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就是一场二人传_第11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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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姗直喜得眉弯眼翘,语调明快:“我大哥哥这回从临州回来时,见了我直说,我就跟那春雨后的竹笋一般,才一年不见,就窜出了这么高的个儿!子兰姐姐,你知道我爹爹和我小哥哥是怎么解释,我忽然长得这么快么!”

君子兰轻轻发笑,鬓边的累金丝嵌红宝金凤钗的钗翅直颤抖:“快说来听听。”

南姗清了清嗓子,学起老爹素日的模样,板了严肃的木头脸,口吻清清淡淡:“她一天能吃五顿饭,顿顿要吃三大碗,若是不竖着长,岂不就要横着长了!”然后,再行云流水地转回自己,喊冤道:“哪里有我爹爹说的那么夸张,我饭量是大了些,可也没有次次都吃三碗饭呀……我那回猛吃三碗饭,还是因为和我小哥哥偷偷喝酒,才被他老人家罚不许吃午饭,我素日每餐基本只吃一碗半,那天中午饿了一餐,到晚上的时候,我给补了回来,才正好凑成三碗嘛……”

君子兰听了南姗的话,直笑得东倒西歪:“哈哈……那你小哥哥又是怎么说的?”

南姗摸了摸自个粉藕似的娇嫩脖颈,又道:“我小哥哥说,他见我个子长得特别慢,就把我当成地里的大萝卜,一闲着有空的时候,就托着我的脑袋往上拔,想让我能长得快点儿,他说他连续拔了五六年,终于把我拔高了,让我好好谢谢他!”

君子兰又一次笑得乐不可支,连声道:“你小哥哥说话的做派,还和幼时一般有趣!”

喘了一口气,南姗又气嘟嘟道:“他还好意思让我谢谢他,他每次回家,都要捉弄我顽,把我惹急了追着打他,好几次刚巧被我爹瞧见,我爹就训我乱跑乱跳,成何体统!子兰姐姐,你知道的,我爹爹只要一对我说‘成何体统’这四个字,我不是要抄一百遍《女则》,就是要挨十下手板。”

“当然,他也没能置身事外,我抄一百遍《女则》,他就要抄两百遍《孝经》,我挨十下手板,他要挨二十下,我爹爹每次都让我自个选其中一样受罚,他也得跟着挨同样的罚,哈哈,我小哥哥最不爱写字,我偏每次都选抄书,次次都把他气得跳脚,因为若是字写得太难看,我爹爹不满意的话,还得继续抄写……不过,他现在非常感谢我,若不是我给他寻了这么多练字的机会,他去年考武童生的时候,恐怕还得不了第一名,我听说,有个武艺和他一般好的考生,本来也有可能拿第一的,就因考《武经》那一门时,那人写的字太丑,实在不堪入目,只能屈居第二。”南姗又十分愉悦地补充道。

君子兰笑着递上一杯茶:“你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话,快喝口茶,润润嗓子。”

南姗谢着接过,饮了一口香茶后放下,目光落在漆红衣架上撑着的大红嫁衣上,上头用金线绣着格外精致的凤穿牡丹花纹,落在眼里锦绣辉煌,熠熠生彩。

君子兰顺着南姗的目光望去,微羞红了脸,低声笑嗔道:“嫁衣有什么好瞧的,回头等你出阁的时候,你自己也会有的,你可以仔细慢慢瞧个够。”

南姗眨巴眨巴眼睛,伸手戳了戳摆在衣架旁边的华丽凤冠,上头点缀了诸多纹路繁杂的花翠,又镶嵌了好些颗璀璨的宝珠,凤口垂着的流苏珠串更是琳琅满目,拉长着声调道:“子兰姐姐看差了,妹妹明明是在瞧你那顶凤冠——”

君子兰眉目婉转,又低声笑道:“那也一样,你到时也会有的……”

南姗伸一根纤细洁白的食指,摇了两摇:“非也,非也,我不是在想这个,我是在琢磨,这顶凤冠到底该有多重啊……”

君子兰扑哧一声,掩唇轻笑:“你这个鬼丫头……”

时光飞梭,君子兰与四月出嫁清平侯梅家,十里红妆,热闹非凡,诸多京城小姐无不称羡,叶氏从嘴里到心里皆酸的不行,瞧见南姗若无其事的模样,忍不住轻讽刺探道:“姗丫头呀,你自幼和君小姐玩在一处,如今,人家嫁了富贵的显赫之家,你也一日日大了,你爹娘又是怎么给你打算的呀。”

南姗知道叶氏心情不好,你心情不好该找让你不高兴的人出气,没事瞄着她做什么喂,叶金枝女士,你无聊不,南姗笑了一笑,只温吞吞道:“这事都是父母做主,我哪里会知道,三婶直接去问我爹娘,不就知道了。”

叶氏很气闷,你那个锯葫芦嘴的爹和最爱打太极的娘,会告诉她才怪。

待到六月之时,南姗的两个小弟弟南离和南果,已快满两周岁,南姗十三岁生辰这日,这一对小兄弟同时抱拳作揖,对南姗甜糯着声音齐说道:“祝姐姐生辰快乐,多福多寿!”

南姗一手抱一只小弟弟,高兴极了:“离哥儿,果哥儿,你们怎么这么可爱恁。”南笙摸了摸下巴,悠悠笑道:“总算没白瞎我这几日功夫。”又冲南姗扬着丰致的双眉:“我教了他们许久,才一块说得这么整齐。”

南姗对南笙行了个福礼,笑嘻嘻道:“多谢小哥哥费心,妹妹在这里也祝哥哥万事遂意。”

小南梵也捧出自己的礼物,巴巴地交给南姗欣赏:“姐姐,你快看看我给你画的画,好看不好看?”

南姗慢慢展开画卷,只见上头画的是一幅女子摘花图,因每日晨起晚睡时,南姗不是要对镜梳妆,就是对镜卸妆,是以对自己这张脸长什么模样,那是再熟悉不过,嫣然盛开的芍药花,色彩浓丽,旁边站着的女子,画的正是她如今的容貌,南姗拍拍大弟弟的脑瓜,连声笑赞道:“好看,好看,梵哥儿的画儿是愈来愈好了。”

每次过年时,南姗不一定真的开心,但是,每年的生辰之日,心情确实是极其高兴的。

七月武院试,南笙再度去参加考试,捞了个第一名的武秀才荣誉回来,众人瞧见南瑾的儿子,简直是群英荟萃奇葩开花,两个大些的儿子都是两榜进士,三儿子虽去年春闱落榜,但人家也是个年轻的举子啊,四儿子一直默默无闻,只知不走文途而改武道,去年开始考武举,只一回就成了童生,得的还是第一名,今年再度参考,轻轻松松成了秀才,最关键的问题是又是第一名,据目光老辣的监考官捻着胡须推测,明年的秋闱估摸还会大放异彩。

总而言之,本来就顶着‘他老爹不许他纳妾’的名头,如今又被如此高度赞扬,单身汉子南笙——现在的行情十分抢手,豫国公夫人邱氏见已相中的女婿,被这么多人惦记着,心情不太爽,两边的家长一合计,干脆公布沈佳慧名花已有主,名花落在南笙处,扼腕叹息的人也只能——刮风啦,下雨啦,大家赶快回家收衣服吧。

最近上门要给南笙保媒的人挺多,温氏着实应对的累得慌,南笙与沈佳慧的婚事公布后,才终于消停下来,下头就该仔细为闺女盘算,正一一清点排查有哪些人家,比较适合自家的闺女,突然传来一个消息,说睿王爷第三子受圣命,到江南去办差,归来的途中,因突遇狂风暴雨,坐的船出了大事,目前生死不明。

☆、第104章

“小姐,您就快些起身吧,今儿个是远靖候爷的寿辰,老爷夫人交代过要早些过去的,您若睡耽搁了时辰,老爷怕是会责罚的……”夏枝穿着一身簇新的青蓝色小碎花长绵袄,站在锦绣深垂的帘帐之外,苦口婆心地劝着仍呼呼大睡的南姗。

南姗缩在暖洋洋的被窝,简直想呜呜呜,大冬天的,她睡个懒觉真的很过分么!当官的每月还有几回休沐日呢,偏她们这些家中辈分小的女眷,除非天气极度恶劣,不然,一年到头都要不间断地早起请安请安请安请安……

默数可恶的俩字‘请安’二十遍之后,南姗成功的怒从心头起,便果断利落地掀飞被子,一跃翻身坐起,面目狰狞地咬牙切齿道:“起床!”

夏枝轻笑着上前去挽帐子,低声打趣道:“小姐贪睡,奴婢知晓,您这幅起床模样,我和夏桂算是见惯了的,可若是被以后的姑爷瞧到,也不知会不会吓着他……”

南姗穿着粉紫色的云纹寝衣,浓黑丰密的长发散在肩头,闻言,默默地扭过头,口气悠悠:“夏枝姐姐,离过年可就剩一个多月了,你若是不想得丰厚的年赏了,就尽管打趣我顽……”

夏枝挽好帐子后坐在床边,拿手先轻轻理着南姗微乱的黑发,嘻嘻笑道:“奴婢是为了小姐好才说这些,您在董妈妈、洪妈妈跟前是没露过馅,万一日后不当心被发现了呢,您呀,还是稍微改改的好……”说着,扬声唤道:“夏桂,你又磨蹭什么呢!小姐已起了,你还不快让人端水进来,我早熏好的衣裳,也一块拿来!”

待南姗穿衣洗漱好,又日复一日地被摁在梳妆台前打扮,夏桂给她绾了个流云垂髫髻后,一旁搭配半天首饰的夏枝,便将金钗玉簪珠花耳坠戒指,一样一样往南姗身上招呼,没多大功夫,本就颜若桃花的南姗,更是明媚鲜艳之极,南笙见了连声直赞:“哎呀,姗姗简直是一天变一个模样。”

南姗对往头上乱砸的夸奖,表示嗤之以鼻:“一天变一个模样的,那是话本里写的妖怪!”自从和沈佳慧的亲事明定之后,南笙这厮每天都跟吃了蜜似的嘴甜。

南笙朗声笑道:“谁说的!仙女也能一天变一个模样,啧啧,我们姗姗这一年来,个头跟疯了似的上窜,又出落得跟下凡的仙女一般,归根究底,都是爹娘生的好呀……”

南砚赏了南笙一个脑瓜瓢:“既然是爹娘生的好,跟你有甚么关系,你傻乐什么傻乐!还不快去瞧瞧,车马都妥当了没,叮嘱他们一律仔细检查好,别半道出什么漏子!”

挂着厚棉帘的马车里,南姗抱着个小暖手炉,晃荡了快一个时辰,才到远靖候府,因南梵才八岁多,尚未学练骑马,便和南姗一道坐在马车里,早在南瑾一行人到达侯府大门时,便有管事派腿快的小厮去里头报讯,待到了内门时,秦表舅也就是秦华秦岳两兄弟的老爹,已亲自出来迎接。

待父母、南砚和南笙给寿星行礼后,南姗和南梵一块上前,跪到锦垫之上给寿星翁磕头,并齐声道:“祝舅姥爷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秦舅姥爷头发已花白,精神却很饱满,待外甥女的一双儿女行了礼,忙摆手示意:“好孩子,起来,都快起来。”一旁的楚氏忙满面笑容地给南姗南梵姐弟俩,一人塞上一个沉甸甸的锦色绣囊。

南姗和南梵退到一旁后,已过两周岁的小南离和小南果,也十分隆重地闪亮登场,由各自的乳娘扶着跪好,两人用奶声奶气的调调,异口同声地说着吉祥话,秦舅姥爷十分高兴,直接左一只右一只地抱到腿上逗着玩。

因又有客人陆陆续续前来,南姗便随人流去了专门招待女眷的大花厅里,和厅里的夫人小姐们略打过招呼,便和安文佩二嫂嫂霸占了一张桌子,安文佩慢慢喝着茶,南姗则捏了快点心慢慢吃,时不时轻声说笑几句。

过不得一小会儿,楚氏又亲自领进门好几位贵妇人,其中还有一位柳眉杏眼的小姐,南姗瞅了一眼自己被视为她的‘情敌’的莫灵燕,皮笑肉不笑地招呼了一声,莫灵燕微撇了撇嘴,也极不情愿地对南姗颔首示意。

莫灵燕芳龄刚刚一十有五,是永义候府长房嫡长女,原本该是千娇万宠的大小姐,哪知在她还不足周岁时,本是侯府世子的她老爹,却偏偏不幸因病离世,她娘年纪轻轻就守了寡,膝下又没儿子傍身,侯府的爵位继承权又旁落二房,日子过得不可谓不憋屈。

膝下仅有这一滴骨血,守寡十多年的莫楚氏,自然要为女儿悉心打算,她一早就瞧好了妹妹的幼子秦岳,家世优越,品行端方,兄弟又只仅两个,有亲姨妈做未来婆婆,简直是再好不过的人生归宿,哪知,半路却杀出个南咬金,秦岳本人偏偏瞧上了秦侯爷亲外甥女家的闺女,她亲娘劝他都不听,且秦侯爷和秦世子也均有意那个南咬金,真恨得她快咬碎一口牙齿。

莫楚氏朝搅人好事的南咬金瞧去,见她才十三岁多一些,个头却已比自己女儿还高些,衣着华贵而鲜亮,佩戴的一应首饰质地上层,胸前挂着的赤金项圈上坠着一块美玉,容貌是难得一见的清艳难述,只那般亭亭玉立地站着,便像是入了画一般的景致……平了平心底十二分的烦躁之意,莫楚氏硬是扯出一抹笑意,才和声道:“许久不见姗姑娘了,可又长大了好些,哎,怎么不见你母亲?”

南姗笑了笑,实话实说道:“莫夫人好,我娘怕两个小弟弟哭闹,亲自去安顿下,一会儿就过来。”

莫楚氏脸颊的肌肉抽了抽,京城里谁不知晓温氏多子,长大的已个个成了材,而自己,第一回怀上的是个实打实的哥儿,却偏偏小月活生生没了,待调养好身子后,却生下了一个女儿,女儿才半岁多时,夫婿就得急症死了,自己本来该是未来的永义候夫人,在夫婿死的那一刻,通通化作了一去不复返的东流水,也不知这小丫头是无心之失,还是故意刺她,明明知道她无子,偏偏还在她面前提儿子(弟弟的属性为男)!

永义候府如今的世子夫人梅氏,正是君子兰姐姐夫婿的亲姑姑,笑道:“姗姑娘呀,我那小侄媳妇与你是自幼的手帕交,她这会子有了身孕不能出门,在府里正闷得慌,你若得了空,不妨多去陪她解解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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