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姗悠悠淡淡道:“孙女自幼口笨齿拙,不如毅哥儿嘴角伶俐,最能博您老人家欢心,孙女是出了门子的姑娘,不能承欢祖母膝下,毅哥儿却常在家中,祖母若觉烦闷,自可多寻他说话逗乐……”
轻轻缓缓站起身来,南姗再接着道:“孙女还有事,就先告辞一步了,祖母多多保重身子,孙女得了空,会再来看您老。”
自 打南姗成亲之后,经过数次不愉悦的磨合,南姗每次回南家探亲,都是办完正事之后,最后才来看望南老夫人,若是南老夫人拒绝见她,南姗便顺水推舟丢下几句吉 祥话,然后甩袖子扭头走人,若是南老夫人接见她、但是张口就教训的,不好意思,前脚刚进门的南姗,会直接退出去快进来的后脚,再有便如今日之状的,语调表 情阴阳怪气,言语之间处处若有所指,南姗敷衍上两句后继续走人。
古代的女子,在家靠父母,嫁人靠老公,南姗从来没指着她过日子,她与萧清淮刚成亲那会,为示尊老敬老之意,每次回来都是先拜见她,亏着萧清淮也很配合她,可是,呵呵……她若是摆出王妃该有的架子,该南老夫人向她问安的好不好。
见屁股刚沾上椅子的南姗,三言两语后又起身要走,南老夫人面色薄怒道:“我这里的椅子长有钉子么,刚坐上就忙不迭的走?老婆子到底是你的长辈,你眼睛里到底有没有老婆子!”
南姗笑吟吟道:“自是有的呀,如若不然,孙女何必专程过来探望您老人家呢。”
南老夫人忍了忍气,面沉如水道:“你好好坐着,老婆子有话对你说。”
南姗挑了挑眉,事到如今,她还真不知南老夫人会再同她说些什么,未免把南老夫人气厥过去,南姗便依言坐下了,道:“祖母要对我说什么?”
见南姗听话地坐下,南老夫人面色稍缓,慢吞吞地端起茶碗,浅浅呷了几口,才慢条斯理道:“之前,我叫你给毅哥儿寻个差事,你推三阻四不乐意,过去的事就过去了,老婆子也既往不咎了……”
南姗简直要乐笑了,什么叫你既往不咎,好像她没给南毅安排工作,倒成了她的不是一样,您老人家的逻辑思维,依旧很不走寻常路哎,只是,然后呢……
“……老婆子想给毅哥儿捐个官,要体面些的,你只用帮着寻个门路即可,要花多少银子,我出,不会费你一分一毫,待事情办妥了,我叫毅哥儿带重礼去谢你。”南老夫人如此道。
南姗简直呃呃呃了,前两年才给南毅捐了个秀才的功名,如今又要给他捐官……南姗笑得格外假惺惺,慢慢道:“我是个妇道人家,素日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只在府里打理庶务,照管孩子,哪有这等门路……”
南老夫人颇没好气道:“你脑袋瓜怎么这么不开窍,官场上的事情,自是需要王爷出面,只是叫你从中说几句好话。”
南姗很善意地提醒道:“祖母可是忘了,王爷早就说过,他见一次毅哥儿,便会打断他一回腿……祖母难道认为王爷会帮毅哥儿?”
南老夫人的面色顿时很难看,却依旧道:“不是都说王爷十分宠爱你么,你多说两句好话,王爷难道会不依你?”
虽然目前萧清淮疼她几乎没有底限,但也不是为南毅凿山铺路用的,况且,南毅又不是什么落魄的真才子……
南姗语气轻飘飘道:“王爷一惯有主见,哪是孙女说几句好话,就会事事依从的,祖母也太高看孙女了……依孙女看,给毅哥儿捐官这种事,祖母还是同我爹爹说的好。”
南老夫人的脸唰的一下,立时变成乌云盖顶。
南姗当然知道,南老夫人肯定已在老爹那儿碰过钉子,不然,何必再拐弯抹角找她,南姗再度站起身来,道:“孙女家中尚有事要处理,不能在祖母这里久留了,就先走一步了。”说完,直接扭头走人。
出了南老夫人的院子,南芙撇了撇嘴,低声嘟囔道:“姑姑,毅七叔到底哪里好啊,曾祖母怎么就这么喜欢他,给他捐了功名,现在又要给他捐官,为了毅七叔,曾祖母隔三差五就和大祖父吵,和祖父闹,唉,真是……”
南姗在心里默默耸肩,人类,本来就是世界上最奇怪的动物,在大家眼中,南毅简直一无是处,偏南老夫人就把他当成心肝宝贝。
回到府中,南姗搂着自己的大心肝宝贝,勾勾他的小鼻子,笑眯眯道:“好儿子,一早上都做什么了,弟弟有没有哭,午饭吃的香不香,有没有很想娘啊……”
一连串的问题扑面而来,小石头迷茫着表情道:“娘,小石头困了,想睡觉……”在母亲怀里窝了个舒服的姿态,白生生的小肉掌抓着母亲的衣裳,亲昵道:“娘陪小石头一块睡。”
云芳温和的笑道:“奴婢早就哄着大公子午睡,他说要等王妃回来,一直不肯歇着……王妃出府这大半日,也该累了,就陪大公子一块歇午觉罢,小公子那边有奴婢去看着。”
南姗抚摸着儿子的脑袋瓜,目光诚挚地看着云芳:“石头和豆豆这小哥俩,有姑姑细致照料着,我出门在外,也放心许多,王爷素日拿姑姑当长辈看待,我心里也是极敬重姑姑,将来这小哥俩长大了,也会孝顺姑姑的。”
云芳神色温蔼,润润如水地笑着道:“王爷打出娘胎,就是奴婢一手照料,如今,王爷有王妃悉心照顾,不用奴婢再多费心,奴婢以后呀,只好好照管王爷的孩儿,不拘是一个两个,还是五个六个,都会竭心尽力照看,叫他们平安健康长大。”
南姗面上一红,绯色如霞。
云芳又笑融融道:“王妃与王爷成亲不足四年,便已有了两个儿子,按照这个速度预算,只怕不出十年,就该有一屋子公子小姐了。”
南姗默默地囧了,她属牛,不属猪啊。
一转眼,很快便到了中秋佳节,正是万家团圆的日子,皎月如银,高悬天际,萧清淮没在家,南姗只能和小石头一块过节,俩人挤在窗户前看月亮,顺便吃几块月饼应应景。
南姗支着秀美的手臂,倚在雕花窗前,看着夜空中那轮飞彩凝辉的明月,声音懒洋洋的:“石头,知道你爹爹出门多久了么?”
小石头盘着小短腿,手里正捧着一块月饼啃吃,闻言奶声道:“多久了?”
南姗百无聊赖地长叹:“整整两个月了,把你的手指头和脚趾头搁在一块,来回已经够数三遍了……”
抱着豆豆在屋内散步的云芳,笑语柔和道:“王妃可是想王爷了?自打王妃和王爷成亲,还没分开过这么久呢。”
听了云芳的话,小石头也不啃月饼了,带着满嘴的月饼渣子,亮晶晶着眼珠子看母亲,嫩声稚气道:“娘,你也想爹爹么?有我想的厉害么?我可想爹爹啦。”
南姗在石头小小的脑袋瓜上,盖了轻轻巧巧的一记掌瓢,嗔斥道:“你个小东西,哪来这么多话,好好吃你的月饼!”
☆、第205章
中秋过去没几天,钱家使人来报丧,说钱大国舅殁了,这位夫婿名义上的大舅舅,南姗和他很不熟,心里淌不出半点哀伤的感觉,南姗不悲伤,可皇宫里的钱皇后很悲伤,悲伤到病躺在了床榻。
于是乎,作为儿媳妇的南姗,又得把服侍婆婆的义务履行起来,彭氏和南姗值白班,祝氏和四公主值夜班。
彭 氏和南姗在钱皇后眼中,自是一个比一个看着讨厌,故而哪怕彭氏和南姗服侍钱皇后的态度,跟照料自己亲妈的架势差不离,依旧没博到钱皇后半句好话,南姗对此 也不在意,在很早之前,南姗就把每次的皇宫之旅,当成日常去上班,照料生病的钱皇后,南姗只把此事归作加班一列。
正常上班,额外加班,老板心情好了,少受点气,老板心情不好,就多受点气,这一份工作,反正也辞不掉,除非犯个大错被炒鱿鱼,但是被炒鱿鱼的后果又灰常严重,所以何必再怨天尤人呢,再说,她下班之后的日子,很丰富很悠闲,冲散上班时候的郁闷,还是挺容易的。
如此便是一旬。
渐 入九月,气候倏然转凉,钱皇后旧症未好,又添新症,原本只是头晕乏力,如今又添了咳嗽风寒之状,多事之秋,朝政繁忙,闻听皇后病势加重,皇帝亦抽空前来探 望,南姗默默垂首恭立着,心里直念阿弥陀佛,皇帝老爷,您不会迁怒她们这些服侍的人吧,她真的有很认真的在上班哎。
牛老御医躬身回着皇帝的问话,言辞镇定,不见慌乱:“皇上,皇后娘娘起病是因心中伤怀,才致五内郁结,恕微臣直言,这是心病……”顿了一顿,又接着道:“皇后娘娘本就病着,又兼近来气候骤变,时气不佳,邪风浸体,才会有咳嗽风寒状,只要娘娘悉心调养,凤体自愈。”
皇帝听完御医的话,只简单嘱咐皇后几句类似‘好好养病’的话,就又提步走人了。
彭氏和南姗不是单纯的光杆媳妇,各有家务和孩童拖累,时日短了还可,若天长地久日日来宫中服侍,那是很不现实的,自从御医说皇后需慢慢调养之后,南姗与彭氏便每隔三日去问候一回。
小豆豆已满半岁,牙床上冒出了两星小白点,自从学会打滚后,最爱玩的游戏,便是和哥哥在一块滚来滚去,每到这时,南姗就撑着下巴,看俩儿子嘻嘻咯咯地玩闹,顺便遗憾,萧清淮先生看不到此场景。
某一日,南姗正乐呵呵地喂豆豆吃蛋糊糊,小石头在一旁捣乱的嚷嚷‘我也要喂豆豆’之际,夏枝突然欢天喜地跑了进来,语气明快道:“王妃,王爷已经回来了!”
闻言,南姗暂时忘了喂豆豆吃蛋糊,小石头也不撒娇着吵闹了,唯有懵懂无知的小豆豆,依依哦哦了两声,似乎在问亲妈,怎么不给我喂吃的了。
南姗微愣神的功夫,小石头已高兴地跳起来,大声道:“是我爹爹回来了么!在哪儿呢,在哪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