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夫人倒像是溺水之人抓到了最后一根稻草,一巴掌就往叶太太身上掀去,两人就这么扭打在了一起:
“原来是你家那个杀千刀的,我掐死你!”
“你给我滚,真是贱到骨子里了,你那不守妇道的女儿就是你教出来的,贱妇!”
“……”
接下来两位夫人的谈话就有些惊世骇俗了。谁都没想到,平日里看起来端庄典雅的贵夫人掐架,原来与市井的泼妇掐架是一个模式,手脚并用,掐咬揪拉,一样都不能少,嘴里还要加一点国骂,才能更好的渲染出杀气腾腾的气氛来。
叶家的男人们闻讯赶来,将两个扭成一股麻花儿的夫人拉开,一阵招呼过后,两位夫人,连同柳玟宣等就被请入了后院之中,决定关起门来解决事情,外院宾客们无一不感觉到遗憾。
多好的一出开年大戏啊,那精彩程度,峰回路转的剧情,简直可能成为新一年坊间八卦小说的范本了。
这一场婚礼,着实热闹了个底朝天,都在说柳家小姐实在倒霉,好端端的吃个饭,竟然能吃出问题来,而柳夫人和叶太太的表现也是可圈可点,开始是柳夫人埋怨叶太太招呼不周,叶太太用大招反击,一副要趁机把柳夫人打倒的气势,最后给自己逼出了这么个后果来,将火成功的烧到了自己身上。
今日来的宾客可全都知道,詹事府赵家那可是惹不得的凶悍人家,赵家主母的娘家,就是威远镖局,那手底下的江湖人士多如牛毛,若是叶康和赵小姐还没成亲也就罢了,偏偏赵家的女儿已经和叶康拜了堂,入了叶家的族谱,成为了正式的夫妻,可眼看着,连洞房都没入呢,叶家就给他们整出了这么一出打脸的事情来,哪里就能善罢甘休了?
众人皆为叶家和柳家捏一把冷汗。
出了这事之后,酒席怕是吃不成了,礼金就更加不需要送了,毕竟谁都知道叶家经历了这档子事之后,不可能再有什么远大前程了,柳家的大人真是国子博士,叶康出了这种事,他刚考上的秀才功名,只怕也保不住了,德行有亏,今后更是没法再考科举,一辈子前程等同于毁了。
萧氏倒是淡定,也不像有些好事八卦的夫人一般要留下来看热闹,喊了薛宸和魏芷静,三人也就回了燕子巷,不再逗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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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绣在薛宸的青雀院中等待消息,听说薛宸回来了,就赶忙迎去了门口,当着萧氏的面,她自然不好问什么,只是随意的问她们为什么这么早回来。
薛宸看了一眼萧氏,像是询问她,这件事能不能告诉绣姐儿,萧氏为薛宸的谨慎感到满意,不动声色的跟薛宸点了点头,也算是尽了两人间的礼数。
这件事告诉不告诉薛绣,自然是拿捏在薛宸自己口中,问萧氏是走形式,给萧氏面子,就算萧氏不同意薛宸说,薛宸说了,萧氏也拿她没办法,更何况,柳家和叶家发生的事情,萧氏实在想不出有任何阻止其他人口耳相传的道理。
有了萧氏的赞同,两个姑娘就交头接耳的回到了青雀居中。
薛宸将这件事从头到尾说了一遍给薛绣听,薛绣听得兴致勃勃,说到关键处还得意的拍手叫好,在听到柳夫人和叶太太争锋相对之后,柳玟宣给她们来了个逆袭,爆出叶康的名字之后,这姑娘竟然兴奋的干脆倒在薛宸的床铺之上翻滚了两圈,表示她的高兴。
薛宸见她这样幼稚,也不禁摇了摇头,只听薛绣又问道:
“对了,今日元夫人也去了吗?她可看见这事儿了?”
薛宸点头:“自然看见了。这种事情闹得这样大,就算元夫人没看见,她身边也多的是人告诉她,你还愁她不知道这件事吗?你就放一百个心吧,元家和柳家这亲事啊,是毁定了,你的元公子终于不用再被人算计了。”
薛绣提起了元公子,脸上的表情又瞬间陷入了落寞,说道:“唉,你说我是不是瞎操心呀。元公子娶谁,又和我有什么关系呢?”
薛宸见她如此,不禁又问道:
“对了,之前不是让你回去和大夫人说说,让她去试着和元家接触接触,她怎么说的?”
薛绣叹了口气,说道:“唉,别提了,我娘也托人见过元夫人,可是元夫人却怎么都不松口,只说她想给儿子找一个好姑娘,并没有门第上的要求,但一定要知根知底才行。这话虽然没有明摆着拒绝我娘,可也跟拒绝没什么两样了。元夫人属意知根知底的人,我和她素未谋面,哪里就能让她知根知底了。”
薛宸听了这话,也觉得元夫人真是个人才。没有那金刚钻,非要揽那瓷器活,自己眼光又不行,还偏偏要亲自凭眼光给儿子挑媳妇儿,也是够任性的。
脑中灵光一闪,说道:“她既然要看,那你就表现给她看看好了,她不认识你,你就去认识她,我瞧着那元夫人既然连柳玟宣那样的都能看入眼,说明也不是个多精明的,凭咱们绣姐儿这手段,这样貌,这品行,难道还搞不定一个糊涂的夫人不成?”
薛绣从薛宸的千工拔步床上坐起,两只脚晃荡晃荡,却是看着薛宸久久都没有说话,目光中似乎领悟到了些什么,过了一会儿后,她又将身子倒入了绵软的床铺之上。
薛宸见她陷入了沉思,也不打算理她,真想去换件衣裳,却突然听见躺在她床上的薛绣来了一句:
“对了,刚才有一只鸽子飞了进来,我给抓住放到你书房的笼子里去了。它脚上似乎绑着个小竹筒,我不知道是什么,就没敢看。”
“……”
薛宸正解衣服的手猛地停顿下来,用见鬼了的神情盯着薛绣,脸色不自然的就爆红起来,僵硬着舌头对薛绣问道:
“你……真的没看?”
薛绣转过身来,瞧见这样的薛宸,不禁好奇的问道:“你怎么了,宸姐儿?脸怎么这样红?”
“……没,没什么。”原本她是想入内间换衣服的,现在脚也迈不向前了,将解开的腋下衣绳又系了起来,越过屏风,往书房走去。幸好薛绣此刻满心满眼全都被她的元公子占据,并没有多余的力气去管薛宸的表情,见薛宸转身,她也转过了身,继续看着床顶的承尘,仔细思考起了人生。
被人当面抓包,薛宸内心是崩溃的,这个娄庆云,下回真该和他说说这事儿了。总是用只鸽子传话,算是个怎么回事儿啊。
☆、第69章
第六十九章
尽管心里有些埋怨,但是薛宸还是很自觉地走去了书房,就因为娄庆云经常用信鸽给她传消息,有的时候她写回信会要一些时间,干脆就在书房里给鸽子准备了个舒适的饮水喂食笼子,让鸽子能在她写回信的时候在笼子里休息休息。
而鸽子一般都是傍晚才来,她白天才会放心出门的,可真是没想到,今天这鸽子来的这样早,还被绣姐儿抓了个正着,从鸽子腿上取下了小竹筒,探头往屏风后的床铺看去,见薛绣依旧躺在床上畅想她的追夫大计,确实对她没有任何关注之后,薛宸才坐到了书案后头,将信从竹筒上取下,熟悉的隽秀字体再次映入眼帘,还没看内容,薛宸就忍不住弯起了嘴角。
原来他今天去了锦衣卫的驯象所,看见了好多驯象,回去之后,就想着快些把这事儿告诉薛宸知道,看着信中的文字,以琐碎居多,就是平平常常的告诉自己,他这一天都忙了些什么。
薛宸看完了信,将之收入她放在书架上的一只带锁的匣子中,这匣子里全都是娄庆云这些日子以来写给她的信,每一张她都收的好好的,将信收好之后,薛宸便拿起笔蘸了笔墨,开始给他回信,寥寥数行字,也将她的欢喜心情表现出来。小心翼翼的将信卷好,塞入了小竹筒中,然后绑在鸽子腿上,将鸽子放飞出去。
这才松了口气,回到了内间,就见薛绣正趴在她的软枕之上,一边玩儿着自己的发尖,一边嘴里小声的嘀嘀咕咕着什么,薛宸不想理会这样痴痴的她,动作迅速的换过衣服,就去了净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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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叶两家的事情越闹越大,过了几天之后,严洛东就给薛宸带来了事件完全版。
“柳家这回也算是豁出去了,直接将柳玟宣送到了叶家,要叶康负责,否则就拼尽全力和叶家同归于尽,不知怎的拿出了叶康从前送给柳玟宣的一只玉佩,硬说那是定情信物,要叶康将柳玟宣娶做平妻,叶康的妻子赵氏哪里肯妥协,直接就把白绫挂到了叶家的门前,说只要让柳玟宣进门做平妻,她就当场吊死在叶家门前,赵家一堆的叔伯兄弟,天天围在叶家讨说法,柳玟宣也是豁出去了,知道这辈子若是不缠着叶康,她就再也没有人要了,于是一口要定了是叶康用定情信物骗了她,叶家如果不承认,她就去报官,告叶康强抢民女,叶康这回是彻底惹了柳家和赵家,叶大人被两家压得只好把叶康压到祖宗牌位前打断了腿,这样才勉强两两家稍稍平息了些怒火,最后两家妥协,让柳玟宣入府做妾,柳家虽不愿,但也知道这件事再闹下去对谁都没有好处,也只好咬牙认下了这件事,做妾就做妾吧,总比未婚先孕老死在家里的要强。而赵家也因为这件事,跟叶家结下了梁子,但因为闺女已经嫁入叶家,不好退婚,而且柳家也甘认做妾,只好暂时咽下了这口气,不过赵氏的几个哥哥就已经言明了,今后在路上瞧见叶康,见一次打一次,没有情面可讲。”
这些事情基本上都在薛宸的意料之中,毕竟是她一手策划而成的,她让严洛东在叶康他们想自己动手处置柳玟宣肚子里胎儿的时候,就让严洛东偷偷的把药给换了,算是保住了柳玟宣腹中的孩子,而那天在叶家吃喜酒,因为大户人家上菜,基本上都是将每一桌分派给一个丫鬟,开席前就已经将固定的菜准备好,等到客人坐齐了之后,再有相应的丫鬟将自己负责的菜色送上桌去,这样就很容易在单独一桌的饭菜中下毒了,当然了,薛宸也不是想毒死谁,只不过是下了些仿泄粉,就是只会让肚子疼,却没有其他病症的药。在喜宴上,宾客吃坏了肚子,主家自然会请大夫来,而像叶家这样的人家,府中多少都会备一两个大夫,只要一把脉,柳玟宣肚中的孩子就怎么也藏不住了。
只不过,薛宸也没有想到,叶太太和柳夫人竟然会一唱一和的将这件事情闹得这般大,她的本意只是想让两家在一个热闹的场合揭露这事儿,却没想到她们俩原本就有积怨,谁也不让着谁,将事情闹得人尽皆知,也是报应吧。若当时她们俩任何一方稍微退让一些,也许事情就不会发展的这样难堪。
“那在叶家下药之人,可是事先说好的那个?”在下药之前,薛宸就已经找好了替罪羔羊。
严洛东点头,说道:“是,找的正是小姐说的那人,那人兄弟就在许建文的香粉楼里做打手,这叶家若是想查,势必会查到许建文身上,到时候,许建文暗地里经营香粉楼的事情也一定会被揭出来,只要再告诉柳家,当时押着柳玟宣堕胎的便是他们的话,柳叶两家就足够许建文吃一顿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