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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酒趁年华_第48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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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颜神佑笑道:“阿姐说的是。”

  命收战俘,罚作部曲——眼下,也只有这么个办法了。等战后,或者坞堡情况稳定了,再做安排。

  眼下,是联络各处,共防阮梅。

☆、217·烫手的山芋

  却说,阮梅偷鸡不成反蚀一把米,一路逃得仓皇。阮梅一生,临阵无数,从来没有这么狼狈过。眼睛疼得要命,却还不能停步,一路还要担心对方追击。一面跑,一面想:这若是我,必提兵直击,此番休矣!

  不想跑了许久,天色渐暗,后面竟一直没有人追来。阮梅不由大喜,笑道:“毕竟是小娘,胆子就是小。”

  逃命的时候不觉得,一旦歇下来,便觉左眼疼痛难忍!他逃得匆忙,根本不及包扎。只随手将扎进眼睛的碎片扯出来丢掉而已。一路上眼睛里流出来的血浸湿了半边脸!此时终于定了下来,疼得要命,翻翻马上革囊,好容易找出些金创药来,随手扯过一个小卒,令其包扎。

  说是小卒,也是能跑得出来的骑兵。正好阮梅头盔也飞了,倒方便了包扎。

  阮梅用剩下的一只眼辨一辨方向,发现自己百忙之中居然没有跑错,登时安心。包扎好了,便又开始收拢残兵。

  这一清点不要紧,险些将阮梅气得伤口裂开!他!从来没败过的!这一回提兵两万,还都是亲信精兵,就这么折了个七零八落,眼下还没掉队的,只剩两千多骑兵了!

  阮梅一口气险些提不上来,大口地喘着粗气,冬日冰凉的空气吸进肺里,让他整个人冷静了一些。暗忖,须尽早返京布防,以免她想明白了、又或有人进言,提兵追来。

  因缓这一缓,众士卒的乏劲儿上来,有些连马都爬不上了。先受惊吓,再被追击,自午至晚,众马狂奔,纵是精税,也有些吃不消了。阮梅自己也有些个惊魂未定,地雷的杀伤力不大,但是心理压力极强。

  连打带骂,将人往前赶。路遇村寨,即强行入内,驱民伕喂马、命村妇整治食物。将一个村子过冬的粮食祸害了不少去。此时距京城尚有百余里,京城周遭连年被灾,实已不剩多少。只是村中老人听说他是阮梅,对他倒是客气。因为他开了京城的官仓,许百姓七日内自取。

  【如今不过还与他,若不依他,全村都要死了,要粮食何用?】

  阮梅倒也识趣,见乡民配合,便取一枚令符,许这村里人日后往官仓中领米。

  总算没积下什么怨言,令村民漏夜往南告密去。这一夜却也睡得极不安稳,村中并无郎中,阮梅辗转难眠,起了个大早,又带队狂奔,终于在天黑前赶回了京城。此时已是人困马乏,陆续有马匹跪地不起了。阮梅硬撑着且不进城,命人唤陆桥出来。

  陆桥接到消息,大吃一惊,跑出来跟阮梅接头。他心里已经有了不好的预感了——如果是好事,阮梅肯定会敲锣打鼓地回来!这样偷偷摸摸,与画风不符。再者,随军征战也有些时日了,陆桥也会算,行程了。阮梅这花的时间并不对!

  出了城,远远看到阮梅这副狼狈相,就知道情况不妙。走近了一看,阮梅还成了独眼龙,当时吓得脸都白了:“将军这是——”

  阮梅恨道:“那人小贱人使妖法!”

  反正,就是你输了呗!

  陆桥道:“将军这伤?”

  阮梅一摸眼睛,更恨了:“不知是甚东西蹦到眼睛里去了!”

  陆桥一看他的样子,也不好再多说,只道:“将军该我说一声,好带了良医过来!还有将军的铠甲。”他一瞬间就弄明白了阮梅的意思,这是要粉饰太平,这种兵败的事情,是万万不能传扬得令城内人得知的。

  好在兵马也不是都驻扎在城内,带走这许多,回来这一点儿,不至于被城中人察觉,发现什么不对的地方,进而引起连锁反应。

  阮梅道:“无妨,我今夜在城外营地歇息。”

  陆桥道:“我这便去城内搜罗良医。”

  阮梅道:“切毋走漏消息。”

  陆桥道:“将军也须想一想,折的这些兵马,从哪里找补回来才好。”

  阮梅脸色沉沉的,点头道:“不错,咝——”

  陆桥见他伸手捂眼睛,不敢再耽误,与阮梅分开来,自回京中,连夜将宫里没来得逃掉的御医抓了三个。命阮梅的姬妾将阮梅生活所需之物一并打包,给送到了营里——却并不将姬妾送入,只挑几个老实侍女,去服侍阮梅的生活起居。

  命人监控了唐氏并其父母,再请示阮梅,要如何处置。阮梅听到这种请示,十分憋屈。要说唐氏说的并不错,来的确实是个小娘子,他亲眼看到了。可是到底意难平!一摆手,陆桥便知其意,连夜格杀唐家滞留京师十余人。

  一时之间,京城士人,人人自危。

  御医也瞧阮梅不顺眼,只是迫于淫威,不得不从。见阮梅这样,故意道:“救不回来了,只好剜了整只眼珠了。”

  万万没想到,正是这样,救了阮梅一命。再多耽搁包扎,待捂到烂时,只怕命都要没了。

  阮梅原就是个亡命之途,一狠心,居然答应了!

  御医有心下手直接结果了他,手一抖,又想起家里妻儿老小,只得叹一口气,动刀。

  阮梅居然忍得住痛,一声不吭,包扎好了,又赏御医巨金。搞得御医觉得,他这个人,好像也不错?待出得大帐,见到被乱军役使的民伕,便又觉得自己方才那一瞬间的动摇真是被鬼摸了头。

  阮梅手也狠,伤口包扎好,第二天就召集诸将,重新布置,换防。以防备昂州兵北上。众将见他成了独眼龙,都不敢说话,只当没看见。心里不免想:这是不是吃了败仗?

  部将宋良道:“不是荆州么?”颜肃之与郁陶合力下荆州的消息渐次传开,是以先前猜的,就怕是郁陶来了。

  陆桥道:“不是。荆州新定,郁陶且要镇守些时日呢。”

  阮梅见诸将倒有一半像是松了一口气的样子,暗中将这些人记住了,算作“没种”,居然怕郁陶怕到这样。看另一半倒有斗志,便将有斗志之人安排到前线去抵御南方。看怯战之辈,也给他们调上一调,每个人手中都抽一些老兵出来,自己领了,守京城。将这些人派往东南,以防韩斗与蒋刺史混水摸鱼。

  内里有心眼儿,都在眼,这么搞,明显是在抽兵。为何要抽兵呢?许是吃了败仗,折了人手!两万人马不是小数目,内里也有两个校尉,如今校尉只剩一个了,另一个胳膊也吊在胸前——受伤了。

  这败仗大家心里都有数了,都有些怀疑,是不是郁陶来了。

  颜神佑并不知道,阮梅部已经自己乱了立场,她还在想办法传阮梅大败的消息呢。头盔拿来安民,消息用来扰乱敌军。

  不消几日,连京城都隐隐听到阮梅去进攻颜家,结实“遭了天谴”全军覆没的消息了。京城士人都有些激动,百姓却有些担心了起来。阮梅乱民,也扰民,但是封刀之后,百姓油水不多,陆桥的政策来得及时,又有开仓放粮之举,没激起民变。

  士人则不同,房子被占、家产被抢、妻女受辱,自己的亲友死伤无数,剩下的苟延残喘。都盼着阮梅去死!也有人动了心思,想借樵采之名,外出与颜家坞堡交通消息的。只恨四体不勤、五谷不分,分不清东西南北,怕出城就被捉了回来,只好干着急。

  也有被逼无奈的,竟真的狠下心来逃出城去。走不几十里,遇到大军换防,被活捉了来。只得说自己是迷路,以前有仆役引路,如今无人指引,是以走失。身上带的一点细软又被搜出,还吃了两脚,才被扔回城里,恨恨地跟京中人宣扬:“阮贼怕了,在调军南下,南面官员不日就要过来啦!”

  搞得京中人心惶惶。这京城,“丙寅之乱”的疮疤才好,经过的老人死了许多,渐渐忘了疼。前一阵儿阮梅又来了一回“阮陆之祸”,都不想再经兵乱了。甭管是谁,让大家过个安生日子,行不?!

  一时之情群情沸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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