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就是因为从前那个人都是被动的,但今天,她先没了分寸,越了界限,她自己要在他身周打转,摆弄他的身体。
所以,他有正当的理由和借口,不去约束自己的心猿意马,其实放纵思绪纷飞无缰。
于是某种蠢蠢欲动念起,让他也心慌无措了一下。
于是调息又调息,也悄悄骂自己,想什么呢,朋友,这是朋友啊,她的举动也只是针对朋友啊。
她很快要成为别人的妻,侯夫人,正妻,堂堂正正,傲视群英,任谁也不敢看低她半分。
他们之间,再也没有机会了。连今后这样的见面,也不合适了吧?就算再见了,又怎么样呢。
也偷眼瞧去,见她微低头,认真轻扯着纱布,一脸的坦荡平静。
果然,仍是他自己一个人的反应过度。
可是,谁让她一直在他眼前乱晃,晃得人那么焦燥,晃得人心跳动得那么不规律。
一边想让她停手,别离他这么近,别在他身上裹布条了,头发别撩着他了,呼吸别喷着他了,别让那手指头碰到他了。
一面又想让她再靠近一点,象刚才一样,靠近到让他可以闻到她的味道,感觉到她的温度……他不过是想对她好而已,凭什么不可以。
他想得有些微微凌乱,心一横就伸手抓住了她的手。
然而她皱着眉头,眼含疑惑地看他一眼,却很破坏气氛地呵呵呵起来,说:“你那么紧张干什么?噢,你竟然怕疼呵呵呵。”
就那么傻样的呵呵呵,呵得他忽然就清醒了,忽然就更烦燥了,忽然觉得自己很不堪。
他极不喜欢,这种心不由已的失控的感觉。以及,她似乎看穿,偏极力不想说破,力图蒙混过并的镇定,越发让他有种狼狈的感觉。
他想,是啊,不能再这样了,得快刀斩乱麻,别腻腻歪歪还不如个娘们儿。
要不就借这个机会,狠狠的生一场大气,然后一拍两散,友尽于此算了?
可是……
算了……
…
默了好一会儿,感觉到她裹伤的力道更轻了许多,慢了许多。
带着火气问她:“你不请大夫不假人手,亲自给我上药,还这么细心认真,只是担心伤口呢,还是想拖延到那戏子备好快马,一溜出城才结束?”
自己这么一开口,邓隐宸就知道坏了,他要重提柳水云之事以示生气的,可这口气,似乎有些软了。
就象唱歌似的,开口第一腔没起好调,很可能影响整体发挥啊。
武梁老老实实供述,“自然是担心你伤口,当然也不想让外人知道你在我这儿受了伤。还有,救人救到底送佛送到西嘛,能拖延一下争取点儿时间也总是好的。”
说着还抱怨上了,“柳水云在这里等着坑你不假,可你呢,你明明也是早有准备嘛,不然你的长剑从哪儿飞来的?你有心与人为难,哪儿不好下手,偏来我的宅子里行凶,这得给我留下多少麻烦你想过吗?”
这个邓隐宸当然知道,所以他才故意往僻静的地方走,好在那里与他们一战。所以他并没有想当场拿下或宰了柳水云,任由他跑掉。
如今外面的宾客,怕是还不知道这府里草木幽深处,发生过多严重的事情吧。
邓隐宸哼了声,声音尽量冷下来,“你拖延也没有用,我告诉你,这伤了我的罪魁祸首,我绝不姑息纵容!就算我不派人出城追拿他,也自有别人送他上西天,还真不用麻烦你往西送了。你若有心,就替那戏子准备棺材好了。”
圣上如今再不肯容柳水云,但到底顾忌太后面子,并没有翻从前的旧帐,而是交待邓隐宸,盯紧了柳水云,他若有一分的不规,就给他渲染到十分,可以当场下手生死不论。
也就是说,圣上希望柳水云是自己作死的。
——然后太后知道了,一气之下捶烂自己的肚子……那就太省事儿了。
刺杀朝廷命官,这多大件事儿?公事加私怨,邓隐宸会放过他?圣上会放过他?
也只有武梁,还天真的想替他寻一线生机。
“你就放过他吧,好不好?你虽然受伤,但到底不重,养养就好了,可他是条命啊。”捏造个理由对付上司很难吗?武梁才不相信邓隐宸干得不娴熟。
脸色也尽量无情些,“你给我一个理由,为什么我要替那个戏子出这种力?还是个想对我下杀手的戏子?”
武梁急,“我不管,你肯定有办法的是不是,求你了好嘛。”
邓隐宸:……
朝廷办案!跟她说得很清楚了,还她不管?朝廷办案需要你管吗?
这是跟他耍整啊还是撒娇啊?可是,那种赖皮劲真是挺让人怀念啊。
怎么办,这节奏,似乎不是绝交的方向啊。
正沉默,忽然听到外间有隐隐的人声,是他的人,在木栈桥的那头,声音不低不高,说:“见过侯爷!”
然后就没声了,应该是被人要求禁言了。
肯定是程侯爷到了。
他来得倒快!
…
邓隐宸看了看武梁。
武梁显然并没有听到,见邓隐宸不语,还以为救柳水云是大事,他需要考虑一下。所以也并没有催他,只是认真的看着他,耐心等着他说话。
她头发跑出来好几缕垂在脸侧,衣衫上褶皱不多但明显有。不用说,他自己更好不到哪儿去,现在露着膀子,不,露着半截身子给她在那儿裹巴呢。
这情形,当然不适合让程侯爷看见。
但是,现在慌慌整装,似乎也已经来不及。到时候穿到一半,满身凌乱欲盖弥彰的被程侯爷看到,更有得他想了。
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