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儿子抱着转了五六圈,南姗笑的眉目艳烈,直喊停:“行了,行了,再转下去,母后就晕了……”
萧明昭动作谨翼地将母亲放回炕床,见母亲乐的喜笑颜开,又道:“母后何时想再转着玩了,只管叫儿子。”
南姗扶着略发晕的额头,笑的肚子都疼了:“母后又不是三岁小孩儿,新鲜一次便罢了,哪里需要整天哄着玩儿,昭儿长大了,不出几年,也要成家立室了,你呀,只要别有了媳妇忘了娘,母后就阿弥陀佛了。”
被母亲出言打趣,萧明昭耳根略微泛红:“母后放心,儿子才不会啦。”
“两位兴致挺不错呀。”
母子二人正笑着说话,一道凉凉的声音忽然响起,南姗抬眼望向发声处,只见穿着薄薄春裳的萧清淮,双臂环胸,不知何时倚在了门框边,嘴角似笑非笑的扯着。
南姗面带笑容地站起身,脚步轻盈地挪到门框边,拉住萧清淮的胳膊往殿里扯,边扯边道:“皇上兴致也不错呀,都开始悄悄听妾身和昭儿说话了,昭儿这些年的功夫,的确没白练,他小的时候,都是咱们抱着他玩儿,如今他长大了,已能抱动我了,皇上,要不……你也试试让儿子抱你?”
萧清淮秀欣的眼睛浮起几丝薄嗔,相当无语地瞪着南姗:你开哪门子玩笑!
瞧着老公目带不善,未免无辜牵累儿子,南姗遂对正色给萧清淮行完礼的萧明昭道:“昭儿,母后有话和你父皇说,你先回去吧。”
“儿子不过是逗我开心,你做甚么凶样子!”萧明昭行礼离去后,南姗亲自端茶给萧清淮,然后在他旁边挨着坐下,抚了抚他的胸口,撒娇求情道:“你可不许故意为难石头,儿子怪可怜的,这么小小的年纪,整天随你早起临朝,你就不知道心疼些。”
萧清淮端着茶托,拿茶盖撇着逸散芬芳的花瓣,慢悠悠道:“你知道心疼他,倒不知道心疼朕?”
南姗上下打量了萧清淮一番,低声嗔笑道:“皇上倒说说,我哪处不心疼你了,你说出来,我立即改了便是。”
萧清淮浅浅润了两口茶,便搁下粉彩茶碗,将身侧的南姗搬到腿上坐着,双臂圈着她柔软的腰肢,叹气道:“我在书房望穿秋水的盼你来,你却总也不来。”
“原来是为这个。”南姗靠到萧清淮肩头,一手摩挲着他的下巴颌儿,短小的胡茬微微刺手:“律法有令,后宫不得干政,你叫我住在勤政殿,宫里宫外已然瞠目热议,你日日都要与大臣议事,我若再老往书房寻你,难免叫人说嘴,难道你想让我背上扰乱朝纲的名声?”
她现在已然背着‘极能惑主’的声誉,供皇后居住的凤仪宫,成了她素日理事会客的场所,若非她是明媒正娶的正妻,又已育四子,她脑袋上顶着的定然是‘狐媚惑主’四个字,萧清淮的后宫一直无妃妾,南姗是常年被议论八卦的对象。
萧清淮抱着怀里绵软丰盈的身子,低声道:“自然不想……所以,我不是自个儿抽功夫溜回来后殿了,哪知道一回来,就瞅见你和儿子亲亲热热的说笑,臭小子还敢抱着你打转!”那是老子的专权好不好。
南姗挠挠萧清淮的下巴,轻笑道:“瞧你,又和儿子吃醋,他们个个都是我身上掉下来的肉,我又不是后娘,怎么就不能和他们亲热说笑了?”刮了刮萧清淮挺拔的鼻梁:“小心眼,小气鬼,小冤家——”
萧清淮抓住南姗一会儿挠他下巴一会儿刮他鼻梁的手,骨肉分明柔腻温暖,完整的包裹在掌心中:“别乱挠乱摸,天渐渐暖了,我容易上火。”
南姗歪了歪嘴角,你冬天火气旺,夏天火气更旺,你汪汪附身了么你:“那你还搂我这么紧做嘛,这倒不怕上火了?”
萧清淮附耳南姗,沉沉的发笑:“这样方便和你讲悄悄话……想出宫玩么?”
☆、第278章 朝朝暮暮帝王情
“一直坐马车逛大街……”南姗放下掀起一点小缝的车帘,闷闷地吐槽萧清淮:“这就是你说的出宫玩儿啊,难得出来一趟,连脚踏实地一下都不能,这哪里是出宫玩了?和寻常出门也没多大差别。”
萧清淮倚在软垫中,斜撑额角,懒懒道:“街上人来人往,熙熙攘攘,难免有所冲撞,马车走的这么慢,你就掀着车帘细细瞧,瞧到街头有喜欢的东西了,让人买下便是,若是你想去金玉古玩书斋店里看看,倒也不是不可以,不过,最好还是不要了,街上男人太多,我不喜欢他们瞅到你一星半点。”皇宫里头,什么金玉古玩赏不得,什么孤本字画翻不着,哪里需要到市井去淘宝。
南姗挪回萧清淮身边,听着车外热闹喧嚣的嘈杂声,手里无聊地绞着手绢:“原本还以为你会带我到城外踏青呢,我活这么大,一直都在高墙深院里待着……”
萧清淮从车厢角落的方几上拿过一个八角锦盒,揭开漆红雕纹的盒盖,从里头抓出一把葡萄干,一粒一粒丢到嘴里吃:“等昭儿何时能独当一面了,不提到城外踏青赏春,便是你想离京游山玩水,我也陪你去……现在嘛,你还是陪我坐车里私访民情吧。”
南姗从锦盒里也抓一把核桃仁,慢慢塞嘴里吃着:“不着痕迹的混在民间,那才叫暗访民情。”
萧清淮将未吃完的葡萄干,随手丢回锦盒里,又斜撑额角倚在软垫中,轻叹道:“我哪有那个闲功夫混迹民间,以后倒是可以……”再静静闭上眼睛,低语道:“我略歪会儿,你继续扒车窗瞧外头吧,晌午前到你家蹭顿饭,饭后咱们再悠达回宫。”
南姗静静贴过去,问道:“怎么一副懒懒的样子,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萧清淮睁了眼睛,眸黑如墨,亮如星灯,指腹轻轻戳在南姗的眉心,低声笑道:“你想到哪里去了?不过是难得有浮生闲光如此悠闲自在罢了,你在后殿闲极无聊的时候,不也常打盹小憩么?”
朝事繁冗扰神,便是铁打的身子,也禁不住日日操劳,南姗想起还不足三十岁的萧清淮,已早早滋生冒头的白发,忍不住心疼:“那怎么能相提并论,我是闲的,你是累的……”
“傻丫头。”萧清淮抵着南姗的额角,轻轻道。
天边漾染出一片金黄之色时,正是倦鸟归巢的时候,萧清淮也携南姗回到了皇宫,几乎在车里坐了一整天,一回到宫殿里,南姗便栽到被褥堆里,软成了没骨头的模型,萧清淮笑了一笑,自去洗漱换裳,随后吩咐小包子去书房抱未处理的文折回来。
瞅着那堆高而厚的文折,南姗心里默默叹了口气,捧着柔软的毛巾继续给萧清淮拭发,待他的头发干透了,南姗不再给他束发成髻,只用紫金二色的云纹缎带,松松挽住他的头发,声音柔柔道:“待孩子们回来,一块用了晚膳,皇上再阅折子吧。”
坐在南姗梳妆台前的萧清淮,微微颔首:“也好……不知崇崇那小东西,有没有再哭着喊着不上学?到底年龄还小了些。”
南姗拿梳子给萧清淮顺着后背的长发,边梳边道:“皇上也知道他年龄还小?”
萧清淮扭过头,握住南姗的手,笑道:“他去文华殿上学,你有闲功夫打盹了,我耳根也清净不少。”
南姗放下手里的玉梳,顺势坐到萧清淮腿上,抱住他的颈子,沐浴过后的清香之气萦绕鼻尖:“皇上,我们以后真的不再要孩子了么?”
萧清淮伸指点点妻子的鼻尖,嗓音醇香柔和:“怎么突然说起这个了?”
已是黄昏,天际云霞似火,糊着细纱的窗格上,映着浅浅薄薄的金霞绮艳,南姗在萧清淮肩头蹭了蹭,低声道:“今天,我看你盯着小莲儿,瞧了好大一会儿,眼睛都不带眨的……你是不是也想有个女儿?”南莲是南梵的长女,刚一岁半,生得粉白若雪,又胖嘟嘟的可爱。
萧清淮双臂环着南姗,呼吸交叠如缕,轻轻地笑了笑:“我会多看那个小丫头,是因为她和你幼时有些像,白白的,又胖胖的,很是可爱……”
南姗笑了片刻,才接着道:“我已快三十岁了,你若是真想要个女儿,趁我还年轻,便早些要一个,等再过些年,只怕想要也要不到了。”
萧清淮紧了紧怀抱,笑叹道:“还是别了,一整年都要提心吊胆的滋味,我可不想再尝了……咱们有四个儿子呢,还愁以后没有孙女抱?崇崇那个不争气的,他要是投个女胎多好,亏我连名字、乳名和封号都想齐全了。”
看萧清淮一副深以为憾的表情,南姗不由扑哧一笑。
岁月悠悠,没有各色姹紫嫣红美人的后宫,是非常风平浪静的,南姗在萧清淮全心全意的呵护下,顺心舒畅地过日子,困了可随心所欲的休憩,闷了可随意招亲眷入宫一叙,花开花谢,花谢花再开,转眼又是新的一年,到了清历五年,先帝驾崩已整三年,满十六岁的八王爷萧清扬和九王爷萧清唯,一同被萧清淮赐了婚,即将二十岁的七王爷萧清尘被册封端王,待八、九王爷大婚之后启程离京前往封地。
又临近南姗的生辰之期时,南姗栽晕在萧清淮身上,十分郁闷道:“我又老了一岁!”不开森!
萧清淮摸摸犯孩子气的老婆,笑哄道:“半点都不显老,还好看的很,依旧将朕迷得七荤八素,连北边都找不到在哪儿。”
听了萧清淮的甜言蜜语,南姗登时转阴为晴,乐得咯咯直笑,待笑够了,便推着萧清淮催他起来:“虽说今天是休沐日,可也不好睡到日上三竿吧,还是起来啦。”
萧清淮懒洋洋的哼了一声:“你嫌儿子们读书辛苦,特意嘱咐他们休息日时多睡会儿,不用早早过来请安,既无人前来请安,还起那么早做什么,来,再睡会儿。”
南姗从善如流地缩在萧清淮怀里,嘟囔着感慨道:“你要是能天天陪着我早晨晚起就好了。”
萧清淮慢悠悠道:“……会有那么一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