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兽丛之刀_第4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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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安猝然转过身去,只见四五头大狼绿着眼睛,从坍塌的院墙那里冒出头来,口微张,脚下步伐凌乱。

守卫原地化成巨兽,冲狼群大声吼叫。

即使是大狼的个头,比起兽人的兽形也是不够看的,果然,这小群的狼见了巨兽,先是退缩了一点,可就在这时,远处的林中又传来虎吼。

领头的大狼突然不管不顾,大步向他们扑过来,一跃老高,竟是凌空从院墙上跳了过去,其他的大狼紧随其后。

这四五条杀气腾腾的大狼乍一扑过来,兽人守卫的毛都差点炸了起来,色厉内荏地亮出了自己的獠牙,长安却没有动,他只是把小奴隶拎起来夹在了胳膊下面,静静地拄着他的刀,站在那里,若有所思地看着这几头大狼和他们擦肩而过。

他的判断没错,这些畜生不是来袭击人的,而是在逃生。

守卫吓出一身冷汗,恢复了人形,吁了口气道:“长安兄弟,你够镇定,比我厉害,我要去通知别人,你赶紧带着你的武器去找首领,可能是出大事了!”

大风从森林深处刮来,雷声依然接连不断,长安的胸口的闷痛和麻木越来越明显,他皱了皱眉,对小奴隶说道:“把我的草药拿过来,然后跟我走。”

他嗅到了熟悉的血的腥气从那风中飘过来,把小奴隶端过来的草药全部塞进了怀里,像只凶狠地山羊似的,往自己嘴里塞了一大把树叶,之后一手拎着刀,一手拎住小奴隶大步往外走去——有什么东西来了。

第三十四章 百兽奔逃

长安在巨山部落里住了一个多月,可谓是什么正经事都没干过。

部落里什么都有,肉、粮食、果子,甚至连小时候他当成奢侈品吃的芽糖,在这里都好像沙土一样不值钱,长安只是怀念那个味道,他这么大的人了,对甜腻腻的糖兴趣也很有限,吃着吃着便吃不下了,剩下的全进了小奴隶路达的肚子。

还有华沂接二连三地送来的东西,长安虽然糟蹋好东西的本事一流,却并不是不知好歹——起码他知道华沂以前为了贝塔卖过命。

华沂说过,等到天灾人祸,就是需要他的时候,可不就是现在么?

长安总能在不合时宜的时候记得不合时宜的话。

人们点起火把,一开始虽然没有遇到过这样的情况,却也并不怎么慌张,北方部落的生活并没有那么平静。

亚兽随手拿着武器,将女人和孩子们围在中间,而后最外圈是兽人武士们,至于奴隶们,却是没人管的,甚至有兽人驱赶着他们去引开那些过路的野兽们的注意。

长安本想把路达扔进女人们负责照看着的小崽子们中间,见了这情景,目光闪了闪,一低头,正好对上那路达的目光。

路达虽然不说话,黑乎乎的小手却紧紧地攥着他的衣服。

他们两人虽然共处一室,相互却都当对方不存在,十天半月也说不了两句话。以至于长安现在看着他,依然觉得有点陌生。他对路达说道:“不怕死,你就跟着我。”

路达就用行动表示了他不怕死——死不撒手地当了他的跟屁虫。

跑过去的先是狼、狐一类最狡猾的东西,随后是一些小动物混杂其中,再之后便是一些大型猛兽,所有的东西都慌不择路地往前跑,唯恐被什么东西追上似的,百兽狂奔,相互踩踏,有时撞在一起,还有一些莽撞地冲进人群,被当即斩杀的,随着越来越多的野兽从林子中跑出来,小火堆威慑力有限,很快就会被四散的野兽们冲垮,场面渐渐乱了起来。

长安抬头看见了站在最高处的华沂,而同他一起的索莱木正在指挥众人将巨大的油缸与柴禾抬过来,往部落靠近林子的那一边运,长安久居深山,一眼便明白,他这是要支起一个大的火堆。

可是这柴禾并不好摆放,在大火没有着起来之前,好几个的兽人战士守在那里,还是捉襟见肘,时常被跑红了眼的猛兽冲乱柴禾堆,或者踩灭没来得及着大的火,其他人要保护无法战斗的人,也来不及支援。

索莱木要叫猛兽们避开部落,意在在那里摆上几个猛兽无法跨越的大火堆,相互呼应,成一道火墙。

他跟长安想得一样,能让百兽奔逃的,必然是更棘手的东西,他们必须先做好准备。

就在几个守在前面的兽人们手忙脚乱的时候,突然,一把一丈多长的大马刀横插了进来,一刀便挑飞了一头巨虎,巨虎吃痛,狂吼一声翻滚落地,爬起来恶狠狠地瞪向这个胆敢挡路的人,长安把路达往身后一放,低声道:“帮他们点火,不用怕,没有东西会从这过去。”

路达看着他的刀,眼睛里第一次冒出毫不掩饰的艳羡,然后他一低头,从长安身边跑了出去,爹不疼娘不爱地加入到了搬运柴与油的成年人们中,卖力地干起活来。

大老虎直视着长安的眼睛,似乎感觉到了对手的强大,它站在那,不少豺狗之类的小动物也忍不住呜呜叫着停下了脚步,长安双手握住刀柄,刀刃稳稳当当地悬在半空中,猎猎的大风中,他的手稳得像铁钳,连一丝抖动也没有。

第二波来支援的兽人们赶到的时候,便见着这边的对峙,一边是衣襟凌乱的少年,一边是巨虎和一干虎视眈眈的食肉畜生,双方实力差距显著,然而竟然就这么僵持住了,谁也不肯先动一下,简直成了一番奇景。

长安往那大火堆前面大马金刀地这一站,使他两边的防御压力也骤然减轻,有人认出他来,大声道:“你!你就是那天用一把烹肉刀,宰了那个落跑奴隶的长安兄弟!”

长安没说话,夜风掀起他的头发,夜色掩盖了他异常苍白的脸色,也一同掩盖了他眼角唇心的那一点不合时宜的艳色,他的眼睛被大风吹地半眯起来,上眼皮清晰而精巧地勾勒出出了他的眼形,鼻梁挺直,额角上沾了尘土,他看起来就像是一尊经年坐落在那里的石像,用手一抹,就露出厚厚的尘土下面、那凝滞在岁月深处的清秀眉目来。

说话的兽人守卫从腰间解下皮囊,不管不顾地往自己嘴里灌了几口,吐出来的气仿佛都带了火星一样灼热,他在一片混乱中扯着嗓子大声道:“阿兰姑娘还在整天跟她阿爹吵吵着要嫁给你哪!说真的兄弟,我不服气啊,我也有的是力气,要是当时我在那里,我不用拿女人的餐刀,赤手空拳便能轻而易举地就宰了那个家伙,可惜我阿妈没给我生出一张漂亮的小白脸,不讨姑娘喜欢啊,哈哈哈!”

长安终于牵扯着嘴角,在这汉子粗鄙拙劣的几句笑话里,露出了一点吝啬的笑容来,就像惨白的石像瞬间活了,人们火把的微光投射到他的眼睛里,一刹那,便是熠熠生辉。

这时,地面再一次震动了起来,依然并不剧烈,却有种非常古怪的味道淡淡地散开,有一点刺鼻,又有一点臭。

可是不等长安细想,那面对强敌时似乎冷静了些的大老虎却突然狂躁了起来,包括在那里越聚越多的野兽,这种味道似乎刺激了它们,叫它们意识到,跟面前这些人比起来,身后的东西才是更可怕的。

自然始终无法违抗,万兽为之驱使。

先是豺狗们呲出牙,一个接一个地扑了上来,周遭雷声依然刺耳,远处却又响起凄厉的狼嚎。

长安直到豺狗已经扑到他近前才动手,他的下半身一动不动,似乎在极力节省力气一样,一刀极快地划过——只有一刀。

三道血雾同时喷出来,他一刀便划开了三条豺狗的脖子。

兽人守卫们同时化成了兽形,在火堆前面站了整整齐齐的一排,看起来几乎叫人胆寒了,长安一个人跻身于百兽之中,分外不合群。

他依然只守一个地方,有东西扑过来,他就只给对方一刀。

所有死于刀口下的动物全都是咽喉上一个豁口,连位置几乎都一样。

不少兽人用咆哮给他叫好,可时间稍长,长安的手却变得不再那么稳,甚至微微发起抖来。那种怪味道似乎越来越重,别人仿佛没觉得怎样,却刺激得他气管生疼,很快,嘴里便有了淡淡的血味,连带着胸口肩膀几乎快要没了感觉。

始终是闷热,长安额前滚下汗珠,他抬手抹了一把,以防滴进眼睛,脚下略微踉跄了起来。

这时候,一个年轻的兽人战士被一头虎咬中了肩膀,巨兽和老虎滚成了一团,搏起命来,而空隙中,一头狡猾的豺狗趁机跳了进来,路达正好放下一大捆柴禾,还没来得及直起腰来。

豺狗形容猥琐,强壮的成年男人能把它一脚踢死,可它咬死路达这样的小东西还是没什么问题的。

幸而长安的刀长,他回身将马刀横扫出去,刀似乎送得急了,将空中向小孩扑过去的豺狗一下子砍成了两截,他自己也没了收刀的力气,被带出去两三步。

不知道哪里躲了一条狼相准了这个机会,就在他来不及收到背过身去的眨眼间,猛地踩着其他动物的尸体扑了上来,一下蹿上了长安的马刀上,它体型本就很大,这一蹬的力量更是惊人,足足有几百斤,长安的刀被这样一压,立刻抬不起来了。

大狼俯冲向下,尖锐的爪子一直抓进了长安的肩膀,轻易地便刺破了他的皮肉,将他扑到了地上,一气呵成地亮出了獠牙——只要一口,它便能咬断那脆弱的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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