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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倾国太监(123)乱局定
秋宁冲到墨钦身边时,他已倒在血泊里。墨睿哭得昏了过去,被长生护在怀里。
怔怔地望著已经死去的墨钦,鲜红的血液烫伤了秋宁的眼。他看到很清楚,木永桢那一下动作是很快,但以墨钦的武功完全能够躲开致命一击。
他似乎早料到木永桢会下杀手──了解木永桢的人都能料到,却静静地等著死在木良的父亲手上。
墨钦当初答应配合秋宁的计划时,要秋宁答应放过木永桢一次,只要信王愿意遁入空门就给一条生路。秋宁答应了。不是不想手刃亲仇,而是心里十分确信木永桢根本不可能听墨钦的劝告,他若主动惹事,秋宁自有借口收拾他。
那时候,墨钦就已有死志了吧?明知道对方不会就范,仍然要试一次,即使牺牲性命也在所不惜!这样就能偿还他对木良的亏欠,成全秋宁的图谋心思吗?
最後一次相见的种种情景在秋宁脑海里翻腾,那个时候,墨钦分明是在向自己告别!
突然有人搂住他的腰旋了一圈,堪堪躲过一次袭击。跟著冯达进宫的那位老仆如今背不驼,胡子也扯了,满脸皱纹舒展开,不是步随云是谁?
他护住怀里的秋宁与人厮杀,抽空对秋宁道:“你发什麽愣?心里难过就为他报仇,好过被人暗算死了!”
他的话一个激灵劈醒了发懵的秋宁。秋宁从他怀里挣出来,到处寻找木永桢的身影。
木永桢被护卫护著在混战的人群里厮杀,想要冲出去。秋宁提剑追了过去。他飞身跃起,踩著打斗的人的肩膀如履平地,迅疾蹿到木永桢身前,猛地腾空而起,一把宝剑气势如虹,向木永桢头顶砍去。
木永桢举剑格挡。利剑相碰,火星四散。秋宁翻个跟头落地,举剑便刺,木永桢抬手一撩,谢了秋宁攻击的力道。
他冷笑道:“你这阉人也想杀本王?”
秋宁紫眸深处燃起仇恨的火焰,如烧红的炭,声音则冷得如冰似雪:“你可以试试我杀不杀的了你!”
两人出招极快,瞬间已过数招,剑光如风卷飞雪,溅起一片银色光幕。正杀得难分难解之时,木永桢的亲卫围将上来阻拦秋宁。
木永桢无心恋战,找到空当便跑。待秋宁脱开身时,信王已跑得没影儿。
这一次借天圣节围剿木氏奸党可算大获全胜,除木永桢逃脱以外,信王的大部分党羽落网,他的亲信军队也剪除了一半。
金姑姑被步随云所杀,木馨披头散发满脸血污跪在她的尸体旁。她伸手阖上金姑姑的眼皮。
步随云拦住想要捆她的部下道:“她好歹是当今皇上的生母,给她一点体面。”
木馨抬头望了他一眼,缓缓整了整衣襟,拢好头发,猛地举剑在脖颈重重一抹,一股血线蓬勃而出。她的眼睛渐渐失神,一生荣华,两手血债,随著她的生命一去不返。她扑倒在金姑姑身上,最後看了一眼被长生抱在怀里的墨睿,无力地闭上了双眼。
秋宁单腿跪在墨钦身旁,久久凝视。墨钦双目紧闭,嘴角带笑,像是睡著了一般,恬静,安详,满足。
步随云蹲到旁边,拍拍秋宁的肩头,轻声道:“让他入敛吧。”
秋宁的声音微微发抖:“是我害了他。”
步随云将他揽进怀里,抚著他的面颊安慰道:“这是他自己的选择。他大概早打算好的。”
秋宁紧抓步随云衣襟瘫靠在他强劲的手臂上,像被抽去了筋骨般无比疲倦。
步随云一把抱起他,旁若无人地大步走下祭坛……
秋宁整整睡了两天两夜,醒来时见身旁的步随云一只手搂著他,一只手搭在他腰上,正在酣睡。
这张熟悉的脸令他感到安心,仿佛所有的惊心动魄和阴谋算计都是上辈子的事,墨钦的死也不过是一场梦。
步随云大概是忙坏了,下颌长出一层青色胡茬,眼底也有淡淡阴影,整张脸瘦了一圈。
秋宁心疼地摸了摸他的脸颊,他立刻睁开布满血丝的眼,哑声道:“你终於醒了。”
秋宁贴上去亲了亲他的唇,轻声道:“你都想起来了?”
步随云握住他的手,一根根吻吮修长指尖,然後用唇来回摩挲断指处,“在万蛇窟给蛇咬了就全想起来。”
“神龙谷的事解决了?”
“嗯,解决了。”
步随云搂紧他,慢慢向他讲述了自己离开神龙谷後发生的事。
秋宁当初以木永桢的性命与墨钦达成协议:秋宁故意放出墨钦的消息引木永桢的人前来,墨钦假意被抓,然後向木永桢建议在天圣节时亲自出面为木氏正名。而秋宁则调集各处暗卫,悄悄潜进京城混入皇宫祖庙等地,远在西州的赵戍狄暗中会带领一支精锐军队包围京城,到天圣节墨钦当众揭穿木永桢弑君阴谋时,赵、秋里应外合诛杀木氏。
步随云离开神龙谷原打算进京帮秋宁,正碰上武骧军奇袭西疆,步随云便从南疆借了一些军队,带上鸣岐山训练的兽兵赶往救援。他捉到冯达,威逼利诱之下终於将其劝降,并助他铲除了木永桢安插在军队里的异己。整个西疆佯装出武骧军得胜的样子,冯达借受伤回京献奴隶之机,将七百名玄军勇士堂而皇之地带入京城,步随云和玄天赐都混在其中。为了把戏演得逼真,水邱静自告奋勇伪装被俘,让木永桢更加相信冯达。
秋宁听完步随云的叙述,由衷赞道:“如没有你相助,我们不一定能成事。你的谋划更周全。”
步随云得意地微笑道:“为夫厉害吧!我已安排虞阁主狙杀木永桢,相信这回定能将他一网打尽。”
秋宁舒服地叹了一口气道:“你回来了,我终於可以好好休息。”
“让你受了累了。”步随云充满柔情地亲亲他的额头,把他紧裹怀中,温柔地道:“放心睡吧,我守著你。”
然後,睡了两天的秋宁,抱著步随云又睡了一觉。
墨钦的葬礼虽然低调,仍然做足了皇帝应有的排场。秋宁没有去参加,却在葬礼後去了皇陵。
他记得墨钦说过的最後一句话:“以後可否为我再弹一回琴?”那天特意带了琴去。
白衣素袍,执琴而奏。
他弹了安魂曲,弹了相遇时的那首《长相思》。
往事纷沓而来。
也曾患难与共、恩爱相守;也曾两相怨怼、爱断情殇;也曾对面无语、形同陌路。
最终,一个生,一个死,阴阳永相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