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陌生了这么多年的人,突然开始密切的来往了……
赵晋延听到芙蕖的话,脸上神色明显的愣了一下,但他也是很快的反应过来芙蕖说这话的意思。
他倒是没有回避芙蕖的这个问题,反而是认真的开始想了起来。其实他自己也没有有意的去做改变,这一切,不过是随心意而动罢了。
就像芙蕖所言,他之前和芙蕖这边的人,甚至是和所有的人,都保持着一种冷漠的距离,这和他的身份有些干系,一个身份上有些尴尬的王子,自小也是尴尬的长大,自然与旁人在交往的时候,难免会保持着一份戒心与距离。
更何况,一直以来,他从未有过什么野心,自然也觉得没有任何的必要与他人去结交,所以到了最后,外人对他的评价,也只剩下了一个冷漠寡言,难以接触这样一个印象。
如今他做了改变,原因之一,自是身份地位上的一个转变,让他自然不可能再像之前一般只想做到独善其身……其二,的确对于芙蕖这边,他的态度是有几分特殊的,父皇临终时的叮嘱,晋阳大长公主的特殊地位,以及他与赵晋元的这些年来深厚的兄弟情谊和赵晋
元对于芙蕖的特殊感情……
当然,这些时日一来,芙蕖在其中所起到的作用,也有一些干系。
赵晋延想到这儿的时候,倒是忍不住慢慢的仔细回想了一下,说来,他自己态度的改变,芙蕖在其中也占了很大的一部分因素。
其实看着芙蕖夹在自己父母亲之间,竭力想要起到和缓的作用时,他虽不至于感同身受,但这份尴尬的处境,让他心里也有几分感触与难受,忍不住想要去帮助她。而芙蕖每每在他遇到某些尴尬时,都积极的想要来缓和、帮助他……虽然某些尴尬,在他看来无伤大雅,可是芙蕖的这一份心意,同样让他有些感动。
赵晋延越想越深,而想的多了,脑海里突然浮现了卫麟先时与他胡说八道的一些话,芙蕖对他的态度,仿佛的确是极力迎合讨好的有些过了,甚至在很多时候,仿佛比杨清漪那般明明便想要与他接触,却还想要极力自持身价的那种表现更为明显。
赵晋延之前曾经听过卫麟很多次这般与他胡说八道,自然是不以为然以至于根本没有放在心上,可是如今乍然想了起来,他的心头却是忍不住一跳,神色之间也带上了几分尴尬。
当年,他经常陪着赵晋元来找夏芙蕖,赵晋延也一直觉得,便是芙蕖对于太子妃之位并没有什么企图,可是这些年来,对于赵晋元的态度,除之将对方当成是兄长以外,应该也是有几分情愫的。
可是那个时候的夏芙蕖,对于赵晋元态度的热情,却远远及不上如今对他态度的十分之一……
☆、六十二、美事
赵晋延的目光忍不住停驻在了芙蕖的脸上,芙蕖此时根本不知道赵晋延脑子里在想着什么,她见在她问出这句话的时候,脸色不定的转换着,脸上的神色……似乎也是有几分微妙。
她还以为自己问出的话碰触到了什么禁忌,忍不住有些忐忑的望着赵晋延。
而这幅专注的神态,落在赵晋延的眼里,更是让心中的某些想法,多了一层确凿的证据。
他的神色越发有些尴尬,说来他的确是应该感觉到尴尬的,虽然如今他并没有再将芙蕖当成是某一个人的女人,可是就在前不久,他还为这个问题烦恼过。且他一直以来,都自认为坦坦荡荡,也一直以为自己是将芙蕖当成是妹妹在看待照顾。可是这会儿他想到这个本该是让他感觉到愤怒甚至是难以接受的事情时,心里竟然也没有什么太大的反感。相反,他看着眼前的芙蕖,心里还有一点点说不上来的意味。
赵晋延这会儿突然有一股想要落荒而逃的感觉,而他之所以会有这样的感觉,并不是因为他所认为的芙蕖对他的感情,而是他隐隐发现了自己感情的这种慌乱。
可是,这个时候他也不可能真的落荒而逃,这不是他处事的风度与原则,更加不符合他的心性。
他微微吸了一口气,脸上倒是重新浮起了笑容,他看着芙蕖温声开口道:“表妹多虑了,只是一个人的身份地位改变,性情自然也会改变。而且……不管是为了父皇、还是皇兄,朕都会好好照顾你。”
说完这话,他却是有些迫不及待的冲着芙蕖开口又道:“已经站在这风口说了许多话了,表妹赶紧回去吧,不然若是病了,朕心中难安。”
“不会的,我身体很好。”
芙蕖倒是未加多想赵晋延这话,便全数相信了,毕竟赵晋延并没有骗她的必要。
她在赵晋延的再三催促下,终于先起身往里走去。
而芙蕖并不知道的却是,原本也该是离开的赵晋延,却是站在原地,一直静静的看着她离去的身影,眼中神色莫名,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晋阳大长公主此次生辰,虽然如今朝中最最重要的几位都皆属到了场,可外人并不知晓,在外人眼中,晋阳长公主的此次生辰,过得可说是有史以来最为凄惨的。
没有隆重的宴会,宫里也没有特备隆重的赏赐下来,有的只是内务府备下最为寻常的礼品,而宫里的人、朝里的人,仿佛也都不约而同将这件事情给遗忘了。
一时之间,晋阳大长公主至此失宠的消息喧嚣直上,不过晋阳大长公主府里的三个主人,近来因着连日冬日阴沉的气候,都呆在府中,倒并没有出门,所以对于京中传的到处都是的这则消息,仿佛根本未曾放在心上。当然,知晓不知晓,又是另一回事情了。
与晋阳大长公主失宠的消息同样在这个京中到处传扬的还有一则消息却是,漠北来了使者之事。
新皇登基,邻邦自是会来庆贺。
赵晋延登基之事,同样不例外,只是先时其他的友邦早已经来过,而漠北当初未来,整个皇朝上下,倒也并不觉得有什么怪异,毕竟这些年来,本朝与漠北王庭之间维系的关系,十分微妙。两边边境现下倒有些年头未曾开战了,可当初与本朝打得最厉害的,也就是漠北。如今之所以维持着友好的表面,不过是因着漠北当初被打狠了。
当然本朝付出的代价也并不少,尤其是当初夏珏为焰镇军主帅之时,差点全军覆没……
漠北其实一直都是本朝的一大威胁,是潜伏在北方的一匹狼,而朝廷之所以没有下狠手去收拾,自然也是有多番考量,先且不说收拾着漠北所要花费的人力物力,单单只说这漠北整个游牧民族的特性,便足够让朝廷头疼了。漠北人民自小便在马背上长大,虽然环境贫瘠恶劣,甚至一到冬日,若是不靠抢夺边境百姓的财务便难以维系生计,但不可磨灭的却是他们骨子里的这份骁勇善战,他们简直便是随时都能够准备着战斗的民族。妇女老幼,个个上了战场都能够顶的上一个朝廷军队里的将士。
当然,并不是朝廷怕他们,所以才不去打,更重要的一个原因却是没有意义,便是朝廷军队真的将漠北打得落花流水,甚至攻入到了漠北的王庭,可是对于他们这样的民族而言,一个王庭没了,转眼之间便给你建立起一个新的王庭,除非将他们漠北所有的人都屠个干净,可这显然是不现实的。
所以在这种种因素之下,即使本朝的百姓对于漠北厌恶至极,朝廷对于漠北也是恨不得处之而后快,但基本上都只是被动迎战,并不会主动的去挑衅出击。毕竟用打漠北的财力物力放在国家的其他方面,能够做许多事情。
而这些年来,距离上一回文景晖亲自领军痛击漠北也已过十多年了,漠北可能真的吃了教训,虽然偶有骚扰边境百姓之时发生,可再也不敢像之前那般肆无忌惮,所以朝廷除了放了军队在边境驻守着,倒也没再对漠北做出任何措施了。
但两边远远达不到成为友邦的地步,这一回,漠北虽然来的晚了,可会来庆祝新皇登记,还是出乎朝廷的意料之外。
但凡有几分头脑的人,这会儿心中估计也已经在思索着漠北这一举动的用意。
这事儿说来本与晋阳大长公主府毫无干系,毕竟如今用来对付漠北主力军队焰镇军早已不再姓夏,芙蕖这些日子,倒是有听到府里的小丫鬟们开始描述这些已经进了京城的漠北使者。
“那些漠北人,满脸大胡子,身材简直比咱们府上两个护卫还要壮,走在大街上,就跟一头熊在走一样。”
小丫鬟们最先留意到,会评头论足的,自然是外貌。
芙蕖听着小丫鬟们的描述,倒也有几分好奇。说来,自她出生以来,本朝与漠北几乎处于断交边缘,京中自然不会出现漠北人,她也的确是从未见过漠北人,只从书上看到过对这个地方人文的描述,但书上那般描述,哪有这些亲眼见到的小丫鬟们描述的绘声绘色。
听到小丫鬟们这般描述,芙蕖倒也难得笑着说了一句:“我从前在书上看到过,都说这漠北人自小食牛羊长大,牛羊肉奶等为其主事,所以长得壮也不足为奇。”
“原来漠北人这般富有,天天食肉……”
小丫鬟们闻言,皆是忍不住惊叹。本朝算是比较富庶,可普通百姓,也没有天天食肉的。
“也不是,只是漠北土地贫瘠,能长出的粮食很少,大多土地只长了草,所以漠北人靠放牧为生。”芙蕖想了想又开口又道:“漠北的牛羊马听说的确是很好,可他们过得却还是很困苦,尤其是一到冬日,就会有很多人饿死冻死。”
“咱们这边,牛、羊、马都是值钱的物件,若是拿来换成粮食衣物,肯定够他们吃上很久了,也不会饿死冻死……”
小丫鬟听着芙蕖的话,还是有些费解。其实芙蕖自己也有些费解,但她是一知半解,也只是从书上粗略的看到过一些,而真正要相互往来通商,这其中涉及到的政治因素实在太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