骆得意无言以对。
廖四娘脉脉地望了眼骆得意,叹息一声,扭过头去。
骆得意原是当廖四娘已经将他忘了,此时见廖四娘又是意难平的模样,不由地惭愧起来,只觉得是自己愧对廖四娘,若是早早地向廖家提亲,廖四娘何至于此会远离家乡,来了岭南。
“……在曲江上出事后,我原想将芳菲许给你,可是嫂子……”骆氏本是不肯再说这些,免得甘从汝心里不好受,偏这事又是夏芳菲当着甘从汝的面说的,她也只能依着夏芳菲了。
“母亲又提这事。”夏芳菲有意道。
骆得意心内酸涩起来,原当骆氏是瞧不上他的,谁知……又复怨起游氏来,想起游氏成日里盘算着叫他娶这个娶那个,却挑的个个都是瞧不上他的姑娘。
“哎,去随着五郎他们说话吧。”骆氏有意道,待骆得意出去了,瞧见夏芳菲、廖四娘都去探头看骆得意寂寥的背影,就道:“得意差就差在太孝顺了一些。”不过若是她有儿子,她也巴不得儿子这样孝顺。
廖四娘道:“正是呢。”
夏芳菲也连连称是,想着骆得意回去跟游氏翻脸,游氏定然气得不轻,不禁大仇得报一般痛快地笑了起来,连笑了几声,忽地就觉肚子疼,忙用手扶着肚子。
“怎么了?”骆氏、廖四娘赶紧问。
夏芳菲瞥了眼躺在罗汉床上酣睡的赛姨,咬牙道:“肚子疼,我得去恭房。”
“别去了,这是……”骆氏忙了,赶紧搀扶着夏芳菲去里间床上躺着,廖四娘忙叫芫香连带着小被子将赛姨抱出来,出了门,就忙对张信之、杨念之道:“快,七娘发作了,去请稳婆。”
“那她知道了没有?”张信之赶紧问。
廖四娘见这时候了,一群人还在关心赌局,忙道:“她刚才说肚子疼,要去恭房!”
张信之等人会意,有去寻秦天佑领银子的,有去叫稳婆的,有去喊甘从汝的。
甘从汝正在跟骆得意说话,听人说要生了,心里激动万分,面上也有些遮掩不住,于是忙伸手去拉项二郎,连声道:“恭喜恭喜。”
项二郎不信甘从汝一直没有觉察,秦天佑、骆得意也是如此,可是见甘从汝单单对项二郎道恭喜,又不像是装傻,忙道:“不是四娘生了,是七娘!”
“七娘?她什么时候又有了?”甘从汝强忍着回家去瞧的冲动疑惑地问。
大抵是甘从汝平日里就有些大智若愚,于是项二郎、秦天佑看他这神色,也就信了,赶紧带着他去他家院子里等着。
待 听见夏芳菲的声音后,甘从汝也顾不得再装傻,只是傻愣愣地在房门外站着,见赛姨被人抱着过来,忙将赛姨搂在怀中,心疼地道:“还是赛姨省事。”坐立不安地 探头看了半日,不知不觉天便黑了,眼瞅着还没动静,不禁疑惑地想旁人都说第一胎艰难些,怎地夏芳菲这第二胎还这样艰难?
项二郎等人也不好在此时开甘从汝玩笑,待三更一过,听见产房里有哇哇的啼哭声,这一群人才围着甘从汝道喜,只是话里少不得又要讽刺甘从汝两句
“原当你们是绣花枕头,外头好看,里头塞着麦糠。谁知,你们竟是里头塞着稻草呢。”项二郎不屑地道。
秦天佑也无奈地摇了摇头,“五郎,你哎,你怎就那么糊涂呢?”
一时间又有无数人来恭贺甘从汝弄璋之喜,恭贺过了,又是缠着秦天佑、项二郎讨要硬来的银子。
甘从汝这才知道这赌局,眼瞅着一群人对他嘲笑连连,心道:一群傻子!被他们两口子骗了还不知道!
☆、第68章有 家有儿女
不管是甘从汝还是项二郎、秦天佑,个个只当骗过了对方在心里自鸣得意,许久一堆人才去偏房里看那才生出来的婴孩。
望见那婴孩扯着嘴呱呱大哭,项二郎最先拿了手去抱,将孩子兜在怀中,就沉吟起孩子的名字来,只觉得上次的恭娘没用上,今次定要诌出一个叫草包甘从汝想不答应都不行的名字。
“恭郎。”甘从汝咧着嘴笑,拿着手背碰了碰孩子的脸颊。
“当真叫恭郎?”项二郎微微挑眉,笑道:“这不是重了他姐姐的名字嘛?”
“哼,若他不叫恭郎,等四娘肚子里的出来了,不是叫恭娘就是叫恭郎!”甘从汝有些飘飘欲仙,如今儿女双全了,除了在远方的萧太后叫他偶尔想起来心里不痛快,其他的再没什么烦心事了。
项二郎一听,立时满口恭郎地喊着臂膀中的婴孩。
须臾,这恭郎的大名便都喊出去了,只是须臾张信之来说:“五郎,下头人都喊赛姨恭大娘,喊恭郎恭二郎。”
甘从汝一愣,看项二郎兀自得意,不禁觉得自己失策了,原是不肯叫他家端丽冠绝的赛姨被人喊恭娘才给二子起名叫恭郎,如今两个喊起来都像是在恭房里生下来的了。
“哎,五郎,你好自珍重呀。”项二郎终于将孩子递给甘从汝,打着哈欠,望见骆得意触景伤情,秦天佑已经忙着替甘从汝张罗恭郎洗三、满月等事,便踱着步子回去了。
甘从汝对着项二郎的背影咬牙切齿,待听说产房里收拾妥当了,打发走了骆氏等人,便抱着孩子进去。
房产里的血气还没散,甘从汝进来后嗅了嗅,竟然湿了眼眶,坐到床边见夏芳菲不似上会子那么精神,哽咽道:“到底大了两岁,生孩子也艰难了些。”
夏芳菲躺在床上迷迷糊糊地听见这话,手有气无力地略举了举,对甘从汝伸了伸手指头,待甘从汝将头凑过来,便轻轻地一巴掌打过去,“我方才生的时候就想扇你几巴掌呢。”
甘从汝笑道:“打是亲骂是爱,你越打我越欢喜。”又抱了孩子给夏芳菲看,忽地听见外头有赛姨的哭声,连忙奔到外头去,见绣嬷嬷一把年纪抱着赛姨无所适从,赛姨委屈地张开手臂叫他抱,赶紧接过赛姨。
“赛姨醒来就要找五郎、七娘,实在哄不住了。”绣嬷嬷为难地道。
“没事,我带了她去睡。”甘从汝将赛姨在怀中掂了两下,径直又进去了。
绣嬷嬷待要拦着甘从汝,又拦不住,只得眼睁睁地看着他们父女二人进了产房。
床上夏芳菲才拿了手揽着儿子合上眼,听见动静,就见赛姨、甘从汝又进来了。
“这是你弟弟,恭郎。”甘从汝将夏芳菲往床里头挪了挪,拿了灯过来,搂着赛姨同看。
赛姨打着哈欠,满脸好奇,拿着手摸了摸恭郎的脸,转身将腿搭在甘从汝身上问:“弟弟将来能跟我一起掏蛐蛐吗?”
“能,赛姨将来好好干,将来你弟弟就靠你了。”甘从汝道。
“呸!”夏芳菲原本想不理会甘从汝,可听了这话就觉得别扭。
甘从汝尚且不自知,又轻轻拍着赛姨的小肚子,几十分兴奋地道:“赛姨将来要做什么?”
“做姨妈!”赛姨道。
甘从汝骄傲地看着赛姨,只觉赛姨将来必定会超过萧太后,揽着赛姨惆怅地道:“你爹我因为你姨婆受了一辈子的苦,一直不知道怎么报复你姨婆。如今看来,你姨婆既然心气高,就要叫我女儿比她更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