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们,”弥赛亚在此时站起身来,来到葛兰身后,“如果你们还有什么问题,可以随后向我询问。但是现在请允许他休息一会儿……离开首都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星际旅行也不是一件能让人放松的事情。”
鲁道夫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房间已经为你们准备好了。”
弥赛亚向夏佐挑了下眉,在得到他的注意后,又用眼神示意了一下葛兰:“可以吗?”
夏佐走上前去,向葛兰伸出手:“我带你过去吧。”
葛兰把手放进夏佐的掌心中,微笑了一下:“劳烦你了。”
在夏佐带葛兰离开房间后,弥赛亚才苦笑着说:“都别这样看着我,带他过来不是我的原定计划之一……我还没有肆意妄为到这样不知天高地厚。”
“你给我们带来了一个微妙的麻烦。”道森也苦笑道。
弥赛亚有些神经质地咬着自己的指甲:“我知道……我知道……但是我总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一心求死。”
他这句话一出,满屋子的人都沉默了下来。
最先反应过来的是西奥多:“我大概明白了……不过这个麻烦倒不见得一定是坏事。”
“他的心病在于家族和爱人之间的两难抉择,”弥赛亚说,“总是被困在其中,他其实已经出现了非常明显的自毁倾向……说到这儿,荆棘军团的起事实际上为他提供了第二种选择。”
“你是说他想要恢复家族旧日的荣耀,然后把希望押在我们这儿?”鲁道夫走到房间正中央的总星系图旁侧站定。
在那副立体地图上,代表北冕座星系的蓝色光点微弱地闪烁在星系图的偏隅之地,比小手指甲盖还要不显眼。
“我别无选择。”弥赛亚说,“除了让他相信你们能做到这一点……他的神经已经像是绷紧到极致的丝线,哪怕在其上掉落一根羽毛都可能引发他的连环崩溃。事实上,我们都知道,阿泰尔家族已经不可能被恢复了。而支撑着他还在坚持下去的,是阿泰尔当年的信念——你可以说这比不上一个家族,或者说它比家族的分量重多了。”
“那锡德里克那边呢?”鲍曼最担心的仍然是辉星军团可能为此采取的行动。
没办法,他们的力量还是太薄弱了。不管是一个家族的底蕴还是一个军团的实力,都不足以和存在了四千多年的联邦政体对抗。即便鲁道夫在民众心中一向威望颇重,但这种力量起码要在他能显示出拥有可以对抗联邦的能力后,才能发挥出应有的作用。
他们现在最需要的是以时间换取实力的初始积累。
“锡德里克这个人很有意思。”弥赛亚说。
他对锡德里克的这个评价,和此人广为流传的“古板”、“僵化”、“严肃”等形容词完全不同。
“我可看不出来。”康纳德悻悻地说。
弥赛亚没理会他这句毫无意义的话:“我想,现在到了他真正做出选择的时候了……如果说二十年前辉星军团对三角自由同盟的出兵是军令如山、不得不从,现在的决定权却已经被交到了霍克斯上将手中了。”
“我想你们忽视了一个问题,”西奥多说,“弥赛亚你刚刚说阿泰尔的心病在于家族和爱人之间的两难抉择……这句话的意思,我可不可以理解为他爱上了霍克斯?”
对于弥赛亚,他直呼其名;对于葛兰和锡德里克,他却是以姓氏相称。
这自然引发了康纳德很大的不满,但是他下定决心不再在弥赛亚面前做出什么没风度的表现,所以只是猛吸了一口气,用眼神狠狠地剜了西奥多一眼,并未多言。
“……是这样的,”弥赛亚发现了他话意所指,“你是说,能让葛兰爱上的男人……”
“能让阿泰尔爱上的男人、这个男人还于他有半份灭族之仇……这可不是单纯的关怀就能做到的。”西奥多补全了弥赛亚没说完的话。
不愧是先前被康纳德以“种马男”指责的男人,“小情人遍天下”的西奥多对情意的分析十分入木三分。
“这说明他至少应该在品格上或者说行事原则上有葛兰认同的地方。”弥赛亚和他一唱一和地说。
“但这也改变不了锡德里克的固执个性.吧!”康纳德这句话本来是为了反驳西奥多而说的,却没想到说到了正点上,还因此获得了弥赛亚赞赏的一瞥:
“所以我才说他这个人有意思,你也是这么觉得吧?”
于是,只顾得傻笑的康纳德脑海一片空白,等他想起来如何风度翩翩地接这句话的时候,话题早已转变成了下一个。
鲁道夫从来不搞一言堂,在各种会议上他都乐于见到部下集思广益。所以,在认同了对锡德里克的判断后,他便转而说道:“既然选定了北冕座星系作为驻地,当务之急就是要提升驻地的防御等级。还有我希望第九军校能面向驻地民众招收新生,并且向军团以及预备兵营的士兵们公开一部分课程……我们需要忙的事情还很多,这两件则是最需要被解决的。但是接下来的一段时间,我恐怕要抽出几天的时间专心于个人私事。”
尽管他没有明说出来,但是在座的人都明白他指的是什么。
何况就在十几分钟前,弥赛亚还对夏佐说出了一番什么“发情期快到了”、“没有被喂饱而欲求不满导致容易狂暴”的话。
最先表态的是道森,他轻咳了一声:“……大人,军务方面的事情可以暂时交予我和鲍曼负责,虽然我们才学疏浅,但是要完成大人安排好的事项还是没什么问题的。”
“军校的工作我来负责,”康纳德也自告奋勇道,“想当年我从那里毕业时,不少老师和低学年的豆丁们都因为舍不得我痛哭流涕得不行。”
“是因为你终于走了而感动得不行吧?”鲍曼毫不留情地揭他的短。
康纳德没有第一时间反驳损友,而是偷偷地看了弥赛亚一眼。
可惜弥赛亚这次没有看他,而是向鲁道夫说:“如果你能放心的话——不过也没什么不放心的,人家可是带着子女一起过来了——后勤方面的事务不妨交给葛兰去做,相信他能给你带来惊喜的。”
“他的身体状况允许吗?”鲁道夫问。
葛兰刚刚的神色憔悴是被所有人都看在眼里的。
“就是要给他找点儿事情做,”弥赛亚直言道,“不然任由他胡思乱想下去,最后少不得还要我为他拼命一回。”
“至于我嘛,”他想了想后接着说,“我想你们军团的首席医师该换个人了……虽然那人上次做出的那个什么抑制剂注射泵整体很蠢,但还是有那么一两处闪光点,倒也不算朽木不可雕。他叫什么名字来着?”
道森、鲍曼在心中默默地为卡特点了根蜡烛。
至于康纳德,多年来的战友情谊、多次被对方施手相救的经历,全变成了过眼云烟,觉得弥赛亚说的话真是无处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