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菏瑹对国外的文化了解的远没国内的多,面对钟倾茗收藏的一些西方的物品,特别是近现代的一些设计大师设计出的经典作品,难免会感到些许陌生,毕竟隔行如隔山,她的专业是中国美术,对西方近现代工业设计的涉及面总是相对有限的。好在尚博士是非常善于学习的,她开着电脑,拿着放大镜,一边研究实物一边找相应的资料,力争由点到面的去搞个透彻,实在搞不清楚的,就追着钟倾茗问十万个为什么。
钟倾茗对尚菏瑹的好学表示赞赏,对尚菏瑹的能问表示崇拜——像神一样的崇拜。
尚菏瑹那一个又一个连着串的问题,常常把钟倾茗搞的一个头俩大,比如,尚菏瑹会拿着一个可以自由调整的小台灯问钟倾茗,这灯是什么时候的?钟倾茗说37 年左右批量生产的。她又问这是谁设计的?钟倾茗说雅各布森。她再问雅各布森还设计过什么比较出名的东西?钟倾茗说蛋椅和天鹅椅。她继续问雅各布森是什么风格的?钟倾茗告诉她什么风格。她接着问跟雅各布森有类似风格还有哪些人?钟倾茗告诉她有哪些人。她又接着问他们的风格有什么区别?都分别归属于哪个国家?各自有着怎样的思想意识?他们什么时候出生什么时候去世受过谁的影响在哪儿读的书有过什么经历?
这一个个的问题问下来,钟倾茗就是被她问不死,也差不多被她问晕了。她是商人,不是博士,收藏只是业余爱好,怎么可能把每个大师每个年代每种风格都去搞的那么透彻?可面对尚菏瑹那双求知欲如此之强的大眼,她也不好在被问晕了脑袋之后摔门暴走,只能耐下心来,能解答的就解答,不能解答的就干脆说不知道,然后再从一边安静的看着尚菏瑹一边自己自言自语的嘟囔着,一边抱着书本围着电脑找资料。
每逢尚菏瑹自己找资料的时候,钟倾茗总会不察觉的微笑,她很喜欢看这个时候的尚菏瑹,嘴巴闲不住的嘀嘀咕咕,眼睛聚精会神的盯着书面,手里的钢笔不时打转,碰到值得注意或不明晰的地方就在稿纸上记下来,好去图书馆再做查询。那副专注的模样,就像个孩子在专心的玩魔方,顶惹人爱。
当然,钟倾茗更喜欢尚菏瑹睡着的模样。这两天她们都是睡一张床,钟倾茗的大床很舒服,尚菏瑹喜欢的不得了,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这张床上没有狗熊,她没法摸圈了,这让她有点不大适应。不过,虽然没了狗熊的圈,但添了钟倾茗的乳,她倒也没不适应到哪里去。
在尚菏瑹看来,两个女人互相抱着睡觉是很平常的,在钟倾茗家里的第一晚,由于太困,她很快就睡着了,睡着的她很自动的把钟倾茗当成了抱枕,第二天一早她又发现了自己手捏着人家的胸,再看钟倾茗没醒,她吐了吐舌头就把手收了回来。殊不知钟倾茗被她挑逗的又是一夜没睡好,正在咬牙切齿的算计什么时候才能把她就地正法呢。
第二晚,她把被子裹吧裹吧当狗熊,想凑合凑合就算了,可被子哪有人抱起来舒服?她翻来覆去的睡不着,钟倾茗被她的翻身搞烦了,一把揽住她,说:“睡觉!”
胸和胸贴的很近,尚菏瑹能感觉到钟倾茗的胸有多柔软,第一次,她的身体有了点酥麻的迹象,心脏也开始没有规律的乱跳,她把这归罪于钟倾茗抱的她太紧,害得她连喘气都不舒服。不过,喘气不舒服总比没有狗熊强,她很自觉的搂住了钟倾茗的腰,没过多久就睡了过去,临到半夜,她那只手跟长了眼睛似的又开始爬山,爬到顶端不再动弹,恨得钟倾茗直咬牙。
不管钟倾茗如何咬牙,她喜欢抱着尚菏瑹睡觉总是错不了的,而尚菏瑹睡着的模样又是那样的乖巧,这就更加增添了对她的爱意。她拿出手机,偷偷拍了一张尚菏瑹的睡脸,盯着,瞧着,凝视着,似乎无论怎样都看不够。
周日晚上,等两人吃完晚饭以后,尚菏瑹走到钢琴前,拍一拍,说:“我还从没听过你弹钢琴呢,你来弹一曲吧。”
钟倾茗问:“你想听什么?”
“你弹什么我听什么,我不挑食,也不挑乐。”尚菏瑹一本正经的站在钢琴边,摆出一副认真听课的架势,贪得无厌的说:“我也从没听过你唱歌,你如果能一边弹一边唱,最好了。”
钟倾茗静雅的笑一笑,走到钢琴前坐下来,想了想,十指按下了琴键,天籁般的琴声如叮咚的泉水,顺着指尖倾泻而出,而那心中的歌谣,也配合着这温润的旋律,诠释起了爱的意义。
夜色弥漫,却遮不住室内柔和的光线,轻盈的音符让这本是静谧的暗夜溢出了些许妩媚。月色柔和而明净,情谊淡然而幽绵,琴韵悠扬,意蕴宁融,那恰到好处的温柔,带出了几分执着,亦带出了几分殷切。
钟倾茗弹奏的,是周华健的《雨人》,她在唱着——
好像就从那一个夜晚开始
下起雨,一直没有放过晴
我勾着那把伞,漂浮在人群里
慢慢的,以为身边还有你
小气的拥着那些你的记忆
一点点,就够我看到彩虹
全世界的颜色,全留在你那里
我只有不断一直淋着雨
我相信我爱你,蒙上眼手交给你
慢慢的安心在黑暗中,共有一双眼睛
我要不断的爱你,不断拼凑了自已
生命中所有好不好的过去,仿佛都在等我遇见你
钟倾茗弹的专心,唱的用心,她的声音是那么柔润,甚至润湿了尚菏瑹的一双眼睛。
尚菏瑹不明白,那个在她7岁那年无意中做出的举动,为什么会让钟倾茗一下记了这么多年,但她在这一刻非常的明白,钟倾茗是真的对她动了情。她觉得钟倾茗是那样的傻,傻到让她觉得心酸,是了,心酸,为那个在6岁就失去父亲,在7岁独自淋雨哭泣,在长达21年的岁月中一直不断寻找自己的孩子心酸。
她不知道除了父母以外,还有谁能把她一下记住21年,她不知道除了钟倾茗以外,还有谁会肯为那一点点的记忆,而去寻找一个人21年。那把小伞,还是那样的新亮,那些早已枯萎的百合花瓣,还散着淡淡的暗香,若没把一个人放在心上,又怎会把它们照顾的那样周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