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小的陆佳艺看看这个,看看那里, 笑笑不说话。
三姑娘更是假装没听见。
“是呢,外头可冷啦。我这是刚从外面回来被冻傻啦!”方瑾枝已经恢复了正常,“你们怎么都来看我啦?”
陆佳萱解释:“今天晚上曾祖母、祖母和伯母们有客人,就将咱们几个打发了,让我们回去自己吃。我就想起来上次来你这里瞧见小厨房可宽敞了,比我那处大许多。平时你也不和我们一同用膳,所以呀,姐妹几个就商量着过来找你蹭一顿吃。”
陆佳艺在旁边笑嘻嘻地添了一句:“表姐可不许赶我们走!”
“怎么会赶你们走呢?你们能来我好开心的。走,咱们去客厅坐吧。我这就让阿星和阿月做好多好吃的!你们想吃什么可都得给我说呀。”
“别去客厅了吧,我瞧着这里挺好的呀。”陆佳蒲说。
陆佳萱问:“瑾枝表妹,我们刚刚还在说你的这个大箱子是做什么的呀?”
她看了看箱子里的小衣服,再看看方瑾枝,疑惑地说:“太小了,不像你的衣服呀。”
幸好那两件衣服都是叠好的,看不出来是两件小衣连在一起的。
方瑾枝忙过去把箱子合上,有些不好意思地说:“哎呀,这个箱子怎么打开啦,让你们看笑话啦。这里的几件衣服都是我小时候穿过的。当初母亲亲手给我做的,布老虎也是。母亲身体很不好,所以很难得给我做了衣服,一直舍不得扔。搬到陆家的时候,就一并带来了……”
方瑾枝眼圈红红的,险些落下泪来。
“快别哭了,是我们不好,不该提起这事儿的……”陆佳蒲有些愧疚地说。
她们都是父疼母爱的千金小姐,可唯独方瑾枝是个没父没母的小可怜。
就连一向记恨方瑾枝的陆佳茵也闭了嘴。也不知道是一时心软,还是高高在上者对弱者的不肖。
姑娘们一时沉默。
方瑾枝笑起来,说:“没有关系的呀。你们还没告诉我想吃什么呢。”
正好这个时候入茶带着米宝儿和盐宝儿回来,方瑾枝就吩咐她们记下几位姑娘点的膳食。今日入茶是带着米宝儿和盐宝儿去认一认温国公府里的路和各处院落,所以方瑾枝回来的时候院子里只有卫妈妈一个人。
陆佳艺喊着不想去客厅,在寝屋里暖和。方瑾枝也不好坚持赶人,只好让下人们将晚膳端了上来。
虽然她们说只是一时兴起而来,可是方瑾枝看得出来她们是在结交她。若是往常,就算是对方瑾枝最为照顾有加的陆佳蒲也不会这般示好。
她们的示好,方瑾枝理应全部接受,趁此机会和她们好好打好关系,可是她心里实在记挂妹妹,一时有些心不在焉。晚膳桌上,众姐妹说说笑笑,她也跟着说笑。可是眉宇之间总是挂着一份担忧。几次让陆佳蒲以为她不舒服。
方瑾枝只好应了,说:“是呢,可能是被凉风吹到了,有些头晕。”
陆佳萱说:“我那儿有前阵子得的人参,一会儿我让人送过来给你补补身子。”
陆佳艺也说:“去年我母亲吹了凉风也头疼,得了个方子,吃了两回药就不疼了。一会儿我也让人送过来。”
陆佳莲、陆佳蒲和陆佳茵也都说一会儿送东西过来。
方瑾枝忙一一谢过。
“我看呀,还是早些休息为好。咱们也别在这儿饶了瑾枝。”陆佳蒲说。
“没事儿呀,你们能来看我,我高兴都来不及呢,哪里会被饶了。”方瑾枝口是心非地说。
方瑾枝虽然这么说,陆家的几位姑娘还是吃了晚膳就齐齐告辞。原本她们还打算在玩一会儿呢,可看着方瑾枝的脸色实在是不太好。
方瑾枝好不容易敷衍了她们,又微笑着允诺过几日过去她们的院子里玩,才将她们送走。
等到她们都走了,方瑾枝忙让米宝儿和盐宝儿将屋子残留下来的宴食都收拾了,又让她们都仔细关了门。
她急忙走到拔步床里,她跪在床边,低着头往床底望。“平平、安安,出来吧。”
过了好一会儿,里面的两个小姑娘才慢吞吞地露出小胳膊。并不是她们动作慢,而是这床底十分狭窄逼仄,也就是她们两个年纪小,身子骨又比同龄的孩子还小,才钻的进去。要不然,就连方瑾枝都钻不进去。
方瑾枝和卫妈妈忙拉着她们的小手,将她们往外拽。她们动作小心翼翼的,生怕床板磕坏了她们。
将两个小姑娘彻底拉出来,方瑾枝红着眼睛保住她们。她哽咽地小声说:“是姐姐不好,姐姐没有好好保护你们……”
两个小姑娘摇摇头,她们甚至伸出手来拍了拍方瑾枝的后背。
方瑾枝抱着她们后背的手觉得湿漉漉的,她将手递到眼前,发现全是血迹。她急忙将两个妹妹转了个身,心惊地看见两个小姑娘后背的衣服被划破了,娇嫩的皮肤上也有一道道流着血的伤口。
那床底那么狭窄,指不定还有不平整的木板和槽口,这才将她们两个划伤了……
卫妈妈“哎呀”一声,急忙转身去窗口双开门的矮柜里翻出治疗外伤的跌打药。
方瑾枝一边给两个妹妹脱衣服,一边哭。
两个小姑娘很茫然很惊恐地伸出苍白的小手去给方瑾枝擦眼睛。她们的手冰凉冰凉的。躲在床底下一定很冷,而且她们两个也一定吓坏了。可是此时她们顾不得自己,先是去给方瑾枝擦眼泪。
“姐姐,不哭……”
方瑾枝好不容易忍下去的眼泪,又因为这一句蹩脚的话泪流不止。她们的声音很小,发言也不准,可是这是方瑾枝听过的最动听的话。
“不哭,姐姐不哭了。”方瑾枝用手背使劲儿擦去眼角的泪。她擦地太用力,大眼睛旁边的白嫩肌肤都被擦红了。
“来,咱们擦药。”卫妈妈将外伤药拿过来,方瑾枝便和她一起为两个妹妹擦药。
卫妈妈说:“姑娘还没回来的时候,她们饿了,奴婢正给她们喂饭。府上的几位姑娘都来了。今儿不赶巧,入茶带着米宝儿和盐宝儿认各处院子,阿星和阿月又跟你去了垂鞘院。院子里只有我一个。奴婢把她们抱到床上喂饭,下去端茶水的间档,几位姑娘自己上来了。奴婢也吓坏了呀!幸好她们两个机灵,直接从床上翻下来,爬到床底下……”
“知道了。”方瑾枝点点头,越发小心地给两个妹妹涂抹药膏。冰凉的药膏涂到她们的后背上,引得她们两个挺直了小脊梁。明明疼得很,却不会出声喊疼。
“平平和安安不怕,姐姐在呢。”方瑾枝抱着两个妹妹,让她们两个靠在自己身上。
她又转过身对卫妈妈说:“今天不把她们放在箱子里,抱到床上去,和我一起睡。”
“诶,奴婢一定好好守着门,再也不让别人进来!”卫妈妈像立誓似地说。她却趁着下楼取热水的时候,悄悄抹眼泪。她的这三个小主子的命都太苦了。
梳洗过后,方瑾枝让卫妈妈帮忙,抱着两个妹妹卧躺在床上。她们背后有伤,只能卧躺。
免得她们睡得不舒服,方瑾枝也在大床的外侧,跟她们一样卧躺着。她偏过头,望着两个小小的妹妹,柔声说:“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