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莫如点头。
谢莫如对宫妃向来宽和,就是如今在宫里,与以往在王府的规矩也相差不大,徐淑妃等人也是初一十五过去谢皇后那里请安,平日里是不必去凤仪宫立规矩的。
徐淑妃倒也时常能见着闺女,不过,她得排在谢皇后后面。
见着闺女,徐淑妃已是欢喜,听到闺女有孕的喜事,更是喜上添喜,喜上眉梢,拉着闺女絮叨半日,待临近中午,再命宫人好生服侍着闺女去凤仪宫。每次闺女进宫,都是在凤仪宫用膳,这当然是体面,也是尊荣。
徐淑妃不敢有半点不满,如果她露出不满,哪天谢皇后不留她闺女在凤仪宫用膳了,那徐淑妃得哭死。徐淑妃觉着现下挺好的,虽然她闺女自小在皇后身边儿长大,她这个亲娘样样排在谢皇后后面,可谢皇后才是嫡妻,而她只是侧妃。孩子跟着嫡母长大,这是孩子的体面。
至于徐淑妃,她眼下也只后悔当年太过疼爱儿子,没如凌霄凌昭容那般,对儿子不闻不问,放在谢皇后跟前养活了。
当年一时心软舍不得儿子,如今徐淑妃也只好安心做徐淑妃了。
昭明帝得知女儿的喜讯,亦是高兴。
当下便是一通赏赐。
端宁公主笑,“刚刚母亲已是赏过了。”
昭明帝笑,“这是朕给的,如何一样呢。”
一家三口高高兴兴的在凤仪宫用过午膳,端宁公主就去以前自己的宫里休息去了,昭明帝与皇后吃茶闲聊,昭明帝道,“小唐这阵还是有些灵验的啊。”
谢皇后笑道,“这也只是凑巧罢了,陛下怎么还信起这个来。”
“端宁这个,多准啊。”昭明帝想着,要不要让小唐给凤仪宫也种几株桃花,他虽然儿女双全,但也是盼着能与皇后有位嫡子的。
谢皇后瞧出昭明帝的心思,昭明帝道,“其实,添几株桃花也不错。”
谢皇后只得由他去了。
连凤仪宫都找小唐种桃树了,小唐这名声一下子就传了出去。
只是,大家对于谢皇后这把年纪还求子的事,也真是……哎……谢皇后能有位嫡子当然好,但,谢皇后今年四十三了吧都。
反正,凤仪宫是添了好几株桃树来着。
当然,此事大家也不好说什么,毕竟,谢皇后一国之母,她想给陛下生孩子,也是情理之中。妃嫔们都能给陛下生,正宫皇后当然也能生,只要生得出来。
于是,这桃花儿真不是谢皇后让小桃种的,结果,大家却出奇的一致的认为,求子之事,完全是谢皇后自己的意思。谢皇后这锅背的……
上有所好,下必甚焉。
谢皇后背了种桃树求子的锅,立刻便有诸多与谢皇后亲近之人,或是荐大夫或是荐秘方或是荐道人荐姑子荐神仙的,多了去。谢皇后一个都没用,她与昭明帝早说过了,“孩子多是天意,种几株桃树无妨,但其他的就罢了。汉武时皇后阿娇求子,花费钱九千余万,最终仍是无子。要我说,有这些钱,做点儿什么不好。咱们也不是没儿子,大郎几个,自小都是在我院里长大的,我一样疼他们。”
昭明帝到底是个明白人,纵想求一嫡子,也不会癫狂离了格,故而,谢皇后的话,昭明帝也都应了。
求子的事还没着落,倒是一入冬赵国公晋宁伯先后过逝。
这两位,一位是宫里赵皇贵太妃的亲爹,一位是靖南公柳扶风的岳父。
昭明帝按例赏了赵国公的身后事一番,对晋宁伯却是未加过问,只管命内务司与礼部做准备,他要着带着媳妇儿女奉太皇后太去汤泉宫过冬去了。
这个冬天对于某些人来说的确是太过严酷了,譬如,赵国公府与晋宁伯府出完殡好些日子,也没有接到袭爵的旨意。两府都是有爵人家,凡能赐爵的,祖上都不是寻常人。他二府,于帝都也算是叶茂根深,交际颇广了。
赵国公世子求的是晋王世子,晋王世子也乐意赵国公世子袭爵呢,只是这事儿不是他说了算啊。晋王世子让妻子晋王世子妃到宫里给赵皇贵太妃请安,念叨念叨这事儿。倘先帝在时,跟赵贵妃说还有用,今先帝不在了,赵贵妃升格为赵皇贵太妃,品阶是升了,但说话的份量大不如前哪。
赵皇贵太妃没直接求谢皇后,她自认没这么大的脸面,不得不说,赵皇贵太妃对于自己的脸面判断很是准确。赵皇贵太妃找的是谢皇贵太妃,这两位在宫里明争暗斗了大半辈子的女人,在先帝过逝后反倒是平和了。就是今日赵皇贵太妃说起赵国公府的事,谢皇贵太妃也没有半点儿兴灾乐祸的意思。
有什么好兴灾乐祸的呢?
她又比赵皇贵太妃强到哪儿去呢?
谢皇贵太妃叹口气,慢慢的剥了个桔子,道,“姐姐是个明白人,我要是说话管用,也不会有温庆这桩亲事了。”
赵皇贵太妃有些失落,但也没有太过失望,她不是个蠢人,在温庆郡主赐婚北凉王太子时,赵皇贵太妃就觉出来了,谢皇后下谢皇贵太妃的关系,并不似人们想像中的那样好。再加上赵皇贵太妃一辈子在宫里的,她也知道,谢莫如便是在做皇子妃时,与还是贵妃的姑姑谢皇贵太妃也是有些疏离的。
虽赵皇贵太妃不知道这姑侄二人到底因何疏离,但,此二人不够亲近,也是事实。
赵皇贵太妃已是无法,叹道,“咱们都这把年纪了,原也不该管那些外头的事了。就是想管,也是管不动了。”
谢皇贵太妃亦是心生黯然,管不动了,也管不了了。
这一世的荣华与权位,到如今,也不过是于慈恩宫念念经罢了。
赵皇贵太妃都没法子,晋王世子就更没法子了。
晋宁伯不似赵家能直通宫里皇贵太妃,晋宁伯府王家没有宫里的关系,不过,不怕,先晋宁伯是兵部尚书靖南公柳扶风的岳父,晋宁伯世子是柳扶风的小舅子。柳扶风位居兵部尚书,内阁行走的人,说来在朝政上肯定比赵皇贵太妃有份量的多。
先晋宁伯夫人亲自上门相求靖南公夫人小王氏,小王氏答应让丈夫帮着问问,话却是没说死的。
小王氏端过盏茶,与丈夫道,“我父亲活着时就不得先帝喜欢,还常办些糊涂事。今他去了,这爵位到底如何,老爷帮着问问则罢,多余的话不要说,想来今上心里都是有数的。要是看中他们,早令人袭爵了。”
柳扶风道,“要依我说,爵位之事并不急,眼下小舅子先要守孝的。不说别人家,看看谢家,先时谢老尚书过逝,谢家根本没提爵位的事,一家子安安分分的守孝。今年他家出孝,先时二等公爵,陛下还给往上升了一等。便是谢御史起复,起复前鸿胪寺卿,不过正三品,今直接起复正二品左都御史,掌都察院。”
呷口茶,柳扶风放下茶盏道,“论帝心,谁能及皇后娘娘。皇后娘娘母族犹如此,岳家又急什么呢?倘叫陛下知晓,只说一句不诚心守孝,以后小舅子的事可就真不好说了。”
小王氏道,“我也是糊涂了,竟没想到这个。”
柳扶风笑,“你是近来给儿子找媳妇忙的。”
小王氏笑,“我正想与老爷商量呢,老爷瞧着,戚国公府的姑娘如何?”
“哪个姑娘?”
“自然是戚国公府长房,戚世子嫡出的三姑娘。”
柳扶风想了想,“门第倒也般配,二郎以后是要袭公爵的,女孩子一定要明理懂事,这比门第更重要。”
小王氏道,“我都留意小三年了,这姑娘一直是跟着戚国公夫人长大的,性子不错,人也大方,如今在家管着些戚夫人身边儿的小事,说起话来也不是那等扭捏小气的人。”
柳扶风道,“你要是看准了,再问一问二郎,倘他乐意,我问问戚国公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