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庶得容易_第16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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娇娘心头一跳,往日只当是金玉良言,到这会儿了再一思忖,竟是姚仙儿自家想着占了她的窝,先提起十二分的火气来,嘴里骂得十来声贱蹄子,再抬眼看了颜连章:“二郎到底是待我好,这才没听了贱蹄子的话,外头的事只我最明白不过,哪里好叫旁人接得手去。”

她一面说一面觑了颜连章的脸色:“是进门还是回去,全凭着二郎一句话,只我原是良家,再没有成了二郎的人倒是奴婢了,纵要抬我入门,也该按着规矩来,大红不敢肖想,小轿却得有一乘。”

她转得几个弯,就是想回去,颜连章又怎么会不明白,他原也没打算放她回去,放了她再想拿捏她就更难了。

先作个回心转意的模样,手伸上去摸得她的脸儿:“便是回去,也先养好了脸才是,等明儿我叫了大夫来,给你配些药。”

说到配药,娇娘身上一抖,颜连章知道此时两边半点信义也无,原就是恩客妓女,却非得扯什么情爱,也不再说话,眼睛一扫见着罩房里头还布置的妥当,有床有桌有凳,挨着墙边还有一个脸盆架子,冲她点一点头道:“我便不陪你,这些事总得知会夫人知道。”

娇娘却是一点儿都不怕了,她手里头捏着帐本,颜连章且得让她三分,又怎么还怕她,娇娘原是想嗔一句黄脸婆的,可纪氏模样端庄,不怒自威,怎么也跟那三个字儿不沾边,她看看床桌:“总该给奴送些洗漱物品来。”

到得此时,纵纪氏不想她死,颜连章也不会饶却她了,眯了眼儿一笑点头:“等会儿便叫人给你送来。”

娇娘再说想叫翠儿过来侍候,颜连章也一口答应了,反身想要吩咐人,后宅里头却是纪氏把得牢牢的,他便想派牢靠的人,也不知哪个是嘴紧的,这事儿纪氏说是不管了,可得着帐册,还得叫她相帮。

纪氏听见丈夫吱吱唔唔说不出个所以然来,紧紧攥了拳头:“老爷,真个想要抬她进门?”若不是作这想头,又要什么铜镜花粉。

颜连章一声斥退了丫头,绕了圈子踱得几步,卷碧先还不敢走,纪氏见着模样不对,冲她挑挑眉头,她这才往后头退了,还立在罩门后头,颜连章一把搂了纪氏:“这个人,是留不得了。”

纪氏闻言一惊,转脸去看他,丈夫的脸近在咫尺,却仿佛隔着云雾似的瞧不分明,她心头一颤:“你,你可是有什么把柄……”一句未说完,心头便明了了,她咬得唇儿,伸手就是一下。

这一下不轻不重,可却是夫妻成婚十多年来,纪氏头一回冲着丈夫发怒,她从不曾跟颜连章红过脸,不说拌嘴冷战,便是一二句酸话都不曾说过,到得此时一掌上去,又是怒又是怨:“我知道你在外头行事有些荒唐,可谱总该有,叫个下九流的东西拿捏住了,若还有别人知道呢?一家子姓命系在你身上,你竟做得这事出来!”

颜连章挨这一下打,倒把他打软了,伸手搂得纪氏拍抚她:“你不必怕,得亏着女儿这一簪子,若不然,她还不知道要捂到什么时候才拿出来。”

人是留不得了,可东西却得找出来,颜连章假意要娶她过门,纪氏也换了一个模样,她自家懒怠跟个妓子打交道,单给她挪了个院子出来,把人跟后院里头间隔开了,派得守门婆子守住,财物倒不吝惜,还开库拿了一披粉色织金的妆缎出来,叫人给她量了尺寸,要给她做一身新衣,好进门子的时候穿。

除开颜连章去看她,小院里再无人迹,娇娘的丫头也一并发还给她,主仆二人好肉好菜的吃着,绫罗绸缎的穿着,今儿珍珠鸡,明儿琵琶鸭,天天换着法儿吃用。

翠儿还喜兹兹的比着缎子做新衣:“娘子,我只当外头已经很好,哪里知道这里头竟更好,娘子受得这番苦楚,也算是有后报了。”说着又双手合什:“元君娘娘真个灵验。”

娇娘啐得她一口:“蠢材,如今给你吃着肉喝着酒,后头且有一碗豆腐饭等着你呢。”翠儿先是一惊,又赶紧啐了:“娘子可不兴说这丧气的话,赶紧啐了去,坏的不灵,好的灵。”

如今外头那间宅子只怕是要掘地三尺了,可这些天还有东西送来,便是不曾寻着,她缓缓吐出一口气来,只盼那地方够隐秘,只要不曾寻出来,她就能活命。

人送得几日,翠儿便道:“娘子,咱们可得要那月事带子了。”娇娘一怔,恍然回神,她已经两月不曾来得葵水了。

☆、第174章 爆肝儿

为着求子,娇娘吃得许多丸药,不独是玉皇观里求来的,连那些个师婆给的符灰秘方,她都一一试过,这上头且不知投下去多少银子,终归是为着颜家求子,这钱自然也是颜连章给的东西里头的搜刮。

门子里头的姑娘们,若不是到了想上岸的时候,哪一个也不会想着怀孩子,被宠娇客是一回事,生养过又是另一回事了,如今这位鸨母,就是养得女儿才失了进项,索性买了几个女孩子来,自家的女儿送到外头去寄养,买来的女儿们为着她赚银子。

娇娘自打开得苞,便没少喝过避子汤药,宅子里头哪一个没宫寒的毛病,只她更重些,自来得葵水,便一向没个准头,这回没来,她也不曾往那上头去想,可既已经叫关了起来,她便打得主意,拉过翠儿来,使了她叫人来。

帐册是她的头一道保命符,只要颜连章不曾寻着,便不敢动她;肚皮便是她第二个保命符,便是没有,也能再拖得几日。

娇娘有了身子这事儿一报上去,纪氏的手便是一颤,她把这个女人关得远远的,为的就是不摆在眼前看着她死。

颜连章的心思,她很明白,娇娘若是安安份份,他自然不会少了她的银钱,可她既打得那个心思,还留下东西来,这条命便有一半儿迈进了鬼门关。

喜姑姑垂了头:“太太,可要叫人来摸一摸脉?”自然是不能找正经大夫来的,外头那些个姑婆稳婆,也有知道些的,摸肚子看下身便能知道是不是有了,虽作不得十分准,也有个五六分了。

纪氏把手一紧,轻轻摇头:“不必了,叫小厨房里给她单送些补物,这事儿,且慢告诉老爷。”有了孩子便不一样,纪氏眉头一拧,挥手叫人把点心撤下去,这个孩子也不知道能不能留。

明潼进来的时候,看见的就是纪氏深锁眉头,卷碧凝红两个不敢立在门里边,见着她来行了礼,明潼往里头一张,卷碧便低了头:“才刚喜姑姑来了,太太正在养神呢。”

那便是后院那一个又出幺蛾子了,她点头应得一声儿,走进去往纪氏身边一挨,纪氏一听见掀帘子就知道是女儿来了,睁眼儿看看她:“东西都点好了?”

颜连章给每个孩子都收罗了一箱子东西回来,明潼官哥儿更甚,纪氏叫她们个个在房里造册,不必过来请安,旁人听得,女儿却是再不会听的。

“娘何事忧愁,便旁人不能说,女儿跟前有什么不好说的?”明潼伸手扶住纪氏,她知道那妓子不曾离去,也容不得她离去,纪氏留她关她定是有因由的,看着模样又不似是父亲要纳她进门,心里隐隐有了想头。

“可是那一个又折腾了?”不等纪氏说话,明潼便握了母亲的手:“娘只管照实了告诉我,她手里头有爹的什么把柄?”

纪氏身子不动,眼睛却是一阖,这一下便是认了,明潼徐徐舒出一口气儿,反倒轻声笑了出来,纪氏正狐疑,明潼却挑了抹冷笑:“她自个儿作死,须怪不得旁人。”

男人最恨的便是女人手头有了依仗,以为拿捏得他们,却不知道男人最恨这些,纵你一时拿捏住了,往后他翻了脸,且有的苦头吃。

纪氏也不再瞒着女儿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长成这个样子,她原还疑惑明潼怕些什么,明潼的出身教养品貌摆在那里,不说万中无一,却也是官眷里头出挑的了,小时候便聪明通透,纪氏也曾开心过一阵,没个儿子,却有个这样的女儿,可她自小到大却无一日是开怀的,心里头不知装了多少事,只不说出来。

等丈夫一日变似一日,纪氏方知,女儿的害怕都是有因由的,颜连章前儿还说过,薛家那一位,因着里头女儿得宠,竟挣了个实缺,满口都是明岁考评要挪位子的消息。

他心里又怎么会不意动,那薛家女儿且还不如明潼颜色好,纪氏眼见得丈夫这样,原来那一份期待也没了。

她总想着自个儿是太过谨慎了,丈夫未必就会把女儿送进那见不得人的地方去,侯府这门亲事她这么早定心里总有些后悔,哪知道当日筹谋那些,还把他想的太干净了些。

他的主意已经打到了明湘身上,后宫同后宅也并没什么分别,既然样样出挑的长女已经定了人家,他再往下挑却找不到合适的人了。

“可惜六丫头太小了些。”这话一出,纪氏紧紧咬得牙关才能不啐出来,当着这么个男人,她还得陪了笑:“老爷说到哪儿去了,六丫头已经定了人家了。”

看着薛瑞芝也知道太子喜欢什么模样的了,他喜欢讨喜的姑娘,圆脸蛋儿大眼睛,一家子里头便只有明沅沾着边儿,她性子叫纪氏养的沉静了,模样倒是对得上的。

“老爷怎么能动这个糊涂心思,咱们如今也不必用那手段。”纪氏再忍不得,颜连章却点了头:“不错,是不必用自家的女儿,还是得跟朝中结亲才是正道。”

等纪氏知道时,他已经在外头寻访那模样的女孩儿了,调理起来送进宫去也未尝不可,薛家本来就是一双女儿,大的进了宫,小的那个请得嬷嬷在家教起来,也学着于家模样,等大的年纪大了,再把小的送进去。

已经走了歪道,想再扳回来实属不易,纪氏彻底冷了心肺,眼着这一子一女才是她能抓在手里的东西,抱了明潼:“再不许管了,总有人收拾,你只管点你自己的东西。”

颜连章因着这回事,倒觉得对不住纪氏,还得烦着纪氏往赵家程家去说合,他那洋货铺子原已经给了纪氏的,这回又拿出银票来:“六丫头的嫁妆也该办起来了,嫁回你娘家去的,总得风风光光。”

说是办嫁,可一出手就又是三万两,纪氏捏着银票都心头一跳,她知道这是丈夫补偿她的,却还是忍不住劝说:“老爷且悠着些,岂知外头没有另一个娇娘。”

颜连章冲她一笑:“不怕,咱们上头有人撑天。”他这些个银子,不过是添头,那一位拿的才是大头,我且对你说,这回退下来,下一任只怕要落到江洲府去了。”他得意洋洋翘了脚,慢悠悠吐出两个字来:“织,造。”

纪氏跟着心头一阵跳,到这态势了,倒指望他能跌个跟头,一家子都指着他过活,可再由得他这样下去,跌下来也是早晚的事,蹙得一双眉毛:“这可怎办?四丫头五丫头的事儿且得定下了,还有澄哥儿,说亲到放定,一件件总得缓着来。”

“那头便没好亲事了?也罢,你把澄哥儿的定下就是,那两个丫头,我且再看看。”纪氏心头一跳,程家这样家风正的,再往哪里去寻,只这时候不好再去触他,先把娇娘的事办妥当了,再图其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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