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接下来你自己去弄吧!本公子不奉陪了。”林叶秋说完便潇洒一甩袖子,冷冷的神情恢复了平日的和煦,转身施施然走了。
莱曼斯望着他离去的目光无限哀怨,一手捏着涩口的地薯,蹲在地上画圈圈,不断反省为什么他一堂堂狼王,在外英姿飒爽,哪个不敬畏有加,怎么在伴侣面前却越来越抬不起头了?明明记得以前小秋没这么凶的……刚认识的时候,那家伙屁颠屁颠小心翼翼跟在身后的那副小模样,跟现在动不动就甩脸色的样子,完全不能比啊!
可转念仔细一想,如果说现在的小秋和以前的小秋,究竟哪个他更喜欢,似乎还是现在的比较好……
于是莱曼斯摇摇欲坠了,莫非是他有被虐倾向?
这边,他正风中萧瑟,那边,林叶秋径自转了圈,寻了处安静些的地方重新坐了,右手搭在屈起的一条腿膝上,左手撑着左耳后,懒散地半躺在干草上,半眯着眼睛遥望天际星子闪烁,篝火映照得他神情宁静又清雅。
夜风带来情意绵绵的歌声,是年轻兽人在向恋慕之人唱求爱之歌,那中气十足高亢的声音分明就是泽理的。
今夜已经是定情节的最后一晚,不知道这小子究竟能不能在最后时刻得偿所愿。
林叶秋微微笑了笑,闭上了眼睛,另外半侧身子也往地上一躺,调整了个更舒服的姿势,养起神来。
眼睛一闭,听觉更灵敏起来,四下里孩童的玩闹声,大人们的交谈声,还有木材燃烧的哔啵声,边上有人走过时踩着枯草的窸窣声,甚至暗处角落里情侣们的你侬我侬都依稀可闻,间或夹杂了暧昧的喘息……
林叶秋抽空思绪,放松身体,静静感受夜风下狼族的和乐氛围。
也许是多天来的狂欢,加之不久前被族人邀请一起跳的几场激烈舞蹈,让他体力终究有些不支,此刻一静下来便渐渐有些困意了。
半睡半醒间,依稀感觉头顶罩上了一片阴影,接着身上被轻轻盖了件什么东西,他以为是莱曼斯,便也没动,继续安心地放任自己陷入黑暗深处。
不知过了多久,朦胧间好像又来到了那个雾气弥漫的未知所在,心口似乎隐隐发着光热,在对他似有若无地表达着什么,然而接下去还没来得及发生什么,他却突然感觉天地似乎在强烈摇晃,所站之处尽数崩塌碎裂,一惊一吓间,意识瞬间归位,猛然一睁眼,见一名侍者正轻轻摇晃着他低唤,见他醒来便恭敬道:“王正到处寻殿下呢!殿下这边请。”
林叶秋闻言微微一愣,低头看向身上半披着的兽皮毯,莫非刚才的人不是他?他微微疑惑了下,旋即又想可能是哪个侍者,便也没怎么放心上,起了身,伸伸懒腰:“有没有说是什么事?”
“泽理殿下的求爱被同意了,请殿下前去主婚。”
“哦?”林叶秋展开抹笑意,希斯里终于还是被打动了啊。
跟着侍者到了前面,果然看见那两个冤家正连体婴儿般黏在一起,说正确些是泽理牛皮糖似得粘着对方不肯放,林叶秋一见这光景,不由同情起泽理来,看样子即便成了伴侣,他依然需要多多努力啊。
目光再一转,边上还有几对情投意合的新人们也在准备。
林叶秋一路往前,向人群后的莱曼斯走过去。
“狼后殿下,又要辛苦你了!”途中有人见他到来便微笑着说,微红的脸色说明了他此刻的幸福与羞涩。
狼族历来传统,凡是在定情节里结合的伴侣,都可以得到狼王狼后的主婚和祝福,五天来,林叶秋已经为数百对新人举行了多次祝福仪式,算上这次的已经是第十五批了。
“看你们一个个找到自己相伴一生的人,就是王和我最大的满足与欣慰,哪里谈得上辛苦?”林叶秋笑着拍拍这对新人,“庞基你可要好好对待伊洛,伊洛为你可婉拒了多少出色的兽人们,更足足等了你十多年啊!”
庞基闻言将伊洛搂得更紧了,低头深情凝视怀中的爱侣:“让你受苦了。”
伊洛摇摇头:“因为是你,所以一点都不苦。”笑得十分甜蜜,“苦的是你,为了镇守我族疆土而长年在外,你是我的骄傲,我的英雄!”
“我一定会好好待你。”
“嗯,我相信。”
“仪式快要开始了,你们准备好了吗?”
“好了。”伊洛抬头看向林叶秋,神情中尽是满足,“谢狼后殿下关心。”
林叶秋抱以亲切一笑,就告别他们继续往前走。
五天来的经验,已让他对主婚一事驾轻就熟,和莱曼斯并列而站,有条不紊地进行主持和祝祷,替一对对新人送出祝福。
礼成,有几对大胆的伴侣在众人的起哄声中,大大方方地当众便行了周公之礼,林叶秋见了也脸不红气不喘,目不斜视地走过。
这样的情形已经不是第一次,见多了便习惯了,即便不习惯也不能表现出来。
他突然想起当初莱曼斯继任狼王宣布他为伴侣的时候,险些也当众表演活春宫,当时他还差点翻脸,还好莱曼斯在他惊羞得不知所措时替他解了围,不过他却知道其实那人心底里是希望那么做下去的,那个时候的一句“我很乐意,就怕你脸皮薄”什么的,并不是玩笑话,因为那一瞬间的侵略眼神,无法掩饰。
林叶秋这几天亲眼目睹了多次这般的场景,发觉兽人们似乎都很乐衷这事,为此寻思了好久才慢慢有了些了悟,这番行为下的缘由,归根结底是出于一种独占欲,雄性通过这种方式对其他所有人宣告,这个雌性是我的,你们谁也别想染指!所谓廉耻什么的,根本不在他们的考量范围里。
可林叶秋转而又觉得奇怪,既然对伴侣的独占欲如此强烈,为什么那些兽人却愿意在众多其他兽人面前让爱人赤身裸体呢?毕竟对人类而言,丈夫是绝不容许自己妻子的身体被别的男人看光的。
而在这个雌性明显少于雄性的世界里,往往在公众面前举行交合的伴侣们,的确直到死都是对方的唯一,雌性们普遍没有选择第二个兽人作为丈夫。
后来林叶秋才知道,在这种场合,雌性若不合作,雄性是不能强迫的,情侣们当众顺利结合,便是得到族民的肯定与神的庇护,这种交合被认为是神圣的,不容侵犯的,更是对彼此坚贞的一种宣誓,表示雌性只认可这一个雄性,不会再度择偶,雄性也对这个雌性有着无与伦比的占有心与爱护心,所以其他人不会去插入双方之间,否则就会受到唾弃。
这种宣誓的效果,竟比人类在新婚时的誓言要可靠许多,人类往往最后都做不到绝对的忠诚,可这里的人却可以。
林叶秋不禁为此深深感动,然而若要他也通过这种途径来独占莱曼斯或者表示出自己此生唯他一人的心意,却是做不到。
就在周围一片叫好和暧昧呻吟中,一道惨叫阒然打破这份旖旎迷情,林叶秋循声望去,竟是衣衫不整的希斯里将压在身上的人一把掀了下去,泽理捂着摔疼的豚骨,不断抽气。
希斯里胡乱理好兽皮,狠狠瞪了泽理一眼,就跑开了。
林叶秋却看见那水润光泽的眼睛里不是单纯的怒气,反而更倾向于一种嗔怒羞涩。
众目睽睽之下被削了眉角的泽理,狼狈地捂着下身,苦笑着连忙追了上去。
林叶秋忍不住叹了口气,这么长时间以来,他清楚希斯里绝对把泽理放在心口十分重要的位置,但他的脾气十分倔强,又很要强,那么高傲的人要在众人面前露出那种情动时分的柔弱神态,让所有人看尽一切丑态,自是不愿意,他倒是可以理解希斯里,就不知道泽理会不会因此误解希斯里。
林叶秋正望着两人前后快速跑离的方向,耳旁一道异样低沉沙哑的声音响起:“小秋,今晚是最后一晚了……”
“什么?”
“定情节最后一晚啊!”
“哦。”林叶秋点点头,随即疑问,“那又如何?”
“我们也来——”
莱曼斯的眼眸情潮涌动,林叶秋一对上不由一惊,再看他愈发粗重的呼吸,心知不妙,不动声色往后微微移步,语气十分自然地:“今晚吃太多烤肉了,刚又说了那么多话,有点口渴了,我去喝点水,你也要的话就帮你带。”
不等说完便转身欲走,却被莱曼斯眼明手快地一把搂住了腰身,贴近他嘴边,呢喃软语:“你渴的话,我这里就有水,包你喝个够……”最后一个字还没完,便俯首湿吻了住了对方的嘴。
有力、强势,却又带着无比的珍视与呵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