舀了满满一茶缸苞米粒儿,又找出一个长布口袋,任海鹏揣好了钱,领着跟屁虫似的女儿一起出了房门。
不远处的街道口,有个老头在摆弄风箱,一旁簸箕里的爆米花散发着浓浓的苞米香,闻的盼盼眼都亮了。
这买卖不用吆喝,只要那震天动地的一声响,想买的听着音儿就来了。
爷俩来的正是时候,此时的爆米锅正空着,见爸爸递过去一茶缸苞米,又给了爷爷五毛钱纸币,盼盼小小的身子往父亲身边缩了缩,偷偷咽了口唾沫,好香啊!
只见那老头把装着苞米的爆米锅驾到火炉上,右手呼噜噜的摇动着手柄,左手却抓了一把爆米花递给了盼盼。
盼盼快速抬头看了眼爸爸,见爸爸脸上带笑,孩子圆圆的眼睛顿时变成了月牙儿弯,双手接过爆米花脆声道:“谢谢爷爷!”
小家伙吃的开心,却不知身体里的紫色晶体,已经气若游丝,它扫了眼黑乎乎的铁锅,只觉得心中烦躁异常:这丫头整天吃这些劣质糟糠,原本身体里那点清灵之气,早就消散的一干二净,再这么下去,别说集齐能量返回沧浪届,它自己估计都……
“碰——”
震天动地的一声响,早有准备的小盼盼,捂着耳朵一闭眼,扭头躲进父亲怀里,等声音过去,香味扩散开来,她忙不迭的冲上去,撑开手里的布口袋,等着爷爷把爆米花装到自家兜里。
小小一缸苞米粒儿,蹦了足足一布袋的爆米花,任海鹏拄着双拐,见闺女小大人似的架起胳膊,拎着能有她一半高的布口袋往家走,忍不住笑着摇头跟了上去。
谁也不知道,刚刚有个来自异界的晶体,在爆米锅的震荡中,消散在盼盼的身体里……
?
☆、第 3 章
? 锅里的热油刺啦作响,手撕的包菜倒入锅中快速翻炒,翻炒速度不变,左手依次放入准备好的材料,三分钟一到,爆炒包菜起锅装盘。
“爸,吃饭了——”嘴里喊着父亲,盼盼掀开冒着热气的大锅,用抹布垫着盘沿儿,先端出一盘粉蒸肉,又端出一盆蒸好的米饭,等任海鹏进来的时候,饭菜都已经盛好上桌。
“呦,今儿个蒸肉了?呵呵,还是我闺女了解她爸,刚才听修车那小子白话了半天,说的我还真想这口了。”美滋滋的坐到桌前,任海鹏夹起一块粉蒸肉塞到嘴里,而后满足的道,“闺女你这肉蒸的是越来越好了,比你大娘做的强多了,过节那天去她家吃饭,那肉我都没吃两口,太腻人了。”比他闺女做的差远了。
“爸,咱自己在家夸夸就得了,碰着我大娘你可千万别这么说。”大娘今年快七十了,平日里跟老小孩似的,你要说她做的不好,说不上怎么不愿意呢,还是别得罪那人了,消停过日子吧。
“我说那干嘛?你当你爸我傻啊?”笑瞥了眼闺女,又是两块肉下肚,连吃了三块肉的任海鹏有点顶着了,心里翻翻腾腾的开始难受,强压下那股难受劲,他故作随意的道,“东西都准备好了?有没有缺啥少啥的,有的话今儿个赶紧买去,省的到学校路不熟,买东西再不方便。”
儿行千里母担忧,更别说盼盼走的都有万里了,好好的学校弄那么远干嘛?让他想看闺女都犯难。
知道老爹又开始难受了,盼盼停下筷子笑着劝道:“爸你就放心吧,该带的我都带了,连我爱吃的酱黄瓜,我都用肉炒好装了两罐,别的就更不缺了,再说我也打听过了,大学都是封闭学校,校园里除了衣服裤子没的卖,小来小去的东西啥都有,我指定亏不了自己。”
嘴上劝着父亲,其实盼盼心里也难受,父女俩相依为命这么多年,现在自己一走,家里就剩老爸一个人,她爸眼瞅着也快六十了,没人洗衣做饭,没人说话唠嗑,怎么想都有点晚景凄凉的感觉。
见闺女说到最后眼圈渐红,任海鹏忙笑着道:“爸也就这么一说,你这不是头一次出远门嘛?更别说爸这腿不方便,还不能送你……”说到这,他顿了一下,才重新牵起嘴角道,“对了,你把我给你那电话地址记清楚了,万一真有点啥事,别忘了去找你大哥,别不好意思去,不管咋说那也是本家亲戚,他们没走之前,你大嫂可喜欢你了,动不动还给你买衣服。”
盼盼很想说,当初我大哥是个小处长,现在人家都是市、委、书、记了,再加上十来年没见,能有多少亲情?我要是冒冒失失去认亲,人家不得当你闺女我没皮没脸?
可她知道父亲的心思,那边有个亲戚在,她爸多少还能放点心,要是自己说不去,她爹在家说不上咋惦记呢,算了,去就去吧,不管对方看不看得起,安顿好了过去探望一趟,全当走亲戚了。
做好了打算,盼盼笑着点头道:“行,到时候我一定过去,对了爸,既然要去我大哥家,要不要带点咱们这的土特产?”否则买礼物什么的,轻了人家看不上眼,重了自己还舍不得花钱,土特产这东西,不但意义深刻,而且听起来就经济实惠物美价廉。
不知道闺女是小抠思想发作,任海鹏心动了一下,紧接着又摇头否决:“算了,你自己一个人还要带那么多东西……”
“爸你就放心吧,等会儿我找个大包,把所有的东西包成一包,下了火车就打车,绝对累不着,就这么办了。”
任盼盼一锤定音,下午就开始折腾这土特产,松蘑、草蘑、花脸蘑、木耳、黄花、干野菜,最后又买了点老字号的腊肠腊肉,装在一个大包袱里算是完活。
看着鼓鼓囊囊的包袱,盼盼心中暗乐,一百块搞定这老多,我果然是持家过日子的人啊。
闺女在这傻乐,当爹的却眉头紧锁:“盼盼,这么些东西,你能拿下火车吗?”原先的行李加在一起,这也太多了。
“能啊,爸你没见我往包袱里塞了跟绳子,还塞了块纸壳?到时候拎不动,我就拿纸壳垫底,用绳子拽着走,指定没问题。”简单!
……
依依不舍中,任海鹏把闺女送上了火车,听闺女叮嘱自己按时吃饭,别糊弄,别犯懒,当爹的鼻子直发酸,养了十八年的心肝宝贝,今儿个终于展翅高飞了,也不知道孩子出去,能不能被欺负,会不会受委屈?要不是自己这条没用的破腿,他咋也得跟去看看啊?
魂不守舍的回到家里,看着满室的冷清,当爹的心里更难受了,红着眼栽到炕上,忍不住闭眼心酸:他的闺女哎!
“叮铃铃,叮铃铃……”突如其来的电话声,把倒在炕上的任海鹏吓了一跳,起身接起电话,他有气无力的喂了一声,而后就听见个熟悉的声音,“老叔,你在家呐?我是国平啊……”
撂下电话的任国平,转头对媳妇道:“打听清楚了,刚上的火车,后天早上七点到,马上就到你身边了,这回你放心了吧?”
“这么快?都上火车了?”张月荣满脸惊喜,而后又忍不住担心道,“老叔也是的,盼盼一个女孩,又头一次坐火车,怎么不找个人送她一趟?”太不把孩子当回事了。
任国平翻了个白眼,懒得和她胡搅蛮缠,揣好手机起身交代:“我晚上还有个饭局,吃饭就不回来了。”
心思都在女儿身上的张月荣,随意的摆了摆手,起身去给盼盼收拾房间,两口子天天见面,走不走她才懒得管,现在的重点是,她的宝贝女儿终于要来到她身边了。
自打知道盼盼上高三,她就侧面打听孩子想上什么专业,后来知道是考师范,她特意往回打了个电话,大力推荐A市的师范,所幸A市的学校确实不错,任海鹏又考虑到,有个亲戚在总比别人强,所以也和女儿做了推荐。
如今梦想成真,张月荣心满意足之下,又开始做新的打算,怎么才能把女儿留到A市,不让她回去了呢?
……
“妈,不是说七点吗?这都七点十分了,怎么还没出来?不是记差了吧?”打着哈欠的任子俊,毫不掩饰语气里的不耐,他就不明白了,一个远房亲戚的小姑姑上大学,至于他们全家来接站吗?简直是没事闲的。
“快了快了,刚才你王哥不是去问了吗?说火车晚点,哎,这不就出来了。”正安慰儿子的张月荣,见呼啦啦的人群往出来,眼睛就是一亮,忙推着丈夫下车迎站。
任子俊靠在椅背上懒懒的不想动,却被姐姐任子悦使劲一拽:“来都来了,还差下个车了?你给我下来。”否则不是白起这么早了?付出了总得让人看见。
“就你会装老好人。”嘟嘟囔囔的下了车,任子俊靠在车门玩手机,再不肯多走一步。他亲姑姑来都没用他接,还小姑姑?切,谁知道她是哪根葱?
“这孩子怎么还没出来?”张月荣焦急的探头张望,八年啊,自打婆婆病逝,她都八年没回去了,也不知孩子现在长啥样,都是身上掉下的肉,她哪能不想?
“我靠!够生猛的啊!”不同于家人的眼神,都落在拎着皮箱的秀气女孩上,任子俊一眼却看到个大力姑娘?
那大力姑娘上身穿件短袖T恤,下身穿了件毫无特色的牛仔裤,齐肩长发被头绳随意扎在脑后,本是普普通通一女孩,却扛着条麻绳,吭哧吭哧的往出拽行李呢。
外人眼里这女孩或许累的不清,其实盼盼本身并没那么累,东西虽多却没有太重的,真想分仨包,连背带拎也不是不行,只不过她是第一次出远门,电视里这个也报丢东西,那个也报抢东西,她自己坐车心里没底,还不如把所有的东西扎到一起,想丢也不容易。
这丫头跟个小牛犊似的,把行李拉到了站台外面,刚想招手叫辆出租车,却被远处的牌子弄的一愣——XX市XX县任盼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