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修远含笑接了,在齐修述饱含期待的眼神中打开了礼盒,发现里面摆的竟然是一套厚厚的清波县志。
“这都是你亲手抄写的?”齐修远挑着眉问。
齐修述不好意思地垂下头,“我觉得二哥应该用得上,才特意从先生那儿借过来的。先生那儿有一整套的《百川地方志》,因为二哥走得急,我只能先把清波县的县志誊抄下来,等到其他周边县的也抄好了,再给二哥寄去。”
齐修述和他大伯齐博俭一样,在五岁的天赋测试上,没有感应到元核的存在,他又是庶子,如今只能往科举应试的路上发展。
“……你有心了,三弟,二哥真不知道该怎样感激你。”尽管早就对百川府的地理风俗了若指掌,但面对齐修述的一片赤忱,齐修远还是被他深深的打动了。
“二哥,您可千万别这么说,这是我应该做的,”齐修述欢天喜地的对齐修远说:“我很高兴能帮到二哥。”
齐修远眼神温和地望着满心满眼为自己考虑的弟弟,心里暖洋洋的。
“二哥……”见自己最崇拜的二哥只惦记着和三哥说话忽略了自己,齐练雯焦躁的厉害,等了又等后,终于忍不住出声提醒对方自己的存在。
“雯娘?”齐修远将注意力转过来,眼神温和而抱歉,他知道自己刚才不小心忽略这个怯生生的小妹妹了。
“哥哥,这是我给你和嫂嫂准备得礼物。”有着一张巴掌大心形脸的小姑娘将一个大大的锦盒捧给了自己最仰慕的哥哥,“我听说嫂嫂有些不善女红,特意做了一些外袍送来,二哥你到时候试试看合不合身,还有这个,”齐练雯又从自己的袖子里摸出一个平安符出来,“这是我特意去白云观给二哥求得,二哥一定要随身携带才好。”
齐修远脸带微笑地将妹妹精心准备的礼物接了过来,“雯娘,你二嫂会感激你的,你可真帮了她大忙。”在元武大陆,有修炼资质的男人的衣物成亲前都是靠母亲或姊妹们准备的,成亲后则悉数转交给妻女打理。
一个好妻子必须保证自己丈夫外出时的仪表整洁,否则就称不上是个好妻子,会遭人诟病的。
知道自己嫂子女红不好特意给兄长制衣的齐练雯小姑娘可没有和自家嫂子打对台戏的意思,这从她只做外袍却没有碰亵衣的举动就可见一斑。要知道齐修远以前的衣物可都是她在制作。
齐练雯是个腼腆害羞的小姑娘,被自己崇拜的哥哥这样由衷一夸,顿时笑弯了一双明亮的月牙眼,“哥哥和嫂嫂喜欢就好。”
把自己精心准备的礼物送到崇拜的哥哥手中,又郑重其事的跟哥哥述了一番别离之情,兄妹俩个终于可以放下心中不舍,一步三回头的告辞离开了。
他们走后,在自家院子里磨蹭了好一会儿的秦臻才带着两个贴身丫鬟慢吞吞的走出来,手中还意思意思的拿着一个绣着浅粉色碎花的小包袱。
齐修远忍住喷笑的冲动,一派自然的问她,“都收拾好了?没什么东西落下吧。”
秦臻掀了掀眼帘,从鼻腔里哼出一声,把手里的小包袱往身前送了送,一副懒得搭理他的样子。
“咳咳,”齐修远攥拳凑到唇边作势用咳嗽化去自己喉咙里几乎喷薄而出的笑意,他的妻子怎么就这么的可爱呢!
黑亮的眸子里几乎能够看到水汽的齐家二少强忍着满腔笑意,一本正经的说:“既然都收拾好了,那么就尽快出发吧。”
他话说的正儿八经,但眼睛里浓浓的笑意还是被敏感的秦臻瞧了个正着!
“你笑什么?我有那么好笑吗?!”满心认为对方一定是在嘲笑自己的秦臻当场就要炸毛,却不想,被对方一句慢条斯理的通知噎得偃旗息鼓。
“岳父和岳母大人还在聚贤楼等我们呢,”齐修远满眼温柔的凝望着自己气急败坏的爱妻,轻笑一声道:“你确定还要在这儿磨蹭下去?”
☆、第17章 震惊
秦臻耷拉着脑袋跟着齐修远去了聚贤楼,在那儿,她见到了自己等候已久的父母。
只要想到就要与女儿分开的秦母心如刀绞,她泪眼眼朦胧地把女儿抱进怀里,哽咽地说:“阿娘的好贞娘,阿娘真舍不得和你分开!”
秦臻手足无措的将求助的目光投向丈夫,她不知道该怎样安慰一个即将因为骨肉分离而情绪失控的母亲,特别是这个母亲对她而言还是那么的陌生。
齐修远错误的理解了妻子那个眼神所代表的含义,以为秦臻也在为离开父母感到难过。他深深叹了口气,转身对着秦父秦母郑重作揖,“还请岳父岳母大人放心,小婿发誓定会认真照顾好娘子,不让她在灵水镇受半分委屈。”
秦父见状,急急起身,把自己颇为看重的女婿搀扶起来,迭声道:“哪里就用得着你行如此大礼?你一直都是个好孩子,我们怎么会不相信你的保证呢?”秦父执起齐修远的臂膀来到八仙桌旁坐下,“只是还望你看在你岳母也是一片慈心的份上多多包涵,贞娘是她一手养大,母女感情异常深厚,会舍不得彼此也很正常。”
同样发现自己有些反应过度的秦母用手绢擦着眼泪说:“贞娘打从出生以来,就没有和我分开过——只要想到我们以后隔着千山万水,我这心就难受的厉害!”当初,秦母之所以同意把女儿嫁给齐家二少,除了为满足丈夫的执念外,也很欢喜女儿同嫁府城,随时可以见面这一点。
“真真是妇人之见!”原本还在为老妻说话的秦父很看不上妻子的小家子气,“你又不是不知道修远小俩口的艰难处境,正所谓树挪死人挪活,他们只有离开齐氏本家才有活路!再说了,你与其在这里哀哀哭泣,浪费时间,还不如尽快派人把那位老大夫请过来,让他好好给贞娘探探脉!”
被丈夫这么一提醒的秦母顿时醒过神来,“我还真是疯魔了,”她自责地轻拍额头,也顾不得在女儿女婿面前被丈夫下脸面,忙不迭地让自己的丫鬟去请早就在隔壁包厢里候着的老大夫。
见老妻总算是恢复正常的秦父很满意的点点头,将目光转投向自己的女儿,威严十足的问:“贞娘,修远在信中告诉我们,你有喜了,这是真的吗?”
“……我也不是很确定。”秦臻垂了垂眼帘,很不自然地说。
她对这个比秦母还要陌生的(把女儿卖了都不眨眼睛的)父亲实在是没什么好感,他那居高临下的态度也让她浑身都感到别扭!
“修远?”早就对女儿的乖巧柔顺形成惯性概念的秦父并没有发现女儿对他的冷淡和敷衍,直接把疑问抛向自己的女婿。
总不好说是前世缘由才这样肯定的齐修远顿时也有些卡壳,不过他到底不是寻常人,很快就给出了他的解释。
“这几天贞娘的胃口很有些糟糕,还渴睡的厉害,为了以防万一,我才特特请托二老帮忙请个好大夫过来给她看看,毕竟从府城到灵水,我们还要折腾一段不小的路程,”齐修远面上带出一丝难堪,“还有一家人不说两家话,您二位也知道我在齐家的情况,我实在不敢拿贞娘和孩子冒险。”
没想到齐修远居然会和他们两老腹心相照的秦父秦母很是感动,秦父更是拍着女婿的肩膀,无声的安慰他。就是秦臻也不由被齐修远这份全心全意为她和孩子着想的细心打动,丢了那与他怄气的心思。
这时候包厢外传来丫鬟的请示声,说老大夫已经请过来了,就在门外候着,秦母赶忙直起身上快请。
白胡子花花的老大夫被丫鬟请过来。
老大夫先是恭敬地向在座的主家拱手行礼,随后才来到秦臻身侧斜签着半个身子坐下,丫鬟蹑足上前为秦臻手腕搭上一条用蚕丝织就而成的薄帕,老大夫将手指轻按上去,微微阖上双目。
包厢内一时间变得针落可闻。
“按之流利,圆滑如按滚珠。恭喜这位夫人,您这是喜脉。”半盏茶的功夫不到,老大夫已经喜气洋洋的收了手,欢声向在座诸人宣布。
秦父秦母大喜,齐修远也情难自已的红了眼眶,他的儿子……他自幼饱受磨难,颠沛流离、受尽苦楚的儿子终于回到他身边了!
相较于其他人的喜不自胜,秦臻的态度无疑要微妙的多。
她小心翼翼地低头去碰触自己已经有了浅浅隆起的小腹,在心里不停的重复老大夫的话。
按之流利,圆滑如按滚珠。
是喜脉!
是喜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