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氏差点被儿子这话弄得一口气喘不过来,等喘匀了后,她满脸黑线地看着儿子一副正经脸,心里直想喊句什么来排解这种无能为力的情绪。
何氏最后无力地挥挥手让他离开了,心里抓狂地想着,这事情该怎么告诉一心期待着将阿竹嫁过来的小姑子才好呢?而且——眼看就要到手的儿媳妇这么飞了,心里真是不甘心!
☆、第69章
这个年很快便过去了。
出了正月,天气仍是冷得紧,且又时常下起了绵绵春雨,那种湿冷的感觉仿佛连衣服被褥等物都沾上了湿 气,特别的让人难受。阿竹开始不太爱出门了,整天不是窝在青竹居,便是到静华斋中读书习字,或者是和柳氏学习管家中馈诸事,甚至连柳家也不常去了,看起来 越发的安静沉凝。
柳氏颇为心慰,觉得阿竹就是个大姑娘了,身上渐渐也有了姑娘家该有的贞静,每日看着她袅袅婷婷过来请安,心里既欣慰又失落。而让柳氏更失落的是,何氏终于找了个空,将柳昶的心思隐晦透露给她后,她知道阿竹是嫁不成柳昶了,只得又开始拿花名册忙碌着相看未来女婿。
或许,唯一值得安慰的是,不仅柳昶拿阿竹当妹妹,阿竹也是拿他当亲人看,是无法结婚的那种。嗯,大家都不亏!
阿竹虽然宅着,但也不是不和外界联络,时常会与昭萱郡主通信,关心她身体的恢复情况,也在柳昶托人想要大伯书房里的孤本时,阿竹懒得自己抄了,便让钻石、翡翠、胖弟弟等人帮抄,然后让去柳家找表哥们一起读书的胖弟弟带过去。
对 此柳昶极度不满,而不满的原因是嫌弃钻石、翡翠和胖弟弟的字太丑了,简直是污辱了那些孤本,看得他伤眼。柳昶在治学上是个极其严苛之人,当年阿竹开始描红 练字时,柳昶便能说得头头是道,他自己也练了一手好字,连严祈文都赞不绝口。所以钻石等人的字怎么可能入他的法眼?而胖弟弟太小了,手腕无力,字也还未形 成风骨,更不符合他的要求了。
为此,胖弟弟回家时和阿竹哭诉,“姐姐,三表哥好可怕!他骂长槿写的字是蚯蚓在爬,没有丝毫力度,比姐姐七岁时还不如……明明上回姐姐都称赞长槿的字有进步了,为什么三表哥还要这么骂长槿,三表哥竟然可以连续骂个两刻钟不带喘的……好可怕!QAQ”
看着胖弟弟心有余悸的模样,阿竹忙给他顺毛,并为胖弟弟解释了下柳昶严谨的治学态度,又举例了柳昶的字。胖弟弟也见过柳昶写的文章,那一手字真是没得说,顿时只有灰溜溜地去书房继续吊着个小沙包悬腕练字了。
再 说昭萱郡主,她到现在仍是卧床不起,只能小心地养着病。当初她正逢母丧,原本就因为一翻自虐而元气大伤,后来孔驸马那一脚正好踹在她心窝上,让她直接吐 血,伤了心肺,如此大悲大恸之下,更是伤肝伤肺,实在是难调理,卧床几个月了,也没什么好转,怕是以后要落下心疼体虚的毛病了。为此星枝星叶等人暗地里下 不知哭了多少回。
每次想到这里,阿竹心里都有种难受感。她心里也几次想着,孔驸马难道就一点也不心疼么?看着才十五六岁的女儿, 由原来的健康活泼落得心疼体虚的毛病,寿命都短了几载,他就怎么狠得下心?这种时候,阿竹又特别解气地想,活该他以后要瘫痪在床,一辈子见不得人了。这种 惩罚比让他直接死了还让人解气。
“三姐姐,你在担心昭萱郡主么?”严青菊总是能一语道破阿竹的心思,她偏首想了下,便道:“郡主是个纯孝的,听说至今仍在养病,也不知道何时好。不过她的身子一向健康,只要养好了便没事了。”
阿竹瞥了她一眼,世人不知情,哪个不是这般想,但是也不知道要养几年才能养好。真怕治不好她的心肺,让她以后像个林妹妹一般,随时有早逝的可能。
似乎是为了让她高兴一些,严青菊又道:“三姐姐,我听母亲和绿珠说,林家可能很快便上前来提亲了。”
阿竹听罢果然有了些兴趣,问道:“三叔应了这桩婚事?可有提什么意见?”
严青菊抿唇一笑,小声道:“三伯……他好像答应得挺不情愿的,好像是三伯母做了什么,他方答应了。而且没有提什么意见,估计是想从三姐姐的聘礼那儿捞些好处,不过老太君不会让他得逞的。”
阿竹瞬间脑洞大开,在她的印象里,钟氏是个沉默寡言的,显得有些木讷,三房有什么事情,都是老夫人冲在前头,钟氏就是个针扎一扎才会吭声的主儿,平时除了照料一双儿女外,足不出户,连娘家也少回。
所以,她实在不知道钟氏会用什么法子让连老夫人也劝不动的严祈贤答应,这真是个谜。
严 青菊自然也不知道的,人家夫妻关起门来的事情,又不告诉外人,谁能知道?就算陈氏身边的嬷嬷再八卦,也八卦不到人家夫妻房里去。不过嘛……阿竹看了这朵小 菊花一眼,这丫头收集情报的能力也是杠杠的,各院有什么风吹草动,她也能很快便知道,而且能根据只言片语或一些小事情推测还原出事情的七八成,简直是天生 适合宅斗的战斗机。
“三姐姐看我做什么?”严青菊温顺地问道,一双大眼睛有些迷蒙,一对笼烟眉,小白花必备的秀丽瓜子脸,脸型小巧,五官细致,弱不禁风的身子骨,柔柔地瞅着人时,仿佛有千言万语欲诉,看得人都心碎了。
阿 竹扭头,虽然她现在越长越瘦弱,但却没有严青菊那般天生的惹人怜爱的气息,而且还特让人觉得好欺负——至于欺负的后果估计会直接被她逆袭。阿竹特意地照过 镜子,她虽然瘦弱了点儿,但一张脸还略带着婴儿肥,瞪眼撅嘴时,还具备着萌货的气息,看起来就像个身娇体柔易推倒的,但却不会给人那种让人一看便想要怜爱 保护的冲动。
所以,两人还真是各有千秋,但估计在正常男人眼里,还是严青菊的长相比较能激起他们的保护欲。
阿竹摸摸她的脸蛋,笑道:“小菊越长大越漂亮了,很快也要嫁人了呢。”
严青菊笑得越发的羞怯了,低下头揪着自己的袖摆道:“就算嫁了人,我也希望可以时常见到三姐姐!”所以当妯娌是最好的,天天见面都没问题。
严青菊想得很好,但却不知道“世事无常”这个道理。
过了二月,天气变暖了一些,京中又热闹起来,各种宴会交际不断。有些宴会阿竹和姐妹们也一起去了,让阿竹特别注意到的是镇国公府老太君的寿宴。
之所以后特别会注意镇国公府纯粹是先前安阳长公主在世时,还想要将女儿嫁给镇国公世子,可惜安阳长公主还来不及给女儿定婚便去逝了,而且镇国公世子的年纪大了,也拖不了三年孝期,便当没这回事。
兰 竹菊三个女孩子跟着高氏等人去给镇国公府的老太君拜寿请安,得到镇国公府纪老太君的赏赐。镇国公府的现在的纪老夫人是个能说会道的,这嘴皮子可真是利索, 三个姑娘被纪老夫人夸了又夸,夸得她们都不好意思了,幸好高氏出面让她们跟着镇国公府的姑娘们去暖房玩才摆脱这种尴尬。
纪老夫人看着三个姑娘被纪家姑娘们带去玩耍,和纪老太君笑道:“都是些鲜嫩又可爱的姑娘,严老太君是个有福气的。”
纪老太君乐呵呵地道:“老姐姐确实是个有福的。”然后对高氏道:“我许久没有见老姐姐了,这次老姐姐不能来和我这老婆子聚聚,真是可惜。”
高氏忙道:“这天气时冷时热的,祖母她老人家旧疾犯了,也同样为自己不能来而感到遗憾呢。”
纪 老夫人接着道:“我时常听我们老太君提起你们家老太君,听说她年轻时是个巾帼不让须眉的厉害人物,这几年倒是少见她出来走动,没怎么见到她,心里一直很可 惜。”然后又叹道:“可惜咱们府里的小子都是些没福气的,不然若是能和靖安公府结成亲家,咱们家老太君也不寂寞了。”
此话一出,在场所有人窒了下,然后很快便笑着岔开了话题。不过在场很多夫人都想起了先前离开的严府的三个姑娘,有一个去年及笄了,剩下两个今年也要及笄,年龄都相近,似乎听说都没有说亲呢。
阿竹等人不知道她们走后的事情,面对着镇国公府这些小姑娘们,也叹为观止。
镇 国公府的人口不少,所出的姑娘更是不少,嫡出庶出,俨然是个人口兴旺的大家族,但是感觉也良莠不齐,嫡出的十公矜傲,用眼角看人,庶出的不是过于傲气的, 便是过于卑微的。阿竹和严青兰作为靖安公府的嫡出小姐,被镇国公府一些姑娘巴结着,让她们更不自在了。反而是严青菊,因为知道她是庶出,便被那些姑娘隐隐 排斥着。
严青菊自是看在眼里,她只是抿着唇浅浅微笑跟在阿竹身边,并不多话。比起镇国公府这些姑娘,靖安公府的姑娘极少,每一个 都是当嫡出一样养的,一视同仁。所以比起镇国公府里这一群明争暗斗的姑娘们,严青菊觉得自己的境遇好得太多了,与自己无关,也不将这些人的轻视放在眼里。
虽说阿竹她们是客,但是如此明显的区别对待,让阿竹意识到昭萱郡主的话说得极对,这镇国公府真是一个乌烟瘴气之地,各种魑魅魍魉都有。
等离开镇国公府后,兰竹菊三人交流了意见后,都觉得镇国公府不太好,以后还是少去吧。
没想到他们这般想的时候,镇国公府的女眷过了几天竟然递帖子上门拜访老太君。
春晖堂里,阿竹和严青兰、严青菊一起随长辈出来见客,今儿来的是镇国公府的纪老太君和纪老夫人并两个年轻的媳妇,并没有带同龄的镇国公府的姑娘,显然只是来探望身子不好的老太君罢了。
阿竹看着朝她们笑得慈爱的纪老夫人,脸此抽搐了下,直觉有种不好的预感。不过她们作为未出阁姑娘,坐了下便被人打发走了,也不知道纪老太君今儿上门来是不是真的只是为了探望身子不适的老太君。
“劳烦妹妹来看我这老婆子,心里真是过意不去!”老太君笑道,然后叹了口气,“我这身子不顶用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要去了,平时也没办法再出门走动,上回妹妹的寿辰,没去看妹妹真是对不住。”
纪老太君忙打住她的话,说道:“呸呸呸!这是什么话?哪有人诅咒自己的?”然后又忙让她宽心,说日子还长着,加上有纪老夫人在一旁妙语如珠的说话,很快气氛又热闹了起来。
纪 老太君比严老太君还年轻几岁,当年在闺阁中亦是有些交情,可惜后来各自嫁人后,因为一些原因,交情便淡了,这些年来两府其实少有往来,都是逢年过节走动一 下,都是作晚辈的去罢了,老太君不太出面。所以,这会儿镇国公府的人过来,老太君心里还真是吃不准她们今天登门的用意。
不过,很快便知道了镇国公府的用意:纪老太君今日是来为镇国公世子求娶严家的姑娘的。
老太君和老夫人都有些惊愕,老太君问道:“不知妹妹看中了我府里的哪个丫头?”
纪老太君笑而不语,纪老夫人言笑晏晏,说道:“你们府里的姑娘都是一等一的好,可见严老太君会调教人,我们家老太君觉得你们府里的二丫头不错,是个活泼开朗的,和显儿极相衬。”
镇国公世子名纪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