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朝中,他还是要保持一个太子应该有的模样的。
“父皇是帝王,二皇兄说得太严厉了些。”项王缩了缩脖子,在上头乾元帝殷切的目光里硬着头皮说道,见秦王转头看着自己,目光奇异,不由摸了摸自己的脸,笑问道,“皇兄还有何事?”
“我上表是自己自己的事,管你屁事?!”秦王冷冷地说道,“狗拿耗子,说的就是你!”
乾元帝已经气得直翻白眼儿,眼前发黑,简直恨不能亲手宰了这个儿子!
薛皇后眼角带着笑意地看着,见乾元帝真的有点儿要不好,也恐此时气到反叫秦王背黑锅,便温声道,“罢了,陛下既然喜欢,封都封了,秦王一番好意也是难得,犯言直谏的勇气可嘉,”忖思片刻,赏赐了秦王一些,又宽生安慰,叫秦王不必担忧,这才笑道,“陛下心胸宽阔,自然知道你的心,不会与你计较,今日之事,就这样儿,陛下日后懂得节制就好。”
这就是给乾元帝定了性,这是色迷心窍,连儿子的话都听不进去了。
乾元帝恨得咬牙切齿,却松了一口气,不再多说。
说得更多,他的脸面就越发地没有了。
经秦王在朝上打人骂狗,这朝中仿佛叫人带了头更有勇气,一时间御史们群情激奋,纷纷骂了一下乾元帝,想着也来个铁面无私青史留名,之后,就有唐天出班将烧山之事说了。
乾元帝本以为事情就此完结,却没有想到一群御史跟叫人刺激了一样纷纷拿他开涮,本就急着转移目标,听了唐天的话,觉得很应该在京外放把火,叫大家的注意力转移一下,顿时颔首同意。
薛皇后却眼角一动,目中露出了深思的模样。
行事手段这样凶狠,可不是唐天的风格,反倒似夷安的手笔。只是若夷安真要如此,想必是真的有些缘故,因此她此时眯起了眼睛往下头看去,却见太子的脸上陡然露出了惊恐之色,之后虽然勉力板住,然而那双眼睛里的忧虑竟还是不能掩盖。
太子此时心中确实惊恐。
那山中之事,他全明白,乃是当日与烈王府勾结寻到了数百退役的士兵,虽然年纪大些,然而都不在册不说,还都见过血,不是白丁,大多埋伏在那烈王治下的山中,如今冶炼兵器,只等日后一场搏杀,没有想到今日竟暴露在众人面前。
见到上头薛皇后的目光往下看来,太子急忙低了头不语,一双手微微握紧。
竟是功败垂成!
若是真的发难,三里不过是转眼就到,那时只要冲入内城清君侧,他就能够成事!
到时压住薛皇后与乾元帝,谁知道是怎么死的呢?只与人说乾元帝死在薛皇后的手里,待他即位满门抄斩了宋国公府给天下一个交代,这天下就再也没有能对自己置肘之人!
这个建议,还是当初薛珠儿说与自己的,没有想到这么多年的筹谋,转眼要付诸火焰。
心疼的要死,太子的目光便怨恨地往好事儿的唐天看去。
他心知唐天只怕并不知道山中之事,只是坏了他的事儿,就是该死!
“既然你有心,就你去办。”乾元帝也很讨厌唐天,只是今日却有些感激他了。
“遵命。”唐天哀怨地看了看一旁不语的萧翎,觉得自己真够倒霉的。
这不定是招惹了哪个皇子呢。
因今日朝中之事,因此乾元帝下朝就气势汹汹地往后宫去了,薛皇后也不管,只命太医保重乾元帝的身体,也不招萧翎跟自己一起走,自己平静地去了。
眼见两个老大走了,太子就吐出了一口气来,见秦王正与萧翎走在一起,狼狈为奸的模样,只恨得不行,此时走到了冷眼看来的秦王的面前,拦住了几人的去路,这才冷冷地笑道,“二皇弟今日威风!连父皇都不放在眼里,这天下都装不住你了!”
见秦王鄙夷地看着自己,他顿了顿,这才露出了一张有些扭曲的脸孔来,凑近了秦王的脸死死地看着他,轻声道,“想要有自己的小算盘,你得看看,你有没有你那个命呢!”
“蠢货,滚!”秦王高出太子一个头,此时居高临下地说道。
太子退后了一步,见秦王冷哼了一声越过自己走了,顿觉丢脸。
“对了。”秦王走了两步,却突然转回身,见太子看过来,突然抬起手,一拳轰在了太子的脸上,将他揍得横飞了出去,这才淡淡地说道,“这个,本王得替三公主谢谢你!”
☆、第195章
太子趴在地上,噗地吐出了一颗大牙!
想揍就揍,从来都很任性的秦王殿下转了转自己的手腕,满意地见大家都惊呆了,许久之后才有小内监哭着喊着往太子的身上扑,这才晃晃悠悠地走了。
萧翎看了看太子,撇了撇嘴,觉得与其揍他,不如宰了他,却在心里冷哼了一声,甩了甩自己衣袖也走了。
还有个要命的亲爹等着他去刷,简直没有时间与脑残的太子有任何的沟通。
怀着这样的心情,萧翎入了烈王府。
此时烈王府中早就不是萧翎初回京的样子,见了如今的清河郡王,大多带了几分畏惧。
萧翎与夷安在烈王府如何威风凛凛,连侧妃都被逼到了寺中,烈王那一日回头就大病,谁还不知道呢?
烈王如今躺在病榻上,都是另一位侧妃在照料。
这位侧妃,自然是烈王第三子第四子的那个生母,情敌不见,如今能够吹吹烈王的枕边风儿,自然是要将自己的儿子夸得天上地下的好,外带说一说萧城兄弟是如何荒唐风流,竟然使这对儿兄弟有了失宠之势,连萧清的话儿都有点儿不给力了。
今日知道萧翎上门,烈王心中一叹,却还是见了。
如今这个儿子是最有出息的人,他的王妃也有兵权,竟叫烈王心中有些不愿再这样僵持的想法。
他余下诸子都不成器,日后只怕还要叫萧翎庇护。
心中唏嘘,烈王眯着眼睛向着门口看去,就见日光之中,一个容貌绝美色青年缓缓而入,那风姿,叫他下意识地有些怔忡,仿佛见到了很多年前,那个柔媚温顺的歌妓。
他是宠爱过她的,只是高贵的皇族却独宠歌妓叫人笑话,给自己丢脸,风言风语如何能叫他容忍呢?
“你来做什么?”烈王叫那侧妃扶住,起身靠在床上有气无力地说道。
他从前的一头黑发已然斑白,脸上露出了细碎的纹路,竟仿佛迟暮的老人,再也看不见从前的意气风发,无端叫人看着有衰败之感。
“这些时候,京中都以为我要死了,或是烈王府要败了,来看望本王的,是越来越少。”烈王声音有些平静,却还是露出了萧瑟之意。
自古名将如美人,不许人间见白头。
这样可怜,见了的人难免心伤,连那个侧妃都装模作样地擦着眼角,萧翎却毫不动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