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他不敢再闭眼,睁大了眼睛看着这些魔鬼行刑。
行刑?砍头吗?
不。
杀人是这些刽子手的游戏。连给那些死囚一个全尸都吝啬。他们哄笑着把人当成案板上的鸡鸭,任意宰割、玩弄。
剥皮、腰斩、俱五刑、刖刑、锯割、断椎、刷洗、开颅、碎头、挖胸、抽肠……
而进到死牢的女囚犯更是凄惨。没有一个人逃得过轮奸的命运,剜胸、剁腹、封阴。那些女人们往往比男人死去时喊叫得更加凄厉。带着满满的仇恨,喊出一声又一声最恶毒的诅咒。
陆无砚握紧手里的刀,刺入那个男人的咽喉。他的手腕转了一下,保证手中的匕首刺入地更深。鲜血喷出来,喷了他一头一脸,他的视线就变成了红色。
“很好,你表现得很好。哈哈哈哈……”
他们在笑,笑一个八岁的男童第一次杀人的样子。
陆无砚握着刀,看着躺在地上的尸体。鲜血还在从那个人的脖子里汩汩流出来,那个人的眼睛睁得老大,就算死了也在望着陆无砚。
绝望、恐惧、仇恨。
“去!把她的眼睛挖出来!”身后的人笑够了,又狠狠推了一把陆无砚。将他推到另一个人身前。那是一个浑身赤裸的女孩,十分瘦小、娇弱,皮肤蜡黄,瞧上去不过十一二岁的年纪。可纵使这么小的年纪,也没有逃得过这些恶魔的玩弄。甚至因为处子之身,遭遇了更可怕的欺凌。
而她被关进死牢的原因只不过是偷了一个包子。
“不要……不要……我不要死……”小女孩恐惧地望着陆无砚。因为太过瘦弱的缘故,她脸上的那一双眼睛显得尤为大,几乎占据了半张脸。
可是陆无砚还是一步一步走近她,如果他不这么做,被挖去双眼的就会是他。而这个女孩的眼睛就算不是被他挖出来,也会被别人挖出来。
他握紧手中的匕首,异常平静地将她瞪着他的眼睛挖出来。
“啊——你是恶魔!你会遭到报应的!我诅咒你不得好死,诅咒你身边的人一个接一个死去!诅咒你永世不入轮回!”
小女孩凄厉的哭喊逐渐变成一声又一声的诅咒。而这些诅咒,在陆无砚前世时全部应验。
八岁到十岁,最为无忧童真的两年。却是陆无砚从天之骄子变得灭绝人性刽子手的两年。两年,能做什么?能杀死数以千计的人。
不,数以万计。
在荆国的死牢里,那个小男孩握着刀,操纵着最凶残的刑罚。他的手,沾了无数人的鲜血。他平静的将人皮从骨肉上剥离。他转过身来,一脸冷漠地问:“可以了吗?”
他平静而冷漠,甚至嘴角噙着一抹嘲讽的笑。
后来,即使是荆国死牢里的那些狱卒看着这个微笑杀人的小男孩都会心悸。
陆无砚从梦魇中挣扎着醒过来,他坐在床榻上大口喘着气。望着漆黑的夜。纵使过去了这么多年,那一双恐惧的眼睛一直都没有离开过他。
六年了,他回家六年了。可是又好像从未回来。他的魂,永远禁锢在那肮脏的死牢里。
陆无砚微微发颤地抬起双手,明明是干干净净的手,可陆无砚只看见永远洗不去的鲜血。
“吱呀——”木门被推开,响起一阵轻快的脚步声。
方瑾枝从屏风后面探出小脑袋,“三哥哥,我想和你一起睡。”
陆无砚不动声色地将仍旧发颤的手藏在锦被里,他甚至扯出一抹温柔的微笑,说:“这不行,不合规矩。”
“可是规矩是人定的呀!人能定规矩,也能改规矩!”方瑾枝从屏风后面走出来,怀里抱着个软软的绣花枕头。陆无砚这才发现她身上穿得很单薄。
陆无砚估摸了一下,现在应该是丑初了。他知道方瑾枝向来睡得早起得早。她这个时辰过来,应该是睡了一半醒过来的。
“又做噩梦了?”陆无砚坐在床上,并没有动。
方瑾枝抱紧怀里的绣花枕头,走到床边。
“三哥哥,我想和你一起睡。”她固执地又说了一遍。
陆无砚看她一瞬,再次说:“瑾枝听话。”
方瑾枝立在那儿犹豫了一会儿,忽然把怀里抱着的枕头放在床上,然后踢了脚上的鞋子爬上了床。
陆无砚皱眉。
“三哥哥,外面下雪了,好大呢,还有风!如果你现在赶我回去的话,我会生病的!”方瑾枝坐在床上,望着陆无砚一本正经地说。
外面很静,听不见丝毫的风声。
陆无砚也不拆穿她的谎话,只是说:“不赶你回去,只是让你去隔壁睡。”
方瑾枝垂着眼睛想了好一会儿,才双手托腮,望着陆无砚,说:“三哥哥,如果我哭着跑进来说我做了噩梦好害怕。那你一定就不会像现在这样赶我走。”
陆无砚仍旧沉默。
“可是瑾枝答应过三哥哥不撒谎了!唔,是不对三哥哥撒谎了!”她的小屁股往前挪了挪,更靠近陆无砚一些,“三哥哥,我没有做噩梦。我躺在床上想了好久,一想到明天就是年三十,心里就难受。过了年,我就不能天天来找三哥哥了。三哥哥,你就不会舍不得我吗?唔,我舍不得三哥哥,所以我睡不着。所以我就跑过来了。”
“真是个傻孩子。”陆无砚唇畔的那抹勉强装出来的微笑,添了一丝真意。
方瑾枝咧着嘴甜甜地笑起来,“三哥哥,还没过年,我还不到七岁呀!我偷偷睡在这里,你不说、我也不说,就没人知道啦!”
“瑾枝会因为别人不知道而去偷东西吗?”陆无砚轻轻笑了一下,反问她。
方瑾枝愣了一下。她眨了眨眼,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反驳。她的小眉头皱了一下,有些急地说:“三哥哥,那、那……我哭好了!”
陆无砚刚想说话,方瑾枝有些懊恼地摇了摇头,苦着脸说:“唔……可是我现在一看见三哥哥就开心,哭不出来……”
陆无砚终于低低地笑出声来,笑意从他的眼底一点一点溢出来,尽数堆在眼角。
陆无砚转过身,给方瑾枝抱过来的软枕头理平整,道:“下不为例。”
方瑾枝喜欢枕着软绵绵的绣花枕头,而陆无砚却是习惯用冷硬的玉枕。是以,方瑾枝才把自己的小枕头抱过来。
“好!”方瑾枝弯着一双月牙眼,欢喜地躺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