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傻闺女!都怨爹娘呀!------”钱氏拉着她,紧紧的,似乎这样,就永远不会失去。郑青桔的巴掌狠狠的趴在她的背上:“你咋这么不听话!不让人省心。------”
三郎五郎把他护在身后,爹爹不停的对差役念叨:“带我走吧!十年前我就该死,是我坑了我闺女-----”
那两个差役年龄不大,二十上下的样子,为难的解释,“都说了只是去问问话,您别为难我们。”
衙差多为世袭,都是本县本土人。郑家是大族,世代居于此,娶媳妇嫁闺女,不知与多少人家联过姻,谁没有个七大姑八大姨的,他们俩一个是郑家的外甥,一个是郑家的女婿。都挺客气的。
郑青鸾心中一动,宗族大也不一定是坏事!
于是上前去,笑笑:“一个是表哥,一个是姐夫。我跟你们去!”说完,朝沉着脸抽烟的族长走去,跪下磕了头。
“孩子,放心去!老头子一会子就去打点去!别怕!”这是个心善的老头,这份情会记得。
“族长爷爷,您别去!若三天后我没回来,您记得一定逐我出族!”
郑青鸾斩钉截铁的话让老人鼻子酸酸的,这是怕连累家族呀!多好的孩子!当年定亲时他也是见证人呀!
族里人也个个不是滋味!难得小小年纪这么心善。
家里人更是难受,这是孩子怕他们在村里被孤立,在家族被排挤,结善缘呢。
看着脸尴尬的差役,转过身,不敢回头,“走吧!”
“闺女!”郑老三的声音带着痛彻心扉的绝望。
郑青鸾步子稍顿,而后更坚定的向前走去,头也不会,小八的哭声,娘和姐姐的呼唤声,压的郑青鸾喘不过气,“爹!”郑青鸾喊了一声,一如既往的嘹亮,“我给您唱个曲,您听仔细了。”
郑老三点点头,看着女儿的背影,咽下嗓子的腥甜。就听见嘹亮开阔的声音传来,“为了自救离家园,
谁料皇榜中状元。
中状元着红袍帽插宫花好哇
好新鲜哪!
我想要去赴琼林宴
我也要打马御街前
人人夸我潘安貌
原来纱帽罩啊罩婵娟
我考状元不为把名显
我考状元不为做高官
为了爹娘和亲人
骨肉团聚花好月儿圆”
这不是西北惯有的豪迈的小调,有些陌生,但意外的好听!郑老三先是疑惑,后是不可置信,再到恍然大悟的惊喜,哈哈大笑!
三郎听出来这里面话里有话,但不知道说的是什么,但见五郎也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就知道妹妹怕是想到脱困的法子。钱氏和郑青桔见惯了他们相互打哑谜,一看父子三人的神情,心里的石头落了大半!
但大家不知道呀,还道是郑老三受刺激了。
郑青鸾听见自家老爹的笑声没有了一丝阴霾,心也放下了,就怕他太自责把身体亏了!又喊道:“爹啊!还您个状元郎好不好?”
“好!”
郑青鸾哈哈大笑,那银铃般的笑声越去越远!
直到确定爹娘看不见她,这才转过身,回头看看向来时的路!继续前行,前路茫茫,它的终点究竟的何方?
“小姑娘,别怕!乡里乡亲的不会让你在里面受罪!”这个青年个子高高的,很瘦。见这么点子小姑娘不哭不闹,赶了这么远的路也不叫苦,难免有几分同情。他娘就是郑家的外孙女,他也算郑家的外孙。
“多谢!”郑青鸾心里正谋划着事情,应了一句。
“唉!再往前走一盏茶,就是茶寮子。咱们歇歇脚。”另一个青年不忍心的道:“现在已经过了早饭时间,小姑娘怕也饿了!”
郑青鸾感激的看着二人,郑重一礼,“若能脱困,必当厚报。”
见她不卑不亢,神色从容,两人心里不免一叹,到底是年幼,不知道厉害!
茶寮是设在官道边,卖茶和饭食的地方。几间简单的草棚子,能遮风挡雨罢了。
郑青鸾很诧异,在这里看到三个意想不到的人,四郎和二房的二郎和堂姐郑青蔓。
三人见官差带着郑青鸾进来,四郎更是马上冲过来,拉着郑青鸾的手上下打量,见不像受了委屈的样子,才放了心。
那边二郎一脸感激的请衙差入座,“二位别见怪。家妹年幼,我们做兄长的难免担心。我让老板准备了饭食,两位大哥别嫌弃简薄。”
就见桌上一盆油汪汪的红烧肉,一盆白宣宣的馒头,简单是简单了点,但绝对不薄。别看衙差个个看起来威风八面,可说实在的,那点俸禄也就刚能养活老婆孩子,粗茶淡饭能管饱而已,这大块肉整盆的上,还真没见过。顿时咽了咽口水,觉得二郎真是个实在人。他们都是粗人,最受不了七个碟八个碗的上,看着好看,一点实在玩意没有。看这样多好,那肥肉,大块大块的,闪着亮光。
“小兄弟真是客气!我们公务在身------”意思是说,知道你有求于我们,那但得看什么事,能通融的通融,不能通融的只能说对不起,您的好处咱还真不能沾。
“大哥误会!我们兄妹来只为两件事,”二郎常年跟三教九流的人打教倒,哪能不了解人家的意思,“第一,给舍妹添件衣裳。”指了指郑青蔓手里的包裹,“这样的天气,牢里怕是潮湿阴冷的狠,别看长了那么大的个子,才十岁多一点的人,年龄实在太小。”说着叹口气,看着两人也一脸赞同的点头,又从袖口掏出两个一两的银锭子,往前一推,“这第二件事嘛,就是请二位吃顿饭,感谢二位一路的照拂,知道您二位有公务,这点银子,请您喝酒。顺道想请二位帮咱们打点衙门里的众为兄弟,多多照看小妹。”又拿了五两银子出来。意思是你们两没人一两,这五两你们回去看着分。
这事办的敞亮!两人松了一口气,笑容也越发真诚。和二郎四郎称兄道弟的吃起来,对郑青鸾这边睁一眼闭一眼。
郑青鸾三口两口吃了饭,跟店家借了厨房换衣服。
郑青蔓比郑青鸾大两岁,可个头差不多一样高,“你别嫌弃,是我回老家前新做的!”一件深褐色的紧身小棉袄,烟灰色的棉裤,一双白色的羊皮小靴。一件宝蓝色的兔皮坎肩,长至膝盖,米白色的宽腰带紧紧扎在腰上。既有了少女的婀娜,又有少年人的挺拔。显得满身英气,英姿飒爽。把乌溜溜的头发用米白色的头巾梳成高高的马尾,就有了几分雌雄莫辨。
郑青蔓满意的点点头,“比我穿着好看!”又把一些小零碎塞进腰间的暗袋,有药丸子,梳子,连针线都有。又将个荷包递过来,压低声音,“这是散碎的银子,放在明面上打点。棉袄里我做了暗袋,有几十两银票子,我用油布裹了,不到山穷水尽,别动它。”又从袖筒里拿出把匕首,“靴子里有暗袋------”还没说完,就见郑青鸾熟悉的玩着匕首,又迅速的匕首收进靴子,也就一眨眼的功夫。
郑青鸾笑笑,“放心,我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妇孺,真到万不得已。”她压低声音,“我会死遁。”见郑青蔓满脸疑惑,“我会一些奇门八卦,五行遁甲,身手还可以,要逃早逃了。这次若是能躲过去则罢了,躲不过去,你告诉家里,别上下打点,我会趁机假死遁走,不会连累家里,让他们别担心,我总能活下来的。”
郑青蔓傻傻的点点头,这个堂妹还真是不简单。
郑青鸾心里苦笑,什么假死遁走,不过是凡是有万一的安慰话。谋算的再好,也得看天意,这是一条谁也没走过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