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睁开眼,他有了两世了记忆。
庄明宪要嫁给陆铮为妻,而他面前站的,正是逼迫他杀妻的仇人。
傅文看着澄墨的声音越来越微弱,扑腾的水花越来越小,直至什么都看不见了,他才转身去马房牵马。
……
庄明宪由喜婆背着,先拜别了父母的牌位,然后给卢东、老太太的磕头。
一个是他的义女,一个是他暗中投靠的同盟,两个都是他卢东的恩人。
如今他们就要喜结连理了,卢东格外高兴,他对庄明宪说了几句“要恭顺明理”的话,就松开了手。
庄明宪跪到了老太太面前:“祖母,孙女要出嫁了。”
她声音很平静,没有一点新嫁娘离开家的伤感。
因为她知道这婚事是假的啊,陆铮说了,最迟三年就可以摆平一切,等跟陆铮和离,她有一辈子的时间陪伴祖母。
老太太笑着握住庄明宪的手:“好好跟靖臣过日子,他要是对你不好,你尽管告诉我,祖母给你撑腰。”
她压低声音,小声说:“受了委屈,只管回祖母身边来。我准备了大棒子,只要陆铮来了,我就打他一顿给你出气。”
她声音不大不小,有些人能听见,有些人没听见,可陆铮却是清清楚楚地听到了。
他知道老太太这是对他做最后的敲打呢。
“恐怕要让祖母失望了。”陆铮声音里带着喜悦与憧憬:“我会对安安好,绝不会让她受一丝一毫的委屈。您的大棒子恐怕没有用武之地了!”
这话一出,本来没听到老太太说什么的人,也听到了。
众人轰然一笑,气氛格外的热烈。
“好了,新娘子该上花轿了。”忠义侯夫人笑着催促道:“不能误了吉时。”
卢东的侄儿卢家五公子卢守义就过来背庄明宪,把她送上了花轿。
敲锣打鼓放鞭炮,庄明宪被抬出了柳树胡同。
老太太站在门口,眼巴巴地望着,迎亲的队伍都消失不见了,她还一直看着花轿离开的方向。
沸反盈天的柳树胡同一下子安静了下来,胡同的地面上全是红色鞭炮的外衣,空气中弥漫着硝烟的味道。
除此之外,便是几个卢家的下人在打扫了。
猛然间人走过了,有一种曲终人散的荒凉。
老太太看着看着,眼泪突然就掉下来了。
那是她一手带大的宝贝孙女,就这样被人抬走了。
“女孩子到了年纪总是要出嫁的,嫁人了,遇到疼爱她的夫婿,生几个活泼可爱的孩子,才是她正真的归属。”
张老大夫说着把一方帕子递给老太太:“庄小姐聪明伶俐长得漂亮,卫国公世子样貌家世皆是一流,看刚才的样子,他对庄小姐是真心喜欢的。您放心吧,庄小姐一定能把日子过得红红火火、平平安安的。”
“我知道,我知道。安安这孩子从小受到太多的磋磨,如今磨难过去,以后她只会平安喜乐。”
老太太接过帕子捂住了脸:“知道归知道,可我的心里还是舍不得。”
张老大夫叹了一口气,想开口相劝,却又不知该说些什么。
老太太并没有哭多久,她很快就镇定了下来:“让您见笑了。”
老太太说:“帕子回头我洗干净了,还给你。”
张老大夫见她不哭了,就微微一笑:“这个倒不急的。”
老太爷送了花轿上大街转回头,看着他们一问一答,看着张老大夫目不转睛地盯着老太太,顿时怒火中烧。
他沉着脸跑到门口,插在了老太太跟张老大夫身边,硬生生地把张老大夫挤开。
因为跑的太急,刹的太猛,他没控制好力道,还撞了张老大夫一下。
至于是不是故意的,就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青苗。”老太爷忙说:“别哭了,安安过几天就回来了!”
“呸、呸、呸!”
老太太怒瞪老太爷一眼,转身就进了卢家内宅。
京城这边的习俗,新娘子出嫁当天不能回头看后面,不能说回家这两个字,连迎亲的花轿来时的路跟回去的路都不一样。
这叫不走回头路,意思是嫁出去就能在婆家安安稳稳过一辈子,不会和离被休回归娘家。
老太爷被老太太瞪了,知道自己说错了话,他悻悻地摸了摸鼻子。
有心想追进去,可这里是柳树胡同卢家,不是枣树胡同庄家,他可以在老太太面前死皮赖脸,却不能在卢家人面前没皮没脸。
眼睁睁看着老太太的身影消失不见了,他一转身见张老大夫也直勾勾地望着老太太进去的方向,这让他气不打一处来。
他冷哼一声:“我跟青苗几十年的夫妻,绝不会被外人拆散。某些人还是趁早死心的好!免得竹篮打水一场空,又伤心又伤身。”
张老大夫并不接话,只拱拱手就走了。
老太爷这才趾高气昂道:“算你识相!”
……
庄明宪一进了花轿就把盖头摘掉了。
迎亲的队伍绕着京城几条大街走一圈让别人观礼,卫国公府的下人还会在人多的地方撒铜钱与喜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