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显觉得她应该是吓怕了,摸了摸自己脸上的疤痕,家里那些胆小的婢女初见时,还曾吓晕过去,但这女人虽然也有惊吓,但依然好好地站在那儿,想来胆量和外表极不相符,这让他有些兴奋。
纪显没有再做什么,在桌上放下了一样东西,便干脆地转身离去。
直到他走了很久,一直撑着桌子的严青菊才身子发软地滑到地上,紧紧地用手抱着头,肩膀微微颤抖着。
“姑娘!”丹寇气喘吁吁地跑进来,在阁楼中看了看,才在桌后找到缩成一团的人,见她抬起一张惨白的脸,顿时心疼得不行。
在四老爷的小厮出现,将她们这些伺候的下人叫走后,她便感觉到不对劲了,等回来后,又见到她家姑娘现在的模样,虽然不知道发生什么事情,但也知道先前的事情不宜多嘴。
严青菊被丹冦扶起,坐在椅子上,直到绞干净的帕子盖住脸,也盖住了所有的难受痛苦及害怕。
丹寇发现她恢复正常后,心里也松了口气。今天的事情,无论如何,她们这些作丫鬟的,是打死也不能说的,只能烂在心里,当作什么都不知道。
“咦,小姐,这里有枚血佩。”
严青菊的目光落到桌上那枚如同浸了血的玉佩上,脑海回想起那男人浑身杀伐暴戾的气息,嘲讽地想着这血色倒是符合他。
“找个盒子装起来。”
丹寇轻轻地应了声是,便去找了个镶嵌金丝的楠木盒子,将那枚血佩放进去。看这款式,是男子携带的,她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
而丹寇这种预感,很快便变成了真实。
翌日,便听人说,镇国公府已经让人去挑选了吉时,两府的婚期定下了。
☆、第163章
承平三十六年十月,承平帝禅位于太子陆禹,退居仁寿宫,称太上皇。
十一月壬寅日(初六),诸事皆宜,太子陆禹登基为帝,尊承平帝为太上皇,皇后蒋氏为皇太后,生母安贵妃为贵太妃,太子妃严氏封为皇后。把次年定为庆煦元年,同时昭告天下,将以孝治天下。
接着,又颁布诏书大赦天下,并一一分封诸皇室宗亲及太上皇的妃嫔们,同时还册立嫡长子陆琛为太子。至于皇后肚子里的孩子,尚未出世,并未有所封号。
太子之位既定,阿竹这皇后的地位也是妥妥的了。
除此之外,诸功勋之家也皆有封赏,特别是在七月时宫变立下功劳的将士,新帝以保卫太上皇有功赏赐,也是新帝新登基的恩宠。
前朝一阵喜气洋洋,后宫也是一片和谐。
成了皇后,阿竹直接从端王府搬进了皇宫,并且住进了凤翔宫,而皇太后移居到了慈宁宫。值得一提的是,慈宁宫和仁寿宫相邻,走个几步就到了,阿竹每次去慈宁宫时,看到旁边的仁寿宫,心里都会生出一种古怪的念头。
后宫的交接十分平静,没有起什么波澜,盖因阿竹现在月份大了,不宜操劳,后宫的宫务依然是皇太后同安贵太妃一起打理,其他几个太妃有事没事便去慈宁宫作客,帮忙打理一下,分工合作,简单利索地弄完,阿竹只需要过目便行。如此,太上皇的后宫女人依旧一片和乐融融。
夜半,阿竹听到声音睁开眼睛,就见陆禹站在床前。
“阿禹……”她模糊地叫了一声,一手扶着肚子,一手撑着身子起来。
陆禹忙坐到床边,伸手扶着她起来,歉意地在她脸上亲了下,温声道:“我吵醒你了?”
阿竹摇头,摸着腿道:“脚抽筋。”
刚说完,一只微凉的大手便摸到她的腿肚,力道适中地为她按摩起来。
等他按摩得差不多了,她又道:“想起夜。”
孕妇夜间尿频之事陆禹在上回阿竹怀胖儿子时已经见过一次了,也不奇怪,直接扶她起身,绕到屏风后让她坐在恭桶上。
阿竹刚坐下,便有些清醒了,殿内的灯光柔和,也使得她看清楚了扶着她的男人身上那一袭像征着权势的明皇色龙袍,神色有些恍惚,然后眼巴巴地看着他。
陆禹好笑地道:“好吧,我出去等你。”
阿竹脸蛋微红,即便亲密如厮,她还是不习惯做这种事情让个男人站在旁边看。而且,那个男人现在是这江山之主,九五至尊,她竟然让个皇帝伺候她起夜。想到这里,她又有种不真实感,怀疑她近来睡太多了,是不是作了个陆禹当皇帝的梦?
等她磨磨蹭蹭地出来后,陆禹果然就站在屏风后等她,见她出来,上前扶着她的手,带她到旁边架子上的铜盆里的清水洗手。铜盆里的水是温的,显然是刚加了热水混着。
等她洗了手后,陆禹又拿过旁边干净的巾帕给她擦手,一根根手指擦过,连手指缝间也仔细地擦了擦,然后摸了下她的手,发现没有冷到,方满意地扶着她回床。
“你刚回来的?”阿竹坐在床上,见他自己脱下外袍换上寝衣,忍不住道:“现在几时了?”
“刚打了三更鼓。”
那就是晚上12点了,又忙那么晚么?新帝登基,特别又适逢年底,他要忙的事情很多,太上皇身体不好,也不能指点他什么,很多事情都要靠他自己。
当 然,好处也有的,没有太上皇制掣,他可以大展手脚做自己想做的事情,例如他的政策,例如谁敢在他面前提让他广纳妃嫔、为皇室开枝散叶之事,他绝对不客气地 毒舌讽回去。这种时候,大臣们才见识到,原来他们这位皇帝,惹着了他,嘴巴可真是个毒的,往昔那清高又淡漠如谪仙的印象,完全碎成了渣渣。
将脱下的衣服随意丢到旁边后,陆禹便抱着她躺下。
虽然这一年,她因为这胎怀相不好,几次动了胎气要安胎,但到了冬天,她的身体仍是像个小火炉一样暖和,让抱着她睡的陆禹舒服地叹了口气,真的好暖。
阿竹被他抱得有点紧,忍不住踢了他一脚,等踢完后,又顿住了——她又忍不住以下犯上了,踢了皇帝。
陆禹手劲松了松,咬着她的耳垂道:“你近来又爱睡了,荀太医说,孕妇宜多走动,才好生产。”
“我每天都有走去慈宁宫和仁寿宫给父皇、母后请安。”阿竹不客气地道,“而且,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么爱睡,以后不会生出个同样爱睡的孩子吧?男孩子还好,外一女孩子也这么爱睡,以后嫁不出去怎么办……”她有些担心了。
陆禹被她逗笑了,忍不住又咬了她一下,情动之下,不由得咬得狠了,在她脖子上留了个印记。
“你是狗啊!”阿竹痛得嘶地叫了一声,又踢了他一脚。明明她是想要尊敬他的,但是——就算作了皇帝,这位也还是喜欢时不时地对她耍流氓啊。
陆禹忙凑过去亲了下安抚,忍不住抱怨道:“下次一定要仔细避孕,不能隔的时间太近了,不然……”
不然什么,阿竹不用他说也从抵着自己屁股的那根棍子知道了,心里有些黑线,拉着他的手放在自己高耸的肚皮上,告诉他,她肚子里还有一个,克制点。
当然,她也不担心他真的狼性大发,太后的孝期未过,他素来是个孝顺的,自然不会在孝期期间做什么有违孝道的事情,恰好她的身子也不宜做些什么。
“朝堂上很忙么?明日我让厨子多熬些汤给你补补身子。”阿竹拉着他的手细细地摩挲着,边和他漫无边际地聊天,这是他们夫妻间近来晚上特有的夜间活动,“昨儿我问了荀太医了,他说父皇的身子亏损得厉害,若是能安静休养,再活个几年没问题,你别担心。”
“嗯,我听母后说了。”陆禹轻轻地应着,他极喜欢和她这般随意地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