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去吧,你歇着。”严祈文体贴地道,袍子一撩,便出了房。
严祈文是在庄子里的荷花池边找到正在玩水的儿女,见女儿也同样脱了鞋袜踩着荷花池边的汉白玉石玩,不由得摇了摇头,倒是没有斥责她不合规矩。
“阿爹,鱼鱼~~~”小胖子见到老爹,马上鼓起脸叫唤着。
严祈文从丫鬟那儿接过拼命想往水中探的儿子,看了看清澈的水中游来游去的鱼,点点头表示知道了,将扭来扭去的小胖子抱了起来。阿竹已经趁着弟弟吸引老爹注意力时悄悄将鞋袜穿好了,正规规矩矩、一本正经地等着他的指示。
严祈文一手抱儿子,一手牵着乖女儿,回去用午膳了。
庄子果然比京城要凉爽,特别是晚上,听着蛙声一片,吹着山风,能睡个好觉。
严祈文一早便离开了,今年承平帝不出京避暑,使得那些朝臣勋贵大多是窝在京中挥汗如雨工作,严祈文也只能每隔几日便去庄子一次,省得来回跑折腾。
没有老太君、老夫人这些长辈在,庄子里无疑是极为悠闲的。连柳氏都放松下来,规矩松散了不少,每日除了处理些事务,还有闲瑕时间去看看书、练练字,或亲自给丈夫儿女做衣裳鞋袜。
阿竹开始了在庄子悠闲的生活,真是吃饭睡觉玩耍,一不小心便成了野孩子,让柳氏愁得不行。有心要唠叨上两句,一看她又变得乖巧听话了,用那双大眼睛眨巴眨巴地看着人,顿时一口气噎在喉咙里,最后只能干瞪眼睛,觉得这闺女真是愁死人了。
比阿竹更野的是胖弟弟,别看他小小年纪,比当年的阿竹精力还要旺盛,还要会折腾,在庄子里玩遍了,每天都想往外折腾了。
下了一场雷阵雨后,天边的田野上挂了彩虹,正是傍晚时分,雨后的乡间充满了野趣。
胖弟弟又缠着阿竹带他出去玩,阿竹担心还会下雨,便叫人带了伞,知会过柳氏,保证晚膳前会回来,便带着丫鬟们一起出门了。
胖弟弟是个不安份的,一溜烟地便跑了。这地还湿着呢,外一滑倒你就当只小青蛙吧!阿竹气得直跺脚,在后头拎着裙摆追。没想到那小胖子见姐姐在追他,咯咯地笑起来,觉得十分好玩,跟着继续跑。
“胖胖,停下来!”阿竹叫着。
小胖团朝姐姐扮了个鬼脸,又咯咯地笑起来,继续往前跑。
“咴咴咴——”
一道马嘶声响起,远处驶来了一辆马车。小胖子终于停下来了,好奇地看着那辆清贵却低调的马车,没有什么标志,看不出是谁家的马车。赶车的是个看起来极老实的庄家汉,但是车后却跟着几个骑马的侍卫。那些侍卫穿着朴素的长衫,但身上的气势却不容人忽视。
阿竹见马车去的路,便知道这车子是去与他们庄子隔壁的那田庄,忙上前抱住胖弟弟,将他抱到一旁。
“姐姐,车车~~”小胖子指着马车叫道。
“嗯,知道了!乖,别挡路!”阿竹低声道,准备带胖弟弟回去了。
正当阿竹走了几步时,突然身后传来了一道带笑的声音:“严三姑娘!”
这声音有些耳熟,但阿竹没有那么好的记忆去特别记一个男声,回首看去,却不想看到马车车窗的帘子撩开,露出一张漂亮得雌雄莫辩的脸。
“何哥哥?”阿竹迟疑地唤道。
何泽笑着点头,朝阿竹使了下眼色。阿竹心中一凛,便知道何泽的意思,恐怕马车里还有一人,而且是据说失踪了一个月的端王。
一瞬间,阿竹想到了很多,但无疑的,端王悄无声息地出现此地的事情是不能透露出去的。当下便朝何泽点头微笑,却不想,何泽突然退开,一张更具男性魅力且俊美的脸庞出现在车窗边,居高临下地打量着她,那双看似温和实侧清冷的丹凤眼滑过一丝异彩。
正当阿竹被那双冷清的眼看得欲后退时,那人却突然微笑起来,仿佛冰雪消融,春花绽放。男性磁性的声音道:“原来是胖竹筒啊!嗯,这个小胖子是谁?”
阿竹愣了愣,讷讷地说道:“我弟弟!”
陆禹笑盈盈地看着她,目光一寸一寸地滑过她的脸,让她有种被什么冷血动物盯上的惊悚感。而让她崩溃的是,她家的胖弟弟哟,竟然胆儿十分大地问:“大哥哥是谁?胖胖不是小胖子!”
陆禹忍俊不禁,只道:“想知道我是谁,你和你姐姐可以去那儿找我。”指着山脚树林中的庄子。
小胖子很认真地点头,无知地将自己和姐姐一起卖了。
☆、第38章
对于前一刻还听说遇袭失踪的人下一刻就出现在面前,阿竹直觉其中有什么猫腻,或者是不可告人。所以,她明智地保持了沉默,没有对任何人提及他的身份,跟随她的丫鬟都是经过柳氏调教的心腹,主子不说,她们也不敢随便猜测询问。
回去的路上,阿竹牵着胖弟弟的胖爪子叮嘱道:“胖胖,今天见到的那个大哥哥,你别告诉别人你见过他,知道么?”
胖弟弟懵懂地看着她,眨巴着黑葡萄似的眼睛,问道:“娘亲?”
阿竹踌躇了下,又道:“娘亲可以,其他人不准说。若是你说了,以后就不能出来玩,要被关在屋子里天天炼大字哦。”
严胖胖想象了下天天关在屋子里,对着没完没了的纸张和姐姐那张虎姑婆似的脸,小胖身子抖了下,很认真地点头,奶声奶气地道:“胖胖最听话了!”
忽悠完了胖弟弟后,姐弟俩看着天色差不多,胖爪子牵着胖爪子一起回家了。
对于端王陆禹出现在这儿的事情,阿竹原本不欲告诉旁人的,但是她现在年纪还小,也没有什么消息渠道,能直接得到消息的方式只能从父母那儿下手了。所以,告诉柳氏是必须的。
果然,将此事告诉柳氏后,柳氏也极为惊讶,确定道:“真的是端王?”
阿竹挨坐着她,点头道:“端王殿下对女儿有救命之恩,女儿如何认不得他?”
柳氏微微蹙眉,她虽然是内宅妇人,但有时候朝堂的事情丈夫也并不避讳与她说一些,使她有个大概的了解,也省得与其他府中的女眷交往时因为无知而行事出了差错。端王遇袭失踪一事,皇帝震怒,听说罚了好些人,还为此而推了今年避暑一事。
可是,桃溪村离京并不算远,约模一百公里那样,距离京城还算近的,端王突然出现在这里,着实教人吃惊。既然端王平安无事,为何他不回京呢?皇帝是否已经知道这事?或者是他的行踪瞒着所有的人?
半晌,柳氏道:“你做得对,这事先别告诉任何人,待我问了你爹再说。”然后又叫来今日陪着姐弟俩出门的丫鬟婆子都敲打了遍。
过得几日,严祈文休沐过来时,柳氏便将此事悄悄告诉他。
严祈文也有些惊愕,再三确认后,方道:“宫里并未有消息传来,想来端王回来一事,并未有多少人知道。至于皇上知不知道,依我看来,有八成是知道的罢。”回想近段时间朝堂中的细节,严祈文突然一凛,“难道,皇上是想借这事情整顿朝堂。还有魏王和齐王……”
魏王是当今三皇子,齐王是五皇子,两人皆为四妃所出。因为大皇子蠢笨如猪,二皇子病弱,四皇子已逝,使得这两位最年长的皇子俨然成为皇子中的领头人物,在朝堂中极有份量,他们正巧在而立之年,正是年富力强之时,对那位子自然有心思。
这两位一直以来互相看不顺眼,在朝堂上针锋相对,都想要拉对方下马。直到端王横空出世,承平帝表现出给端王无以伦比的宠爱后,使得这两位皇子终于安份下来。只是,谁知道他们是真的安份了呢,还是想要联手先将最有威胁性的敌人——端王除了再斗。
这两位王爷在朝堂中经营许久,特别是三皇子魏王是位勇武的皇子,手中掌握了一定的兵权,悍动不得,连皇上想要处置他,也得先夺了他的兵权方行。
这一琢磨,不禁将近日来的事情联系起来,想到朝堂上将会有一翻动荡,严祈文再也坐不住了,对柳氏道:“我得回府一趟,这次不能陪你们了,你们……”他一脸歉意,一时间觉得对不起妻儿,好不容易休沐,却得提前走。
柳氏嗔怪道:“夫君怎地说这种话?你和我之间何需要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