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糖葫芦……”小姑娘的目光落在她脚边的糖葫芦上,声音中还带着一丝寒意:“我不是跟你说了吗,叫你把我的糖葫芦拿好了!”
她不知道这小姑娘在与谁说话,只知道四周的寒意的渐浓。她早就被吓得说不出话了,颤抖的目光扫过小姑娘的衣裙,这般近了她才看清楚,那上面哪里是绣着什么红梅,那分明是还未干掉的血渍……
小姑娘蹲在她的面前,就那么静静地看着她,她身上的力气渐渐被抽空,到最后连说话的力气都没了。
“女人,还是个挺漂亮的女人,咱们这么有缘相遇,那便遵从缘分吧……”当她失去意识的时候只听见这一句话,那声音软嚅可爱,就好像是天真的女童在说着什么稚语。
安李氏抓着云织的胳膊,指着何姨娘的脸:“深姐儿,盛州城贪污案发生在十年前,这……”盛州贪污案发生的那一年恰巧老国公爷过世,她记得很清楚。
安深深闻言一愣,何姨娘的脸上没有一丝皱纹,看起来最多就十□□岁的样子,再怎么也不会超过二十去,盛州城贪污案发生的时候,何苓就已经成婚生女了,那个时候应该就差不多这个岁数了,十年过去了,她的模样一点儿都没变?
“她是你爹两年前在城外救回来的,你爹那个老不死的,这是纳了个妖怪?”安李氏捂着胸口,恨不得现在就冲到自己那个还在呼呼大睡的丈夫身边把人拎到这里来,让他好好瞧瞧。
两年前……安深深把手中快要燃尽的香拿近了些继续问道:“你那晚之后一直跟那个白衣小姑娘在一起吗?你知道她是谁吗?”
何姨娘动了动眼珠子,眼中雾蒙蒙的,叫人看不清楚:“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
安深深手中的香已经全部燃尽了,何姨娘的情绪又慢慢的波动起来,抱着自己的脑袋缩在角落里瑟瑟发抖。
安李氏从昨天晚上到现在一直都在被刷新认识,但是这并不妨碍她的精明。
“安正那个老不死的,两年前在城外学人家小年轻英雄救美,把这何姨娘纳回了府,这之后吧,娘的身体就渐渐开始不对了,请遍了京都里的大夫,没一个能行的,然后何姨娘自动请缨说是学过歧黄之术,她给娘看过一次,喝完她熬的药之后,娘的病情确实有所稳定,到了后来便全权交给她负责了。”安李氏凤眼一扬:“这是针对娘呢,还是针对咱们整个国公府?”
虽然安深深经常和系统520还有普罚老和尚吹自己是一个很有智慧的人,但其实她就是个半桶水响叮当,瞪着眼珠子瞅着安李氏,她才理清何姨娘的身世呢,她娘的脑子怎么就已经转到阴谋论那里去了!
“我去宁兴院与你祖母说说这事儿,今日瞧着会有大太阳,你正午的时候也到宁兴院来,我叫了你几个姐姐妹妹好认识认识。”安李氏匆匆给安深深交待了几句,带着一人便风风火火的走了。
谷秋将那碗黑狗血抱在怀里:“小姐,咱们也走吧。”她现在总觉得这兰华院阴风飕飕的,黑狗血好像都快镇不住了。
“孩子……,孩子……”
含着浓浓苦涩的唤声让安深深停下了离开的脚步,谷秋由于太过害怕已经先一步跑到院子里去了,房间里只留了两个看管何姨娘的丫鬟。
安深深重新掀开珠帘走了进去,立在窗沿边,有些讶然地看着原本疯疯癫癫的何姨娘正浅笑着伸开双手,似乎在在等着谁人入怀。
穿着粉色襦裙的小姑娘好似思家的燕雀落在那日思夜想的暖巢之中:“娘!”
小姑娘是她在盛州城外听风山那边碰见的,当时她想要尽快的赶到盛州城可是又不识得路,在原地打转了许久,系统520当时能量所剩无几,她只得选择接受一个任务好让系统520能够正常运转给她指路。
小姑娘想要见自己的娘一面,这就是她死之前最后的一个心愿。
安深深对着旁边站着的两个丫鬟招了招手:“你们随我一道出去吧,让何姨娘自己静静地休息一会儿。”
安深深带着丫鬟出了门,小心地将门掩好,彻底挡住里面的温言软语。
………………
今日太阳确实好,安深深拿着谷秋递过来的团扇挡了挡有些灼人的日光,一走进宁兴院就看见靠在躺椅上晒太阳的安老夫人,她的右边立着安李氏,左边立着一溜儿打着各种花式油纸伞的漂亮姑娘。
那几个姑娘里,打头的那一个,个子最高,瓜子脸丹凤眼柳叶眉,肤白似瓷容色殊丽,眉目之间与安李氏有将近五分相似,额间的红梅花钿十分抢眼,内里着的是对襟齐腰散花白襦裙,裙上的花也是小朵小朵的梅花,就连腰间的束带与挂着的宫绦俱是与梅相关的,外面穿着桃红色的大袖衫,襟口袖口处皆是绣着深色的红梅花瓣,整体看来带着一种侵略的美感,看得出来她对梅花十分喜欢。女子妆容精致神态慵懒,百无聊赖地在把玩着伞柄上悬挂的吊坠。
站在第二位的姑娘略矮瘦些,穿着湘妃色的高腰襦裙,脸上一直带着笑,看起来温温柔柔的模样让人很容易心生好感。第三位的姑娘一直低垂着头瞧着地面,安深深也看不大清楚,直接把目光移向了最后一位小姑娘,十岁模样,模样还未完完全全长开来,噘着嘴一脸的不耐烦,只能说浑身上下处处都体现着女儿家的娇气。
“深姐儿快些过来。”安李氏冲着安深深唤了一声,皱着眉看着安深深上下的着装:“今日日头这般大,怎的出门不拿把伞?女儿家的容色可经不起这般蹉跎!”
安深深摇了摇手中的扇子,羡慕地瞥了瞥边上那高挑的个子,轻言道:“多晒太阳好长高。”
安李氏戳了戳她的额头:“这是听的哪个半吊子郎中胡言乱语的?再说了,你也不矮啊!”
安深深扯了扯嘴角,半吊子郎中啊,嗯……就是现代那一大群‘半吊子郎中’胡说的,她当年晒了那么多太阳就没见有什么鬼用,当然她是绝对不会承认是基因的问题……毕竟她那早死的爸妈都是大高个,负负得正有可能,正正得负可没听说过。
“来……你好好见见,这是你二姐,名唤许许。这边是咱们府中的四姑娘,叫菁菁,低着头的那个是你五妹染染与你四妹菁菁皆是王姨娘所出的,至于最后一个……”安李氏说到这儿语气有些淡,脸上笑意也收了收:“叫做秀秀,家中最小的姑娘,是李姨娘所出。”
安深深一一见礼之后有些疑惑:“娘,这是二姐,四妹五妹六妹,那……大姐呢?”
安李氏挑了挑眉,说不出是个什么表情,有点儿像讥诮又有点像不屑:“你大姐前年入了宫,现在是宫里的美人,你一时半会儿是见不着的。”
瞧着安李氏不大想提这个话题,安深深闭上嘴不说话,瞅着闭目不言的老夫人。老夫人似有所感地睁开来:“深姐儿这么站着可是无聊?”没等安深深回答,老夫人又接着道:“二姐儿,这里你最大,带着妹妹们到里屋去说说话。”
安许许本就不想在这外面晒什么劳什子太阳,安老夫人一发话,她立马便点了点头,一个字也没说,举着伞姿态优雅,径自往里屋的方向去。
其他人也尾随着她而去,只安菁菁笑着用自己的伞帮着安深深挡住了阳光:“三姐,我们也进去吧。”
进了里面,宁兴院中的婢女们手脚极快地摆上了茶点,安菁菁笑着将桌上的点心往安深深那里推了推:“二姐,这是枣泥酥饼,祖母这儿的枣泥酥饼是最好吃的,你试试看。”
安深深轻轻咽了咽口水,这些年她跟着老和尚走南闯北,吃穿皆是不讲究的,眼前这糕点做的十分精巧,实在是有些勾人,安深深放下手中的茶杯,随手捻了一个。
“三姐你这些年过的是什么日子啊,不过一个枣泥酥饼罢了,竟让你高兴成这样……”安菁菁撑着脑袋瞧着安深深那一副满足的模样,不禁叹息。
“什么日子?不就是乡野村姑的日子呗。”安秀秀噘着嘴哼了一声,理了理自己的有些微乱的衣襟:“吃个点心这般粗鲁,没学过规矩礼仪的果然都是这样的,我说二姐,你和那宋锦玉还真没什么差别。”
“六妹!”安菁菁低斥了一声,安秀秀见此又对着她哼了一声。
一个十岁的小姑娘,这话说的可真是不怎么好听,安深深笑着将手中的糕点全吃了,拿着手帕擦了擦嘴角:“六妹你的规矩礼仪学的真好啊,竟是直接唤我这个做嫡姐的是一个什么规矩都不懂的村姑了,不知道你的规矩礼仪是跟谁学的,来日三姐好讨教一番。”
“呵……,六妹的规矩能跟谁学?不就是李姨娘吗,三妹还是别向她讨教了,免得惹了一身骚气也成了狐狸。”一直没说话的安许许总算吱了声,手指轻描着自己袖口上的花纹,嘴角带着嘲讽,她安秀秀还敢说什么规矩礼仪,她那亲娘可不就是最不懂规矩礼仪的那一个吗?
“安许许,你什么意思!”安秀秀直接站起身来,怒瞪着一派悠闲的安许许,她最讨厌的便是别人说起她亲娘那些事情。
“字面上的意思,六妹不是早就启蒙了吗?怎么这么浅显的话都听不懂呢,看来六妹还比不上五妹呢。”安许许端起茶盏呷了一口,不急不忙。
“你拿我和安染染比,你骂我是个傻子!”安秀秀跺了跺脚,眼中渗出丝丝恼恨:“安许许,你不要总是摆出这幅优雅清高的样子,京都双姝之一的名号有什么了不起,你出去问问哪个人不觉的余浅偌比你强!”
安许许将茶杯咚的一声放在桌上,走到安秀秀面前俯视着她,目光冷淡:“余浅偌?安秀秀,你少拿她来踩我,不过一个庶女,你有什么资格在本小姐面前大呼小叫的?”
安许许的气势太过吓人,惹得安秀秀有些慌张:“我要告诉爹爹,你欺负我!”
“噗……”安深深本来正瞧着好戏,听到后面,刚灌进嘴里的那口茶再也包不住了,一口喷了出来,她刚刚没听错吧,京都双姝……余浅偌,安许许?
起始听到安许许这个名字的时候并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对劲,只是再加个余浅偌和京都双姝的名号,这不得不让她忆起一些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