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植顿觉无语。
他只能劝道:“其实情况也不是太糟糕嘛。”
“哦?”
曹植道:“植觉得,哪怕父亲就算当真存了要考我们的心思,二哥也可以‘将计就计’。”
曹丕眸光微闪,唇角已有一丝微笑:“哦?四弟认为应当如何将计就计?”
“大军既在眼前,我们便安然迎接。我们虽猜不到父亲心思,已落了下乘。但若我们站在此地是为迎接辛苦征战四方的将士们呢?”
曹彰闻言仅撇了撇嘴:“父亲又不在这里,迎接他们作甚?”
唯有曹丕眼眸攸地亮了。
曹操回到家中时并不早了。
他来到侧门时,听得曹冲稚嫩的声音说:“儿恭迎父亲归来!”然后他掀开窗帘,果真瞧见曹冲孤零零站在侧门里,耐心等待自己归来。
曹操心中半是愉悦,半是伤感——怎么这么多孩子,就只有仓舒知道自己心意呢?
这显然很让一个父亲失落,是以曹操理所当然的失落了。
但他失落并不久,因为在此时刻,居然还有两名刺客前来凑热闹!
这两名刺客大约是谭尚之人,很快便被抓住了。曹操原是想直接处死,却听得曹冲道:“儿以为,不若大开城门,放走他们。”
曹操心中诧异:“为何啊?”
“若杀了他们,只能使袁军含恨做罢;但擒而释之,更能震慑袁军。”
曹操大喜,依言释放两人,愉悦归家。
他回到家中时,女眷们与小孩们都回来了。唯有曹丕、曹彰、曹植三人不曾归来。
曹操心有疑惑,便询问卞氏。
卞氏不动声色瞥了曹冲一眼,微笑道:“丕儿领着彰儿与植儿,正在迎接将士们。而我们女眷诸多不便,便提前归来了。”
“哦?迎接孤的将士们?”
卞夫人敛眸一笑:“夫君您从侧门归来,有仓舒迎接;那么久征沙场的将士们,自然也是需要人迎接的。”
曹操这才有些吃惊了。
待曹丕三人回来时,身旁将士们待他们已有了一分敬重。
曹操瞧见如此变化,欣慰道:“孤倒原只是想考考你们,想不到你们今日做的比孤想的很好。”
曹丕微笑道:“亏得四弟提醒儿,如此寒冬,将士们必也是舟车劳顿的。儿不若仓舒聪颖,能猜到父亲心思,便留下来权当迎接三军。”
曹操对他的回答也十分满意,当下颔首道:“不错,为君者当抚慰三军,这次你做得很好。”
为君者三字出口,曹丕心中一震,急忙躬身一礼。
曹操将目光转到了曹植身上:“老四你虽猜不透孤所想,却也灵机一动想了个对付的法子。为父很满意。以后,好好跟随荀彧、贾诩,多多学着点。”
曹植恭恭敬敬应下。
曹操再看曹彰一眼。见曹彰张了张口正要说话,摆了摆手道:“得了得了,孤知道这其中一定没你的事儿。好好向你二哥四弟学着点,别老让孤忧心。”
曹彰郁闷了。
曹操说完这些,便挥手命三人出来了。
挨了半日冻,肚子也饿的咕咕叫,却换来曹操夸奖,到底还是赚了。
除了曹彰,曹丕与曹植心情都还不错。
此时卞氏已备好了午膳,命人请三人前去。
曹丕走在曹植身边。他瞧着身旁小少年,心中疑惑一闪而过。便微眯了眯眼,半真半假道:“今日之事多亏了四弟,想不到四弟亦是足智多谋呢。”
曹植闻之,心中一紧。
——果然来了!
他先前说出那番话时,已料到曹丕必要怀疑。但朝夕相处,这怀疑绝不会很深,也许只是疑虑一向平凡的曹植为何会提出如此恰当的建议。
曹彰闻言,也深表同意道:“对啊,四弟你这回可真是聪明了,要不然我们叁可都惨了!”
曹植嘴角微抽。
他家三哥对于这些东西,当真是迟钝到了极点了。
但他此时也要学习曹彰。他似听不出曹丕话中含义,微微叹了口气,继而眼中泛起一丝苦笑,侧头凝视自家二哥双眼:“二哥谬赞。植若当真足智多谋,岂能看不出父亲信中含义,前去正门呢。”
曹丕闻之,下意识想起那抹单薄瘦弱,却叫人万分嫉妒的背影,只淡道:“仓舒之聪颖,我们这些兄弟里倒当真无人能及。不过四弟向来宽厚仁爱,亦是无需妄自菲薄的。”
曹植不好意思挠挠头:“二哥,你又在夸奖我了!先生说,天下尽是这些将士们用命打下来的,是以植觉得自己应当敬重他们。”
曹丕想到杨修,面上有了一分尊重。他无奈地瞧着自家四弟,先前疑虑烟消云散:“杨先生智慧,二哥十分敬佩。你呀,可要好好学习才好啊!”
曹植皱了皱鼻子。
曹丕微笑道:“怎么,四弟是不相信二哥,还是不相信杨先生?”
曹植垂下脑袋,小声说:“先生老欺负我……”
曹丕轻笑起来。
唯有曹彰拍拍胸脯道:“以后他再敢欺负你,三哥就偷偷帮你揍他一顿出出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