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这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肯定与“夜悲音”的重生脱不了干系。
虽然他的观点与印天池一致,都不认为魔帝会罢手,不过他比印天池更加了解魔帝的行事作风,他是一位为达成目的,可以无所不用其极的帝王。
当然,曾经的自己,也是如此。
思量片刻,他将鬼狱官叫到一旁,询问黄全区的大概情况。鬼狱官给出的答案令他极其失望——鬼狱官只负责开门,从未进入其中。
听闻状况,他拉住初小药迫切的步伐,道,“黄全区里究竟是什么情况我并不知晓,你又挺着大肚子,万一刀山火海呢?要不待我问明情况,改日再来?”
“不,我现在就要进去,有你陪着我还有什么可怕的?”她太迫不及待了,主动握紧常三爷的手。
十指相握,是他很期待看到的画面。他无谓地扯了下嘴角,示意鬼狱官开启通往黄泉区的暗门。
鬼狱官得令,走到一面看似普通的墙壁前,继而两指立于行前,悬空盘膝而坐,口中念念有词。
俄顷,墙壁形成一道石门,石门缓缓上升,显露出黄全区的真容。
黑暗幽冥的隧道展现在他们的面前,耳畔传来滴滴答答的流水声,粗略一看,酷似一座由石灰岩与地下水形成的大溶洞。
鬼狱官摊手目送,道,“属下职务卑微没资格随行,请常三爷与初姑娘自行入内寻人。”
洞内确实没有鬼兵镇守,不待常三爷施法观测,初小药已经拽着他步入洞中。
待二人步入其中,身后的石门自行闭合,留给他们的是密不透风的黑暗。
初小药下意识地抱住他的手臂,常三爷感到她的贴近,收起点亮空间的法术,一惊一乍道,“哎呀,这地方果然诡异,我竟然无法施法!”
“什么?!那那那我们怎么办?!”早知如此应该带上会喷小火苗的肥肥。
“抱紧我呗,法术虽然失灵,但是不会影响我的视野,别忘了,夜晚才是我的正常作息。抓好了,地面大坑小洞的。”他危言耸听道。
“好,谢谢你愿意帮我……”初小药紧了紧手指,一刻不敢松手。
“别客气,你还帮我生孩子呢。”
初小药一怔,尽管不合时宜,但是还是要表明态度,正色道,“你不要歪曲事实,我不想帮你生孩子,也不喜欢……”
“好好,行行,先别说话,我在看路。”
他开启夜视能力,漫不经心地环视四周,嘴角渐渐收敛,原来——顺着钟乳石流下来的,并非水滴,而是鲜血。
这里与外层魔狱有着相似之处,那便是钢叉密布的刑具。不同的是,钢叉不是用来捆绑魁人的身体,而是一根根地,直接插在魁人的身躯之上?!
魁人披头散发,鲜血淋漓,已然被酷刑折磨得奄奄一息,根本辨不清容貌。
真庆幸没有点亮周遭,否则这一幕让初小药看了去,估计会直接吓昏。
看着一个个惨绝人寰的魁人,他无暇多想,顺势将初小药抱起身来,道,“我忽然想起来还有要事没处理,先出去!”
初小药不明所以,感到他步伐飞快。
“开门!速速给爷打开!”他狠狠一脚踹在石门上。
他的焦急让初小药预感到什么,她面朝黑暗的溶洞,呐喊道,“翎修哥你在吗?!我是初小药!我是初小药啊翎修哥!回答我,求你回答我!——”
常三爷见她还想继续喊,二话不说盖住她的口鼻,急切地希望这道挡在面前的该死的门赶紧打开!
等待半柱香的功夫,石门终于在眼前开启,他唯恐初小药继续乱喊乱叫,捂着她的嘴向外走,然而,后脚还没迈出洞口,只听洞内发出孱弱无力的回应之声。
“小药……是你吗小药?……”
再熟悉不过的声音,世间最温柔的兄长,初小药瞪大惊喜的双眼,激动的泪水顺着常三爷的手背流淌下来……
翎修哥,翎修哥果然在这里!
常三爷无力地合了下眼,顿时感到手指袭来痛感,初小药居然上嘴狠咬啊?!
毕竟身怀六甲,不忍让她奋力挣扎,他喟叹一声,暗示鬼狱官放下石门,随后捏住初小药的双肩,提醒道,“我可以帮你找到你想找的人,但是你必须答应我,无论看到什么,尽量保持冷静,因为那场面可能会导致你情绪崩溃。”
泪水在黑暗中泛起晶莹,伴随她笃定的点头,一颗颗落地。
其实这里关押的魁人并不多,更准确来讲,不超过五十人。常三爷没有彻底点亮黄泉区,而是变出一个火把,视野小一点,受的刺激或许也会少一点。
他牵起初小药的手,径直向一名男子走去。
有了光亮,至少可以看清脚下的路,初小药看到如溪水般漂流的鲜血,双腿止不住地颤抖着。
并非恐惧,而是揪心。
不好的预感越发强烈,她捏紧常三爷的手,喃喃道,“人都死了,应该感觉不到……疼痛吧?”
“魔界是什么地方?可以在无知无觉的身躯上模拟最真实的痛苦,否则何来降服?魁人只是不会再死一次罢了。”常三爷不想隐瞒真相,魁人体内的血并非真正的鲜血,流多少都无所谓,只是让他们感到惊惧的手段之一。
至于疼痛感,要比真实的疼痛多上几倍。
初小药艰难地吞咽口水,停下脚步,“火把借我,我要自己找。”
“我已经警告过你了,你别瞎逞强行吗?!”
“生死我都要面对,又何惧活死人?!”她夺过火把,分明脸色苍白,态度却异常倔强,“何况那是我的亲人、我的恩人,我不怕。”
常三爷似笑非笑地望着她,小丫头果然长大了。
“向前五十步便是你要找的人,我在这里等你。”
“谢谢。”初小药深吸几口气,鼓足勇气走上前!
然而,当她高举火把,看清那个被钢叉穿透身躯的,被折磨得已然不成人形的霸翎修的时候,所谓的勇敢与坚强,在顷刻间化为乌有。
霸翎修同样凝望着她,顶着插入脖颈的钢叉呼唤她,他也不知晓是怎么做到的。
“翎……修哥……”她伸出颤抖的双手,抚上他血迹斑斑的脸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