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官、下官……”被庞昱的眼神给弄怕了,贺守成突然变得有点磕巴。
“老爷,这是您让画的犯人像!”在贺守成说不出来话的时候,旁边的师爷又一次充当救火的角色,直接将自己手中的纸递到庞昱的手上。
“对、对,就是这像!下官询问了府衙里所有的人,他们中有人见过一个陌生男子出现在府衙的庭院中,手里端着一碗汤,打扮特别像是新来的仆役。他好像有往大人您的院子走,因为您今天身体不适,可能需要人照顾,所以就没人注意。”贺守成把自己查到的简略说了一下,最后又把责任推到了庞昱自己身上。不过,庞昱这个时候也没心思搭理他,他眼睛死死的盯着这幅画像,就差把它盯出个洞来。
“赛天虎王化?”本来是不准备理会庞昱这个把人弄丢了的小子的,但瞧着他盯着一幅画像盯了那么久,白玉堂也有些好奇的走到他背后,然后一眼就认出了这画像中的人。
“赛天虎?”听着白玉堂好像对此人颇为熟稔,还带些惊讶,庞昱转过头去,用眼神让他细细讲来。
“呃,实际上我也不敢确定,但这画上的人实在是太像他了。赛天虎王化比我大概年长五岁,但出名及早,以其力大过人、轻功出众闻名于武林。据说,他曾不用内功,一拳将仁秀山庄的解剑石打烂,只因对方瞧不起他所使拳法。那解剑石听说是用断龙石制成,虽只有小小一块,却重逾百斤,极为刚硬。一拳将其粉碎,足以见其力大无穷。再说轻功,按道理来说,练拳的人一般重下盘稳如泰山,不重轻功。但王化此人却很是相反,他不仅拳法独到,轻功也可排上一流,至少和我相比,水平不相上下。所以,人们称他赛天虎,赞其力大如虎,轻功可上九天。”白玉堂说起武林中的事儿,那是滔滔不绝、绵绵不断,恨不得把王化家乡是哪儿、母亲是谁都说个彻底。不过,这也正让大堂里这些对武林之事完全不懂的人们长了见识,至少知道掳走柳长兴的并不是一般的人物。
“那你刚才的声音为什么那么吃惊?是这王化怎么了?”庞昱听了一通白玉堂讲古,却没听到他惊讶的原因,顺嘴就问了一句,而这一问也正好问在点子上。
“我吃惊的原因是这王化虽然成名早,但现在根本没人能找得到他。三年前,他就莫名的消失了,再也没有人知道他在哪里。现在能在这陈州看到他的画像,真的很让人奇怪。”白玉堂说完之后,眉头紧锁的回到一边坐着。他完全不清楚,这王化怎么会和柳长兴有关系?一个远在江湖,一个身处官府,到底什么原因会让他对着一个什么都不会的家伙下手!他江湖中人的原则呢?也跟着消失的岁月消失掉了?
“消失了?”瞧着这画像,庞昱冷笑。“别说消失,就算是他死了,我也要把他从坟里挖出来,问问他到底把长兴带到哪里去!”将画像交给身后的贪狼,庞昱让他广发文书,全国通缉此人。顺便调查一下这王化最近的行踪,高额悬赏一切有关他的讯息,不放过一丝一毫与之有可能接触之人。有着朝廷做后盾,庞昱就不相信,还有谁敢藏匿这么一个惹着自己的家伙,除非他不想活了。
与此同时,在开封府刚刚练完剑的展昭也觉得心里不太舒服,好像有什么不好的事要发生一样。他看着天上那一轮并不算圆满的月亮,算了算长兴走的日子,叹了口气。
“也有半个多月了,不知他过的好不好?”
想着那人总是哭着脸练拳的模样,他也放下手中的巨阙,练起一套极为简单的拳法,而那拳法,就是同样在一天夜里,他教给柳长兴的。
☆、第四十三章
“禀官家,从陈州来了六百里加急的折子……”首领太监陈林急匆匆的从大殿门外小跑进来,双手恭敬的举着一本暗黄色的折子,弓身递给伏在案上批阅奏章的宋仁宗。
“阿昱的?”拿过折子,宋仁宗打开一看,最开始的表情还很柔和,可越到后来,目色越厉,表情越凝重。“大胆!哪里的恶贼,不仅刺杀钦差,还敢劫走官府之人!”
“啪”的一声,折子就被摔在了地上,哗啦啦地上跪倒了一片内宫之人,人人都战战兢兢,生怕皇帝心里那一股火,借着自己发了出来。
“陈林!”
“奴才在!”
“宣包拯即刻觐见!”一甩袍袖,宋仁宗也没心思再批奏折,直接往后宫的庞贵妃处去了。刚刚知道庞昱在去陈州的途中遭到行刺,身为姐夫的自己一定要对其聊表安慰才是,不说关怀备至,至少不能毫无反应。
“陈公公,这官家急着召见下官,有什么事啊?”急忙穿戴好官服,包拯带着展昭来到禁宫之中。还没到大殿,他就感受到了与平常不一样的氛围,严肃中带有愤怒,悲伤中还有一丝惶恐,也不知到底发生了什么。
“哎呦,包大人啊!这回可是大事,咱家不能告诉您太多,只是这庞家和陈州,最近都不安稳。”陈林只是简单的说了两句,就赶紧整理衣袍进入大殿了,而在殿中的宋仁宗已到多时。
“官家,阿昱在庞府哪里受过此等苦楚,况且他能力不足、年纪尚幼,您还是把他叫回来吧!……这贼人也不知为何对这陈州之事纠缠不清,刺杀钦差还不够,连陪同的官差也不放过!难道是我们庞家哪里得罪了他们,让他们如此赶紧杀绝啊!”
庞贵妃的啼哭犹然在耳,宋仁宗看着殿中那块由父皇亲自书写的“勤政爱民”四字牌匾,愣愣的有些出神。真的是庞昱能力不足么?从陈州不断传来的消息看,庞昱此次赈灾无疑是成功的,不仅有效的化解了旱情带来的灾害,连之后的播种和灌溉都有考虑到。那这贼人针对的是庞家么?也不尽然吧!庞家的势力又怎么会让人直接动用死士呢?还有那么多的兵器、粮食不翼而飞,这针对的哪里是庞家,而是自己的皇位啊!
“官家,包大人已经在殿外候着了。”陈林尖细的嗓音打断了宋仁宗的沉思,也让他有些悲痛的表情收了起来。
“快宣。”低下头,宋仁宗眨了眨眼睛回到正中央的皇位上,冷冰冰的椅子代表的不仅仅是权位,更多的是责任。
“微臣包拯,叩见吾皇,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包大人迈着小步进了大殿,眼睛未曾向上瞟过一眼,直接撩起袍子,跪在了大殿中的金砖之上。
“爱卿平身。此次朕找你,是为了陈州赈灾之事。”如此这般、这般如此,宋仁宗就将庞昱在陈州的事简要的说了一遍,重点强调了莫名丢失的粮草、突然出现的兵器,还有无处不在的刺客。
“这件案子,朕也不强求,粮食和兵器的事你就顺带一下,但一定要给庞家一个交代。”宋仁宗的要求有些奇怪,让包拯没忍住抬头看了他一眼。按常人所想,身为一个皇帝,最重视的应该就是兵器和粮草,但此刻他却把这两者放在后面,是心里有数了么?虽然这样的安排让包拯有些摸不着头脑,但也不能对皇帝有所疑问。
“臣尽力而为。”再次跪下叩首,包拯就在宋仁宗的目光中退出了大殿。他的目的地是陈州,而他的目标,则正好与皇帝相反。
“禀大人,四品带刀护卫展昭在门外求见。”只不过一天半,展昭就作为先头部队到了陈州,随他而来的还有赵虎和张龙,都是和长兴关系非常之人,听说他遇险,急着过来帮忙。
“快传!”此时的庞昱已经没有功夫摆架子或者是管自家与开封府的恩怨了,他极其需要一个会查案的人,能够帮助自己抽丝剥茧,赶快找到不知被弄到哪儿去的柳长兴。
话说,这个时候距柳长兴失踪已经五六天了,最开始庞昱还自信满满的去各个地方搜查,甚至等着那绑匪把柳长兴的消息传递过来,然后和自己讨价还价。可等了三天,还是没有消息传过来,也不知是他弄得场面太大将绑匪吓到,还是他搜查民居的行为得罪了绑匪,反正这些天是一个消息也没有。
而在这三天里,陈州的人兵分三路,一路由白玉堂带着,去四周找寻铁矿的所在地。他一直认为柳长兴的失踪与自己发现的兵器有关联,所以坚持不懈的要搜寻周围所有可能藏着铁矿的山头,尽管费时费力。一路由庞昱带着,整理从各地传来的王化的消息,以确定他到底属于那股势力,为何绑架柳长兴。而第三路则是由已经很久没有出场的庞飞燕和贺守成带着,他们两个继续处理赈灾的后续事宜,包括最后的播种和账本的整理,这些琐碎的工作,大家已经没有心思再去做了,只能交给一些和柳长兴并不相熟的人。
至于庞飞燕对柳长兴的印象,一直都因为柳长兴而在庞昱面前得以占上风的她,对这个比自己大了四岁的哥哥有着无尽的信心。她一直相信,劫走柳长兴的人绝对会后悔的不行,因为那家伙看着容易捏搓,但最后被捏搓的人还真不一定是他。能在那么多刺客的袭击中依旧活得好好的,是一般人么!能把自己那傲娇的哥哥训得像小狗一样听话,是一般人么!不得不说,在这些人中,只有庞飞燕作为同类,暗暗的洞悉了柳长兴的本质。
“钦差大人,下官奉包大人的命令,来协助大人彻查柳捕快失踪一案。”虽然心里各种焦急,甚至在路上差点把自己累死,但展昭的面上仍旧丝毫不减,和平常一样云淡风轻。知道的人会觉得他稳重,不知道的人则是觉得他冷情,而庞昱明显就属于这种不知道的群体,但他没有多说,只是看着展昭如何解决自己未能解决的事情。
“展护卫,关于柳捕快的事,就这些了。”庞昱详细的把柳长兴如何失踪、在失踪后自己又做了些什么、与什么有关彻底的给他复述了一遍,还给他看了自己调查的资料。不是对展昭有多么喜欢,而是害怕一个细节没有说到,就会延长他找到柳长兴的时间。
“多谢大人,下官想先问一下陈州府的李仓吏,您觉得如何?”现在所有的线索都摆在眼前,展昭找了一个看起来比较有头绪的。李仓吏,此人毫无银钱却花钱大手大脚,喜爱去赌坊一掷千金,有了银钱作为他的弱点,应该是比较好攻略的一个。
“去,把李仓吏给本钦差带过来!”懒得动地方,庞昱直接让飞云骑将这小小的仓吏带到府衙大堂。少时,一个面色黑黄、体态较为肥胖的男人被飞云骑给带了上来。
“堂下何人?”虽未着官服,但这些天因为诸事不顺,庞昱内心的戾气是越来越厚重,再加上他那一身从小培养出的气度,即使年纪尚轻、没有官服陪衬,也带着威严的气势,吓得李仓吏当场就跪倒在地。
“大、大、大人,小的李、连顺,广惠仓仓吏。”李连顺被抓的时候在酒楼里和一帮狐朋狗友吃饭,还拿钦差庞昱开过玩笑,说他一个连胡子都没长的少年,能懂个什么!可这话还没咽下肚子,背后就突然出现了一个穿着黑斗篷的男人,吓得他当场就被呛住了喉咙。如果不是飞云骑大掌一挥,他早就惊惧的噎死见阎王去了。因此,来到这衙门他是极为害怕,以为自己平时对钦差不敬的事儿暴露了,连话也说不利索。
“李连顺,本钦差问你。你一个仓吏,每月一两银子都不到的薪俸,是如何每天大吃大喝,上得起酒楼的!你不得隐瞒,速速招来,否则大刑伺候!”想着展昭要从这个地方突破,庞昱就有些急躁。自己之前也查到了这些,但却因为柳长兴的失踪而没空顾忌,今天怎么也要在这四品带刀护卫前,显示显示自己的本事!
“大、大人,小的冤枉啊!小的手中银钱,皆是、皆是友人所赠,怎会有不妥?”李连顺虽然胆小,但还不至于无知,他知道如果把自己干的事说了出来,那别说这小吏的身份了,就是命可能都没喽!于是他情急之下,随便的瞎编了个借口,也不管有没有漏洞。
“大胆李连顺!友人所赠?就你交的那些狐朋狗友,自己的生活都尚且难以支撑,何来赠你银子一说!广惠仓的地下通道到底是不是你弄的?你联合这孙家的运粮队伍,偷偷的将他们留在仓内,挖置地道,将余粮卖出,是也不是!”庞昱听到李连顺的狡辩,那是恨不得一口唾沫喷死他。什么友人所赠,当自己没查啊,就他那几个流氓朋友,搜身的时候能拿出一两银子,自己都算是佩服!
“大、大人,小的可没干过这些事啊!小的所获银钱真的是朋友给的!什么地道,小的根本就不清楚啊!”李连顺听着庞昱把事情说得这么清楚明了,害怕的不行。不过幸好他胆小,从未在其他地方留下过证据,现在广惠仓也烧了,别人更找不着了。
“你!”看着油盐不进的李连顺,庞昱真的是给他上刑的心都有了,可是一想到旁边站着的展昭,他就愤恨的坐在了椅子上。算了算了,审案子本来就不是自己擅长的,这种东西还是交给开封府的好了。要是长兴知道自己因为生气就给人上大刑,回头还不说教自己?
“大人,下官有几个问题想要问这位李连顺仓吏。”瞧着庞昱对这个李连顺束手无策,展昭拱手请示审问此人。
“问吧,问吧,你是开封府的,干这种事儿肯定比我熟。”摆摆手表示无奈,庞昱用胳膊支撑着脑袋,看看展昭是如何办案的。
“李仓吏,你说这银钱是朋友所赠,可否告诉本官是何人何年何月何时么?是否有人证?银钱数量是多少?赠与你几次?”展昭对着李连顺说了一系列的问题,别说是在下面心怀鬼胎并且害怕恐惧的李连顺,就是坐在堂上的其他人,也被这问题给绕晕了。大家都以为展昭是在刁难人,可实际上如果真的是被送了大批银子,应该是会记得这些的。而且,从李连顺最近还在赌坊、酒楼穿梭,那这送银子的时间绝对不会很久远。
“这个,这个,这个……这位大人,您这么多问题,小的一时半会有些想不起来。”李连顺被这些问题给急的是满头大汗,他眼珠乱转希望能想出一个时间和人选,可这怎么选也没办法选出来。如果自己随意的说了一个人,那个人不承认怎么办?这不是给自己找麻烦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