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就是一场二人传_第11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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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舅母虽恨不得立即将南娆扫地出门,但南瑾位高权重,又素来极有威信,自家儿子还多有仰仗之处,林舅母少不得忍气吞声些许,最后,南瑾给林含兴找了一位对眼疾颇有研究的大夫,又给南娆专门配了一个劝诫嬷嬷。

南瑾的打算是,若南娆真能悔过,静下心好好过日子,自会和林家表弟商量不休南娆,若依旧我行我素,他只能对不住林如烟表姐,你这个女儿,便去慎役司做一辈子苦役去吧。

可惜,结果却令南瑾极其失望。

林家厅堂,门窗紧闭,丫鬟仆役都被远远赶在外围,门口只有景福带了四个人守着,屋内除了林三舅舅夫妻俩,便只有南珏、南瑾、南琦三兄弟,以及心中暗暗窃喜却忍不住又有些不安的南娆。

南瑾开口,语气淡漠:“你在南家之时,上不尊父母,下不怜弟妹,常唆使毅哥儿胡作妄为,且屡教不改,后来更有变本加厉之势,嫁入林家之后,不孝顺公婆,不和睦妯娌,肆意体罚下人,更随意打骂丈夫,致使兴哥儿眼睛失明,南娆,我说的这些,你可都认?”

南娆心中略忐忑,不安道:“二叔……”

南瑾一脸冷冰冰,寒声道:“别叫我二叔,我以后不再是你二叔!我只问你,我刚刚列举的罪状,你可都认?”

南娆使劲咬着牙,闷着头不吭声。

南瑾再道:“身为林家的儿媳妇,不美满和乐家宅不提,反倒将婆家闹得鸡飞狗跳,如此不贤不德之人,林家要休妻,南家自然无话可说……从此以后,南家也再没有你这样的不孝子孙!”

南娆猛然抬起头来,使劲瞪大眼睛,只听南瑾续道:“林家和南家都不再是你的安身立命之所,日后,你便到慎役司待着去吧。”

南娆听得呆了一呆,随后尖叫一声:“我不去!我不去慎役司!”冲到南珏的椅子跟前,抱着亲爹的大腿哭道:“爹,你说句话呀,快救救女儿,我不要去慎役司!我可是你的亲生女儿,你怎么忍心送我去那种地方啊?”

南珏铁青着脸,怒声道:“你若不是我亲生女儿,我直接打死你一了百了,省得被你害尽名声,连老脸都保不住!”

南娆失声痛哭道:“爹爹好狠的心!纵然女儿犯了天大的错,可却是你的亲生骨肉啊!虎毒还不食子,爹怎么能这样待女儿!”

南珏直接背过脸去,不再理会大哭的南娆,南瑾冷声道:“你也别怨恨你爹,要怪就怪你自己罢,兴哥儿因你而失明,事后你却连半点后悔羞愧之心都无,你这种没心肝的东西,有何颜面说你爹狠心!为引你走回正途,我又送了个嬷嬷过来,让她给你讲道理说是非,盼着你能幡然醒悟,整整快两个月了,你有听进去半句话么?早知今日,何必当初,你既死不悔改,就别怨长辈们心狠。”

南娆激动得大声道:“不!我不!我不去慎役司!”忽然想起南老夫人,南娆宛若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眼睛充血的咆哮道:“祖母她老人家不会同意的!对!她老人家一定不同意!我要去找祖母!”说着,转身就往门口跑,只是才刚拉开门,就被木疙瘩脸的景福又推了回去,景福本要候在门外,想了想,最后也留在了屋内,以免南娆急眼发疯,伤着了谁都不好。

门被外头的人看着,南娆出门无路,便像个疯子似砸门,边砸边喊:“放我出去!你们这些狗奴才,快放我出去!”

一直未开口的南琦说道:“你祖母已同意了,南家的名声不能再让你败坏了。”

南娆砸门的动作停下,又返回到南珏腿边跪地泪求:“爹,我知道错啦!我这回真的知道错啦!我以后再也不敢了!求你救救我吧!女儿真的不想去慎役司,那里压根不是人待的地方,你不能这么待我呀!”

南瑾道:“你认错的次数,已不是一而再再而三,早就数不清有多少次了,最后的机会我也给过你了,是你自己不知道珍惜,但凡你能听进去半点,收敛自身的胡搅胡闹,我又何必非送你去慎役司……慎役司那头,我已说定了,今日你便去吧……”南瑾的话其实没有说完,若南娆在里头能想清楚,他还会接她出来,若她依旧如此下去,便一直待到终死吧。

南娆见再无可转圜的余地,当即疯了似癫狂咒骂:“好!你们不给我活路,送我到那见不得天日的地方,我咒你们通通不得好死……”剩下的话,被景福一巴掌拍晕后咽回在肚子里,被自己的女儿咒骂不得好死,南珏直气得昏昏欲倒,林氏夫妇以及南琦都忍不住深深皱眉。

南瑾安坐其位,面色淡然。

至此,南娆的一生基本尘埃落定,数年前,南瑾曾说过要送南娆进慎役司,那时只不过是警慑之语,时隔数年,终于还是送了她进去,她所犯过的错,欠下的债,做下的孽,便用做一辈子苦役慢慢来偿还吧。

待到南娴知晓此事时,已是南娆被丢尽慎役司后的第三天,她虽知妹妹的行为,搁在大家族里,其实早就恕无可恕,可到底是一母所出的亲姐妹,还是忍不住求了亲爹后又求二叔,最后再去求南老夫人,当然,没有任何结果。

时光如水,默默无声地缓缓流淌。

待到元启十九年七月二十五这日,温氏费了姥姥的姥姥劲儿,终于平安产下一对双生子,南瑾得了两个俊俏的新儿子,极是开心畅怀,为温氏担忧许久的南姗,终于能歇下一口气,当初听到温氏真的怀上双胞胎时,南姗差点没被吓得心率失齐,她当初也只是玩笑之语,哪曾想过温氏会这么配合她的猜测呢。

啧啧,南家八仙凑齐全了,南姗从温氏那里领回盘金绣年年有鱼的大荷包,找到虽然板着脸其实却很嗨皮的老爹,笑眯眯道:“爹爹,当初的怡情小赌,就咱们两个猜对了,嘿嘿,咱俩把银子平分了吧。”

南瑾板着脸,微一颔首:“好,平分之后,刚好给你两个小弟弟一人一份,便算作见面礼罢。”

南姗呈现出痴呆状:“……”

南瑾挑眉:“怎么,你不乐意?”

☆、第99章

已入八月,眼瞧着三年一度的秋闱翩翩来临,上回不幸落榜的南葛哥哥,直卯足了一身劲夜以继日的刻苦用功,以期此回能考中举人,荣耀门楣,为父争光,有两个太出息的哥哥,里程碑似的摆在前头,很有上进心的南葛,其实颇感压力山大,好似若不能年少高中,便是对不起老爹的谆谆教诲。

早在数月前,日子挺无聊清闲的南姗,便已自告奋勇请缨——南梵和南葛通通交给她来照料,南瑾思索半晌,给了闺女半个月试用期,考察通过后,正式予以聘用。

南姗揽这一茬子活,纯属无偿奉献,木有任何奖金,闲得快长毛的南姗表示,她的日子过得很衣食无忧,可大门难出二门少迈的日子,实在有点难熬,可以既排解无聊又合乎规矩的法子实在太少,若不找点正经事情做做,她离发霉的日子也快不远了,且又能为温氏减轻负担,端的是两全其美。

清新雅致的庭院中,宽阔的绿叶芭蕉随风轻摆,从半扇敞开的窗户望进,可清晰看见南葛正专心地伏案写字,院子里十分安静,纵使有丫鬟来回走动,也都似脚不沾地般,没有半分聒噪的声音。

南姗带着手捧托盘的丹霞和丹雾,悄无声息地进了屋,等了小半天,也没见南葛从书海里出来透会气,只得清咳一声唤道:“三哥哥。”

正握笔写字的南葛,十分茫然地回过头,只见小妹妹坐在椅中巧笑嫣然,不由纳闷:“妹妹何时过来的?怎么也没听到有人通报?”

南姗笑道:“哥哥刻苦,妹妹本不欲打扰,奈何,哥哥再不理会,我送来的新鲜鸭子汤,可就要不新鲜啦。”说着,亲自从雕花彩绘的大海碗中,盛出一些到白底浅口的莲花瓷碗内,捧去给南葛食用。

南葛接过,拿勺子尝了一口汤底,口感既清爽又鲜美,不由展眉笑道:“这汤炖得真是够味,辛苦妹妹了。”

南姗一脸笑容可掬:“不辛苦,不辛苦,妹妹比不得哥哥能为南家光宗耀祖,只能在这些琐事上下点功夫,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对了,哥哥还有什么想吃的想喝的,尽管一一道来。”

南葛又舀一勺带汤的黑木耳吃下,才和气笑道:“我还能有什么想吃的,你把天上飞的、水里游的、地上跑的,变着花样的做给我吃,把我活生生又养胖了一圈,到底是我有福气,赶上你长大学厨艺了,二哥对我可是羡慕得很呢……”落了话音,才继续舀出一块鸭肉吃着。

南姗掩唇笑道:“还是三哥好,梵哥儿就不领我的情,偏说我又让他吃胖了,明明就是他自己贪吃嘛,还老说我诱惑他。”

南葛将碗内的鸭子汤一饮而尽,举着空碗道:“再盛一碗。”候在屋角的大丫鬟春柳,忙上前接走碗,南葛瞅着已过了十一岁的妹妹,纤细窈窕,灵秀俏丽,不由道:“梵哥儿还小,尚不懂克制之道……不过,梵哥儿说的也不错,你把我们都养胖了,你自个却瘦了,倒显得愈发俊俏了些。”

萧国女子素以瘦为美,南姗轻轻眨了眨眼,笑道:“子肖父,女肖母嘛。”见南葛继续端碗喝汤,南姗又说了一小会闲话,便起身告辞,南葛是正在发奋读书的考生,稍说几句话放松放松还可,若是没完没了的聊起天,估摸老爹就又该说她手掌心痒痒了是不是。

与南葛一样,南家还有个已有秀才功名的考生南斐,自入了八月,南斐的亲妈叶氏便开始整日烟雾缭绕地烧香磕头,南琦三叔当然也很盼着儿子中举,但每次去正屋探望婆娘,几乎都要被熏出两眼泪花。

而南葛的亲妈温氏,虽平安产下双生子,可身子到底虚空不少,如今又还在月子中,极需精心细致的调养,自然没空焚香礼佛,南姗再次代劳之,当然,南姗明面上拜了佛,私底下也拜了一回穿越大神,敬了三碗酒,不知怎的,南姗觉着神比佛靠谱些。

桂花飘香之时,南葛和南斐双双出门应考,待考毕归来后,南葛的情绪略显焦躁,南斐也有点狂躁,南姗尤记得,想当年,她南屏大哥哥考秋闱之时,很淡定的出门考试,又很淡定的考试归来,接着还淡定地抱着她摘了一大篮子桂花,心态老好老好了。

等待的日子虽然难熬,却还是都熬了过去,几日后,桂榜张贴,天方破晓之时,南家便遣人去了发榜的布告栏处,待朝阳灿灿之际,南府管家带回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好消息是南葛中了,虽然名次略靠后,坏消息是南斐落了,压根没名次。

叶氏又被气哭了——为毛老南家祖坟冒青烟,光往二房那边冒呀,尼玛的,她大儿子早早就中了秀才,如今都考了三回秋闱,却还是没考过,二儿子让她更郁闷,到现在连个童生还没混上。

全京城的人士差不离都知晓,吏部尚书南大人才喜得了一对双生子,不过短短一个月的时间,第三个儿子又考中了举人,实可谓双喜临门,据有关人士透漏口风,连皇帝都忍不住说南瑾真是好福气,再据有关人士传出小道消息,皇帝说这话的时候,钱皇后和钱太子妃的脸色相当之难看,太子爷的神色比她俩还难看。

按理说南瑾双喜临门,实该好好热闹一番,但是,南瑾却十分之低调,儿子喜中举,他当没中举,只在府里简单摆了一回家宴,宴毕,继续将三子塞回书房苦读,迎接明年的春闱之战,媳妇生了稀罕的双生子,他提议到双满月之时再办满月酒,且只邀亲眷及近朋,噢,对了,南姗的两个新弟弟,大些的叫南离,小些的叫南果,如今都还是两团软绵绵的小家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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