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苗哥表弟。”
易真哦了一声,拉二蛋蹬蹬上楼。
不到十一点半,陈学功下班回来了,秀春指指屋里,“你表弟来了。”
陈学功颇为讶异,进去,许卫东抱着睡醒觉的旦旦在客厅里打转,陈学功抬手捶了他一拳,“你小子怎么有时间过来?部队给你放假了?”
许卫东一见陈学功,面露激动之色,打开了话匣子,“我们部队驻扎在泽阳周边,刚移过来,没啥大事,我就过来看看!”
陈学功朝他肩膀上看看,笑着打趣,“还挺厉害,又升职了?”
许卫东面露嘚瑟,“那是,我是谁呀!你看看你,当初跟我一样进部队多好,当啥医生,没劲!当着当着就跟我姑父一样,变成老学究!”
陈学功笑笑,不以为然。
许卫东嘿嘿笑了,低声道,“不过你要是去了部队,估计这么如花似玉的小嫂子可就落不到你手上了!”
军人家属不随军,一年才见那么一两次面的大有人在,谁能忍受得了这样,更没时间谈对象!
陈学功摇头笑,再看外边系着围裙忙活的秀春,脸上全然是满足之色,“老婆孩子热炕头,这种感觉,你不懂。”
许卫东摸摸鼻子笑了,“那表哥,你手里有合适的资源没?给我介绍一呗,让我也感受感受老婆孩子热炕头的滋味。
陈学功嗤他,“你少瞎来,我给你介绍?大舅大舅妈能同意?他们还不得打着灯笼给你挑?”
许部长的大孙子,许书记的儿子,许上将的侄子,是一般人家能攀得上吗?
许卫东不以为然道,“解放前我妈跟我爸结婚那会儿,她还是乡下妇女呢,工农兵一家亲,什么挑不挑的。”
陈学功笑笑,不说话。
秀春在外边喊陈学功出来端饭。
蒸洋槐花,鸡蛋炒西红柿,拍黄瓜,小炒腊肉,一大碗紫菜汤。
“唔唔,好吃好吃,比我们部队大厨烧得好吃多了,小嫂子手艺好!”许卫东跟个饿了几天的饿狼一样,蒸洋槐花一碗接一碗的盛,手边还放了一碗紫菜汤,边吃边喝。
秀春给他夹菜,“多吃点菜,部队很苦?”
许卫东不迭点头,“苦,苦极了。”
陈学功打断他,“春儿,你别听他瞎扯淡,卫东,你一个月补助多少钱?一年有多少尺布票?猪肉鸡蛋都是随便吃,顿顿不少吧?”
许卫东讪笑,“小嫂子的蒸洋槐花真好吃!”
秀春汗颜,“还剩了些洋槐花,我蒸点你带回去。”
许卫东更精神了,不客气的哎了一声,“小嫂子真好!”
说着,许卫东突然想起了什么,从裤口袋里掏出几个锦盒,一字排开,“我爷爷的,我爸的,还有我小叔的,让我带给你们,满月酒都没能来参加。”
陈学功道,“那你的呢。”
许卫东挠头,“我可拿不出我爷爷他们这么大手笔的东西,我我...”
秀春看他我了半天没我出下文,忙给他台阶下,“好了,苗苗哥,卫东大老远过来看旦旦,这份心意就足够啦!”
“有了!”许卫东又从军装裤兜、上衣口袋左掏又掏,把一叠花花绿绿的票甩到陈学功面前,“呐,我送的东西最实用!”
军用粮票、油票、布票、烟票、工业劵...还有特供酒票...
秀春看得咂舌,一张油票可以打半斤油,眼下也就只有部队这么大手笔了吧...
陈学功全收下。
许卫东干瞪眼,“一张都不给我留啊。”
陈学功道,“部队缺衣裳发给你们?”
许卫东摇头,“不缺。”
一年发两套,冬天还有军大衣军棉衣,军靴袜子白毛巾,啥啥都发。
“部队缺你吃喝了?”
许卫东语塞,也不缺,食堂大师傅做啥他们吃啥,荤素搭配,营养指定能跟得上。
“有个头疼脑热要花钱看病?”
也不用,全给报销。
陈学功道,“那不就得了,反正你们发这个都是给家属用,你小子光棍一个,你要这叠票去干什么,我给你收着,省得你没事进城瞎晃荡。”
“哎,哎,人家都这么大了,搞不好处个对象呢,不得带人家姑娘出去吃吃喝喝看看电影读读毛选啊。”许卫东抗议。
秀春听得直发乐,忍不住道,“卫东你今年多大了?”
许卫东以为有门道,忙道,“比苗苗哥小两岁,二十五,人家像我这么大,孩子都打酱油了!”
陈学功揭穿他,“我像你这么大,还没结婚。”
许卫东嘀咕,“谁能像你,这不是干守着小嫂子,就是不能结婚么!”
谁不知道他陈学功监守自盗,把一朵水灵灵的花给采了,听说人家小嫂子刚毕业,还没到领证年纪呢,就把人硬拉着办酒席结婚了,哪天他瞄准了也这么干!
吃了饭,许卫东又在这磨磨唧唧待了许久,等陈学功不得不上班了,他才告辞。别看许卫东说话不着调,大家庭养出来的孩子,心里可明白着呢,陈学功不在,他规规矩矩,跟秀春说话也是一问一答,坚决不说那些乱七八糟的,也只有陈学功在,他才放得开打趣小两口,权当活跃活跃气氛。
临走前秀春把蒸好的洋槐花装到饭盒里让许卫东带回去,许卫东也不客气,渔网兜挂在自行车把手上,晃晃悠悠骑出了职工家属院。
部队驻扎在犄角旮旯的地方,要绕过一钢。
许卫东为了图省事,直接从一钢里过,穿过家属院,到尽头是一片芦苇地,越过水沟子,就算是穿过了一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