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像他,绝不惮以最大的恶意去捉摸每一句言语每一个动作,他无从选择,必须背负更多。
行走在暗夜里的人,偏偏最容易被光明吸引,当年才会明知那个人与自己有着血缘关系,那个人更是造成自己半生流离的根源,却还是忍不住靠近。
温念远自以为他追七弦那么久的那些年里他的哥哥始终吝啬给他一个眼神,却从来都不知,七弦的每一次拒绝和离开,都不过是无声的挽留。
想要知道,明天,后天,更遥远的未来,他是否还依然坚持着最初的决定。
温念远没有注意到七弦的眼神,只是在听了对方的提醒时迟疑了一下,皱眉思索到,“你说的对,如果千鹤观的道士还有自主意识的话,不应毫无动静,那么有可能是毒……还是别的什么。”
若论用毒,就麻烦了,五毒教就擅长用毒,可并不能以此定罪,毕竟谁都有机会弄到毒药,这实在是防不胜防的东西。
他忍不住喟叹一声,“可惜那群人逼得太紧,当时我们连尸首都没看到一具,又让大火灭了痕迹,否则——”
看着他难得有点愁眉苦脸的懊悔模样,七弦笑弯了眼,只作若无其事地随口说:“我最初以为那人只是想将我困于囚牢,好阻止我发现什么,到这时我就已经落入他的圈套,顺着他的思路走,自愿束手就擒;不过……他又紧赶着出手,我就在想,那下手之人为什么要灭千鹤观满门,而不是什么百鹤观十鹤观?”
“为了嫁祸我们。”
“那嫁祸我们又有什么好处呢?私人恩怨?谁恨我恨到这种不共戴天的地步,他有那样的本事,不动声色地对付我也不难吧?”
“可能——”温念远迟疑了一下,在他看来,要对付七弦实在还是有难度的,不过想到那幕后之人这此把他们逼到这种地步,无疑是个劲敌,若出其不意,可能也确实不难。
七弦打断他的话,“或者他要我身败名裂,才要弄得天下皆知?可我的名声原本就没多好,何须多此一举。”
这是大实话,对七弦来说江湖上的言论向来毁誉参半,就算是花痴他的女侠要形容他也是亦正亦邪,本就不是什么多正派的人物。
温念远觉得脑中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好像抓到了点头绪,却又依然满头雾水,忍不住去看七弦。
七弦在千鹤观的时候还有些郑重,这会儿却又悠然起来,如果不是温念远太了解他,知道他这次对那个看不见的对手其实相当慎重,还以为他早就胸有成竹。
不过,想来他一定知道些什么了,他的哥哥向来都是最聪明的。
“大部分人做事都是有目的的。”七弦从温念远的怀里坐起来,看着不远处那火光明灭的火堆,眼中有光芒轻轻闪过,“冠我以罪大恶极之罪名,请动阎王令,江湖各门各派的英雄便要倾巢而出,如果是你,你会想到什么?”
温念远悚然动容,话说到这个地步,他再怎么也明白了,“各大门派、世族精英皆出,最易让人趁虚而入,幕后之人一定会再作案的,他想要的,太大了!”
用心竟险恶如斯,原以为是这之前种种声势都是为了至七弦于死地的一个圈套,没想到七弦只是对方设的圈套里,丢到明面上的一颗棋子。
用来吸引所有人的注意力。
他的目的,从来都不是七弦。
啪。啪。啪。啪。
静谧的夜里忽然响起清脆的掌声,七弦抚着双掌,仿佛十分喜悦,不知是因为温念远竟然能想到这里看来带了脑子出门,还是因为温念远推断出的结果与他八九不离十,可见心有灵犀。
“可为什么选你?”温念远脸上隐现怒色,这个人此前人生已经足够坎坷,他想予他一世安稳尤嫌不足,这些麻烦还敢如此堂而皇之地找上门。
江湖上出名的人那么多,凭什么只找七弦当靶子?
呵,还不是因为那些名人背后都大派世家撑腰,唯有七弦,总是那么孤零零一个人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