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芍药记事_第11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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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他走了,夏景行才半是玩笑半含酸道:“何大郎这是打的什么主意?自己不娶妻,莫非还惦记上了我的媳妇儿?”被夏芍药在脑袋上重重敲了一记:“瞎说什么呢你?我与何大郎认识多年,他自来就是个风流浪荡子,生意场上都不知道交手多少回了,彼此不留情面,要照你说的,如今可是何家的产业归了咱们家。”

夏景行想想也是,男人喜欢女子,不都要想尽了法子的讨好么?

只他方才进门之时,瞧着何大郎瞧自家媳妇儿的眼神……总觉得有点熟悉。

夏芍药没想到他今日竟然来的这样早,“夫君不是说,今儿要忙一整日吗?怎的这么早就回来了?”

夏景行这才抱怨:“还不是殿下开的口,人我掳了来,交了给别的营的兄弟看守,在草原上颠簸数月都没事,才住了一段时间牢房,就生病了。辽后发着高烧,殿下便想请你去看着,说是你办事牢靠。辽后身高马大,又善骑射,你哪里是她的对手?”说来说去他都是不愿意让自家媳妇儿沾上这事儿。

夏芍药原本就闲极无聊,一听有事可做,立刻就换了身衣裙,催着夏景行要过去看看。

“你真是打仗打傻了,脑子都不带拐弯的了?如果殿下打定了主意要拿辽后跟耶律璟换些什么,那就不能让辽后病死在大齐的牢房里。但你想过没有,辽后回到耶律璟身边,会不会吹些枕头风?”

“难道大齐还怕个妇人吹枕头风不成?”

夏芍药恨铁不成钢的瞪一眼丈夫,“辽帝一听说辽后失踪,就肯撤兵十万,说明他对这个皇后倒很是看重。既然看重,皇后的话他若是肯听十之二三,那这枕头风的威力可就不容小觑了。”又威胁夏景行,“你是不是不肯听我的话?”

夏景行:“……”火怎么就从辽后的枕头风烧到了自己身上呢?

他腆着脸哄媳妇儿:“我这不是进了夏家的门,就要听娘子的话嘛,我几时不肯听话了?”连搂带亲,总算是哄好了媳妇儿。

待到了牢房,见地上铺着一层干草,辽后躺在上面,烧的人事不醒,大夫倒是来把过脉了,只药还没煎好,就连燕王带着赵六都在里面盯着,夏芍药便埋怨起来,“你们真是太不会做生意!”

牢房里的人都知道她是商家出身,但对辽后生病跟做生意之间的关联却完全想不明白。

夏芍药进了牢房去,探手一摸萧玉音的额头,便批评起来,“但凡做生意,要出手的货物必是要品相完好的,不但不能有破损瑕疵,还得打扮的漂漂亮亮的。殿下既然惦记着要跟辽帝做这桩买卖,怎不上点心?等到辽帝来了,真要跟咱们谈买卖,到时候殿下交个骨瘦如柴半死不活命悬一线的辽后过去,这生意还有得谈吗?”

牢房里的守卫的齐军上下听得她将辽后比做了货物,心里俱觉熨贴。

萧恪被她数落的无言以对,当下便道:“不如这事儿就交给夏少东处理?你若有需要,只管提出来。”

夏芍药也不客气,立刻便分派起来,“先将辽后挪出去,不拘县衙后院也好,哪个宅子也好,只外间你们看的紧些。贴身服侍人这活儿我干不了,还得找俩丫环服侍着。大夫早晚也候着,汤药煎着,到时候等辽帝到了,将辽后漂漂亮亮的推到城楼上去,再谈些条件岂不容易?”

辽人南侵十六州,无论军民皆对辽人恨之入骨,恨他们在十六州犯下的杀孽。因此萧玉音交到了牢房里,这些人也没拿她当人看,发霉的馒头馊了的菜,饮食供应十分的差。

萧玉音原本就思虑过重,数月担惊受怕,亦不曾休息好,好歹在夏景行手里还是与前锋营吃食一样,大家吃什么她吃什么。进了牢房饥寒交加,很快便支撑不住了。

燕王颇觉夏芍药这话有理,立刻便派人执行起来。这次索性在前锋营里点了十个儿郎来做看守。这些人既肯听夏景行的,对夏夫人的话自然也会服从。别的人可未必肯听夏芍药的,只心头那股恨意就难消,没趁着萧玉音在牢里趁机就折磨死了她,也算不容易了。

于是萧玉音再醒来,便发现自己睡到了柔软的床上去了,鼻端再不是牢房里阴暗发霉的味道,头顶是银红色的帐子,旁边一道柔软的声音:“你醒了?”她侧过头,便发现之前来瞧过她的小姑娘。

她正坐在个云纹坐墩上,笑眯眯看着她,见她沉默不语,立刻便招呼旁边侍立着的丫环,“傻干着做什么?还不给皇后娘娘端了清粥小菜来,喂了她进食?一会儿还要喝药呢。”

“多谢姑娘救命之恩!”

萧玉音再没想到自己还能活着离开大齐的牢房,只当自己就要死在那间阴暗的牢房里了。这时候见夏芍药吩咐丫环们侍候她,便猜测是眼前这小姑娘改善了自己的居住环境。

“皇后娘娘不必谢我,要谢只谢你自己身份尊贵,辽帝待你上心。不然我也不会费周折让人将你从牢房里弄出来。你若是死在了应州牢房里,我家夫君数月以来拿命换来的战功岂不功亏一篑?”

夏芍药是大齐人,站在同是女人的立场,她对萧玉音的能力很是敬佩,但是站在家国大义面前,她对萧玉音还真没办法喜欢起来。

“恐怕若无姑娘进言,我如今还躺在牢房里吧。”

萧玉音撑着身子坐起来,已是出了一头的汗。服侍的丫环不情不愿意的扶着她半倚在床头,欲将粥碗交到她手上,才发现她手抖的厉害。病了这一场,烧如今还未降下来,又饿了许多日子,整个人都要被掏空了。

“你们喂她吃吧,别回头将粥碗打翻,还得你们拆了来洗。”

当初应州城破之时,这两个丫头都被辽人强占了身子。因是应州知府后衙的丫环,跟自家姑娘一起落到了耶律德光的手里。知府家的姑娘当场撞墙自尽了,只留下这两个丫环被蹂躏,对辽人深恨不已。如今被燕王征调来侍候辽后,哪里情愿。

只她们也知道夏芍药年纪虽小,但定远将军官阶却不小,这一位也是朝廷诰命,便默默扶了萧玉音坐着,一勺一勺喂了她吃粥,又挟些小菜给她就粥。

萧玉音吃了两小碗粥,再要吃时,便被夏芍药拦住了,“久饿的人吃多了却是不行的,歇会儿再吃吧。”又吩咐丫环端了煎好的汤药来,“皇后既醒了,便不用丫环们再灌药了,自己喝了吧。”

见萧玉音面现迟疑,夏芍药顿时笑了,“若是想让皇后死,恐怕如今皇后娘娘已经在望乡台了,哪里还能活命。”

萧玉音顿时自嘲一笑,落到了这番境地还要多思多虑,当下接过汤药,一口饮尽了。她吃了两碗粥,手上总算有点力气了。只夏芍药仍让丫环扶她躺下了,盖好了被子,也不再与她多说,自己拣起房内案上一本书来看。

滴漏一点点过去了,到了傍晚,夏芍药便又唤了丫环们摆饭,这次仍是清粥小菜,萧玉音却已经能撑着自己坐起来喝粥了。她之前被这两个丫环喂的时候,抬头就能瞧见她们恨意十足的眼神,说实话,若非被逼至绝境,她还想活下去,还真没办法被人用仇视的眼神盯着进食。

她手抖着,好几次都差点喂不到嘴里,一顿饭就吃了小半个时辰,满身的虚汗,极不舒服。

等她吃饭了,夏芍药便吩咐丫环端了热水来替她擦洗身上。她这副样子真要泡浴桶里,坐都坐不住,恐怕得淹死。

萧玉音被掳小半年,唯一比较庆幸的便是她年纪老大,齐兵在男女大节问题上倒不曾辱及于她,只言语之中的不敬也算不得什么。进了牢房才知道日子比起在草原上颠沛要艰难上百倍。

如是者三,到了第二日晚间,萧玉音身上的烧也降了许多,不再滚烫,人虽还有虚汗,到底能够自己坐着吃饭喝药了。许多时候她睁开眼睛,便能瞧见夏芍药坐在那里的身影,不多话,但美丽的侧影竟然让她觉得没来由的安心。

到底她面对着的,不是粗莽的军汉。

到了半夜,房里的烛火也点着,夏芍药便睡在架子床对面的美人榻上,因是春夏之交,倒也不甚凉,只一床被子也尽够了。

这晚萧玉音睡饱了,两日时醒时睡,大部分时间都在床上躺着,再醒来见夏芍药双手扣于脑后平躺着,忽起了聊天的兴致,“喂,小姑娘,你果然是那姓夏的夫人?”年纪这样小,又容色倾绝,与那面上生满冻疮的高大健硕的粗汉站在一起,有种让人不忍卒睹的感觉。

她对夏景行内心深藏恨意,这是杀害了她兄长萧成龙的凶手,可是对夏芍药却恨不起来,只觉得生的这样惹人爱怜的小姑娘,笑的又温和可亲,真是让人没办法讨厌起来。

夏芍药自然听得出她话里的意思,况且夏景行也再三叮嘱她,自己杀了辽后的亲哥哥,让她无论何时也要防备着辽后。

“我听说辽帝身长八尺,面有刀疤,长的很是吓人。”说起来你家男人可比我家男人吓人多了!

萧玉音被小姑娘这副得意洋洋的小模样儿给逗乐了。她做皇后多年,已经许多年不曾有人挑战过她的权威了。这也就是在齐地,若是延昌宫里,谁敢这样说话?

皇后再仁厚,该有的权威还是有的。

“说不定将来你还有机会见着他呢。”

夏芍药立刻摆手,“算了算了,我可不愿意见他。辽帝吓人,就让他在辽国吓人好了,也别跑到我们大齐来吓人。虽然大齐的百姓胆子也不小,但山高水远跑这一趟,你们辽国肯定也是要付出点代价吧?”打仗是个劳民伤财两败俱伤的事情,可不是只有大齐百姓遭殃,辽人全无伤亡。

萧玉音被她这副商人的口气给逗乐了,“你又不是商人,算计这么清楚做什么?”

轻看她这个人不要紧,但不能侮辱她的职业!

夏芍药立刻翻身而起,一本正经道:“皇后娘娘错了,我就是个商人,所以凡事都要算计的!只不知道辽国有些什么东西是我们大齐没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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