吗?!Bill身上的狼人痕迹能就此消失吗?一提到家人,妈妈能不再以泪洗面吗——全都不能!!!”
“可是——那都是以前的事情,不是吗?Voldemort早就已经死了,死在他自己的索命咒之下,我们当时都在场——那么所有的一切都应当随着死亡而结束……现在的这一个是个全新的人——”
“结束?那么多条性命,他只用死一次就能结束?就这么简单地算了??那个家伙的罪孽深重到无论多少次死亡都偿还不清!!我告诉你,我永远也不会原谅他的!!你根本不可能理解我的心情!!在战争中死去的又不是你从小一起玩耍长大的兄弟!!”
Hermione沉默了一小会儿,她知道她和Ron最终无法达成共识:“……是的,虽然Fred也是我非常重要的朋友,但我大概真的不能理解你的心情。既然如此,那好吧,我不会再强求——你不去我去。”
Ron明显愣了一下,对妻子的担心马上在心里占了上风:“等等,Mione,你不能去——那可是阿兹卡班!!一两只摄魂怪也就算了,那里可是那些怪物的老巢——太危险——”
“危险?别忘了,Ron,我们曾经面对过比这更可怕的危险。我是个Gryffindor,而Gryffindor最不缺乏的就是勇气。只要确定方向是对的,就会毫不犹豫地前进,永不退缩,永不言败。这一次我绝对相信我自己的判断力,我在做正确的事情。”
“等等,Mione——”
Hermione迅速挂断了通讯徽章。没有太多时间耽搁,接下来的每一分每一秒,有一个人都在承受痛苦。她深深吸了一口气,转头找到Severus。
“……我不能隐瞒。”年轻的女巫说,“是Ron做的,是他把保密人的真正身份报告给Feller,小Oliver才会被绑架。他想要为死去的Fred报仇,这并不应该被苛责,但是告密的行为实在太恶劣了,我宁愿他堂堂正正地去挑战他的仇人,无论是胜是败,至少问心无愧——教授,Ron是我的丈夫,如果他有任何错误,我作为妻子都有责任。因此我替他道歉,如果您能允许,我会尽一切努力来弥补——”
年轻的魔药大师摇了摇头,神色平静。
“不必道歉,也没有什么可弥补的。Hermione,这件事情不怪你,也不怪Weasley。很多事情做过了就不能挽回,话语说出了口就不能撤销,就像是开弓射出的箭,一旦给别人带来伤害,也许连弥补的机会都没有。所以人们总是需要谨言慎行,永远要对自己的行为负责——这个道理我很久很久以前就明白了,并且曾经为此付出惨重的代价。而现在,也许轮到Tom了。”
“教授……”Hermione简直内疚极了,她明白Severus究竟经过了怎样一番波折和痛苦才能用这样平淡的语气说出以上的话。
“但尽管如此,人都是有私心的。无论如何,我不要看到Tom死。”Severus说,“……我只想尽快见到他。”
***
月亮终于从云层之中露出一小片,一线苍白黯淡的光芒洒落在漆黑翻涌的海面之上。救援队伍已经到达了陡峭的悬崖底部,仰头就能看到阿兹卡班堡垒一侧伸出的半段廊桥和几扇透出微弱灯光的窗户。蛇怪无声地抬起上半身,载着巫师们绕着岩石之间的裂缝和凹凸参差的峭壁滑上去,等他们上到崖顶时,呼呼的风声和拍击的海浪声灌满了耳鼓,每一个人都紧张地沉默着。
漆黑的钢铁大门紧闭着,上面布满了强大的防御魔法,能阻拦任何试图贸然闯入的巫师,但一定阻拦不住一只身长超过五十英尺的庞然大物。按照计划,蛇怪轰地一声撞上了大门,立刻激起了防御咒的反弹,蓝色的电流似的东西在空气中滋滋地响着。紧接着蛇怪又撞了第二下,整个堡垒前半部分都震动起来,一些碎石稀稀拉拉地从墙壁上落到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