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肥肉太多!”
邱正夏只好替他把三层肉上的肥肉全啃掉,瘦肉搁进他的碗里。
广西菜不大符合韩大少爷的口味,他是挑食惯了,嘴刁的很,颜色浑浊的汤拌饭味道古怪,越吃越没胃口,他挑出邱正夏丢过来的瘦肉吃下去,把碗一搁,没精打采地说:“我吃饱了,这汤好难喝。”
邱正夏咕噜噜喝下一大海碗汤,舔舔嘴角一圈汤汁,伸手去摸他的额头,“吃这么一点?不舒服?生病了?”
“喂……”韩贝捏住那只摸完额头又掐脸蛋的贱爪,酝酿良久,仿佛求婚般鼓足勇气说:“喂,你不是求我养你吗?我答应你。”
邱正夏的狗眼噌地一下亮了:“能住韩少爷的公寓吗?”
“住吧。”韩贝鼻尖泛酸:如果你不用住牢房的话。
“能吃储备粮吗?”
“……我家猫不是储备粮。”
邱正夏哑然失笑:“开玩笑的,我哪敢动你的后宫们?”
百色的夏末并不炎热,黄昏的余晖落在韩贝阳刚英武的脸庞上,晕开了脸侧的轮廓,橙金光芒揉碎整齐的鬓角,邱正夏忍不住用鼻尖去蹭了蹭。是什么糟糕任性的小情绪,调皮地撩拨作祟?他心痒痒地,哇唬一口咬住韩贝的下巴。
“别闹!”韩贝满面愁容,捧起邱正夏的脸端详,真不知道是哪路神仙养出这狗玩意,糟归糟,但却长了一副讨人喜欢的狗模样,眼睛又大又圆,韩贝最怕被他盯住看,看三秒就扛不住,抓心挠肺地想捡他回去圈养,每天给他梳毛打理,喂得圆滚滚肥嘟嘟,白天牵到公园叼飞盘,晚上抱着暖床——可这废物偏偏不是只狗!
不如,渎职一次,天黑时分,带上邱正夏私奔?
小孩的吵闹从楼下院子里传来,韩贝及时打住这个荒唐的念头,弹开邱正夏:“吃你的去吧。”招待所住满了人,抓捕必然会引起骚动,恐怕要伤及无辜,自己怎么可以擅离职守?!!
邱正夏一点危机感都没有,吃光自己的饭,捧过韩贝吃剩的狼吞虎咽,“贝贝,这汤是老板娘特地做的,广西特色哦,不吃可惜了。”
韩贝心不在焉地应:“哦?这汤叫什么?”
“老板娘说这叫牛瘪汤。”
韩贝拨了拨碗底剩下的汤,看到一些内脏碎块,嫌恶地撇嘴:“就是牛杂汤呗,我不吃内脏……”
“是从牛肠里挤出来的汁液熬的汤耶!”
韩贝僵窒一瞬,手指发抖:“那不就是……牛粪?”老天爷!他多希望那狗玩意摇头说不是啊!
邱正夏嘴里塞满了食物,点头不迭:“唔!”
难怪味道这么怪!韩贝一口气吸进去没有吐出来,差点就此厥过去,一巴掌拍翻他:“我让你吃屎!我让你吃!”
“哞?”邱正夏捂脸,小眼神别提多无辜了。
“我让你自己吃不够还骗我吃!”韩贝追着他暴打。
邱正夏两腮鼓得像松鼠,口齿不清地边求饶边漏饭:“痛痛痛……好,好贝贝,别打了!哎呦我上辈子做了什么孽会有你这样的不孝之徒,你要把为师打坏了呦……”
韩贝气喘如牛地扶墙,一阵反胃:“呕——”吐了。
天黑下来,不少人在院子里纳凉打牌,老板娘点起屋檐下的灯,端上切好的西瓜。韩贝洗过澡,躺在走廊阴影里的小藤床上,额头上搭块湿毛巾,有气无力地扇着扇子。
那一对苗族小女孩在院子里玩耍,她们换了一模一样的雪白娃娃衫,像两个小公主,天然又纯净,让人赏心悦目。
韩贝朝她们招手,“小朋友,给我拿一片西瓜好吗?”
一个女孩拈了片西瓜跑过来,“叔叔,给你。”
“你是瑶瑶?”
女孩嘻嘻笑:“你怎么知道?爸爸有时都分不清我和露露。”
“露露胆小,不敢和陌生人说话,哈哈!”韩贝咬了一口西瓜,甜入心脾,顿时精神好了不少,笑问:“你们来广西干什么呢?”
瑶瑶开朗健谈,有问有答:“听妈妈说到这卖手绣和蜡染会赚钱。”
“哦?你会绣东西?”
“会一点点。”
“会绣什么?”
“小鱼。”
韩贝想起自己那个含着金钥匙出生的小外甥,和瑶瑶差不多大,却是个小霸王,从不知人间辛劳,不由备感唏嘘。有钱没处花的富家少爷爱心泛滥,从裤兜里掏出一叠钞票,数也没数就递过去:“你绣一个小鱼送叔叔吧……不,叔叔买。”
瑶瑶家教良好,不敢接钱,手背在身后,摇头后退,“谢谢叔叔,但是爸爸租到便宜的房子了,我们明天不住在这,没时间绣给你啦。”
苗族少妇在楼上走廊喊:“瑶瑶!露露!回来睡觉!”
瑶瑶用苗语应了声,往楼梯口跑:“妈妈叫我了,叔叔再见!”
韩贝财大气粗惯了,指指自己的脸颊:“等等,那你亲叔叔一下,钱也给你。”
劈空落下来一圈章鱼嘴吸在韩贝脸上,“吧唧”好大一声,邱正夏“咻”地抢走钱,狂笑跑走,一路数钱:“一二三四五六七……”
韩贝一抹脸上的口水,满头黑线:“日你的隆冬球……”
邱正夏兴高采烈收好钱,把西瓜切成块,插上牙签,端到他面前:“贝贝,吃西瓜了。”
“没胃口。”
“我叫你喝的藿香正气水呢?”邱正夏点起蚊香放到藤床下。
“这药又臭又呛,我从小就讨厌。”韩贝把那一小支药丢还给他。
“中暑了不吃药怎么行?这药一点都不难喝嘛!你看,”邱正夏掰开盖子,一口喝光,吐吐舌头,舒服地哈口气:“多好喝!”
韩贝嘴角抽搐,翻个身背对着他。
邱正夏没辙,急得抓耳挠腮,“头还晕不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