糖球扯掉脸上的面具,捏着糖果的嘴角往上挑,“乖,糖果,你反应可以更大一点,哥哥不会嫌弃你的。”
吨吨看看糖球,再垂眸看看屁股上长钉子一样在他身上动来动去的冒冒,恩,这样一比较,原来冒冒还算可以的。
陈安修将各人的反应看在眼中,心里笑翻了,这些孩子的反应怎么这么有趣,他扬扬手里的浴巾,打断里面的两对兄弟对峙,“我要去河里洗澡,有人要一起吗?”
糖球是第一个响应的,他跟着陈安修去洗过几次,觉得在河里比浴室里畅快多了,吨吨刚洗过澡,兴趣不大,但有陈安修的话,他是一定会去的,冒冒什么都不知道,他只知道张着手让爸爸抱,至于糖果,他的眼里只有核桃。
“糖果,你不去的话,我们都走了。”糖球喊。
糖果掀掀眼皮,看到人还在,就不出声。
“我们真的走了。”
糖果这次连眼皮都不抬了。
陈安修打个眼色,示意大家躲到外面。糖果一抬头,发现大家真的都走了,他这才有点着急了,扭着身子四处看了看,又趴到窗子朝外瞅瞅,都没看到人,他把手里剩下的那点核桃皮放肚子上的口袋里,撅着屁股趴在炕沿儿上胖虫子一样一点一点想往下蹭。炕半米多高,几乎和他的身高差不多了。陈安修怕他摔着,左手抱着冒冒,一步上前,把糖果捞在怀里。
糖果小小地挣扎了一下,转头见是他,便不动了。陈安修一左一右抱着两个胖子在前,糖球和吨吨抬着院子里的木头洗衣盆在后面。边走,陈安修就边想,没点好的体力想同时抱着这两位,真不容易。
夏天的河水,表面上看着温热,到水深的地方,温度就降下来了,不知情的贸然跳下去腿非抽筋不可,陈安修领着一群孩子,也不敢往水深的地方去,选了个人少的浅水区,带着糖球和吨吨活动开手脚才进到河水里泡着。冒冒和糖果自然不能让他们下水,就把他们装在木盆里,陈安修推着河里来回游了两圈,水里的温度正好,有无数大大小小的鱼擦着身体游过去。
陈安修让吨吨和糖球把木盆扶好,自己一头扎到水里,不长时间就丢了一条草鱼上来,鱼在盆子活蹦乱跳乱跳地很鲜活,眼看着就要跳出来了,糖球和吨吨在外面抓不到,糖球赶忙和糖果说,“糖果,你把鱼摁住,别让它跑了。”
鱼身上有粘液,滑不溜秋的不好抓,糖球摁了几次没摁住,他面无表情的挪挪小身板,一抬屁股直接坐那条鱼上去了,当第二次陈安修抓着一条半大的鲤鱼浮上来的时候,先前的那条草鱼已经不大动了,他想那条鱼或许今晚可以给楼南和叶景谦当晚饭。
几个人在河边扑腾了大半个小时,从河边回来都两点多了,中午吃的那点东西感觉已经消化干净了,抓的那几条鱼,现在也不吃,陈安修就放点自来水进去,暂时养在洗衣盆里,然后去厨房的罐子里倒了两碗腌渍好的蝉蛹放油里炸了,一碗送到陈妈妈那里,另一碗和几个孩子分着吃了,铺上毯子,拉上窗帘,在吨吨的房间里倒头睡午觉。
冒冒好像爬到他怀里来了,这是陈安修陷入沉睡前的最后一个想法。吨吨也倚在他爸爸后面睡着了。所以谁也没有看见放在桌上,已经调成静音的手机,屏幕一直在亮。
林长宁拨了三遍都没人接,“现在这个时间壮壮应该不忙了,怎么电话没人接?”
陆江远在旁边劝道,“也许是有什么事情拖住了,一时没看到。”林长宁把电话收起来,“可能是吧,那我改天再打给他。”看看时间,这里已经是凌晨一点多了,今天研究室那边出了点问题,他也是刚回来不久,他松松衬衫的袖口说,“不早了,我先去睡了,你也早点睡。”
“长宁。”陆江远拉住已经起身的林长宁的手臂,重逢后,两人就那么一次,原先在北京的时候,长宁躲着他,他也愿意给这人时间,何况那时家里还有壮壮和章时年在,他知道长宁面子薄,也不强求,原以为长宁答应他可以美国就意味着可以有更进一步的发展,哪知道事情依然毫无进展。他虽然住在长宁家里,可长宁的卧室,他一步还没进去过。
林长宁转头看他,“怎么,这是是公司即将破产还是重病刚刚出院?”当时装得还挺像,是吃准了他会心软吗?他承认当时是心软了,予取予求,但别以为他会纵容到底。
“长宁,我错了,我错了。”反正这里也没别人,陆江远也不管什么脸面了,抱着林长宁的腰反复道歉,如果下跪有用,说不定他早就用了。
林长宁从容地拨开他的手,拍拍趴在自己腰腹间的脑袋说,“错了就好好反思,我今天有点累,这件事改天再说。”
陆江远不依不饶地跟在他身后要上楼,林长宁揉揉额头,指着厨房边上的那个柜子说,“今天有点不舒服,我记得药箱里还有我以前用过的药,你帮我拿两片过来。”
陆江远这下正经起来,“你哪里不舒服,我怎么不知道,要不要去医院检查一下。”
“没事,老毛病了,神经性头疼而已,家里有药,你帮我拿两片上来,黄色包装那种。”
“好,你先回床上歇着,我去帮你拿。”
林长宁点点头,可等陆江远端着药片和水上楼的时候,林长宁早就将房门反锁了,“想起屋里还有几片备用的,麻烦你了。”
陆江远只能无奈妥协,看来长宁是打定主意不让他踏入房门一步了,他该想想什么办法呢?
林长宁听外面没动静了,在床边坐了一会,他倒不是全是骗陆江远的,以前夜里经常睡不好,就落下了神经性头疼这个毛病,不过这两年已经好转很多了,之前买的药已经很久都没吃了,这次还可以用这个借口把人支开,下一次呢,想起天天死缠烂打,装无辜装可怜的陆江远,他这次是真的觉得有点头疼了。
☆、185
陈安修最近的生物钟已经比较固定了,无论几点睡,下午四点左右都会醒过来,小饭馆下午四点开门,但夏天天长,没多少人会在这个点吃午饭,早先就是些准备工作,现在也不用他亲自去做,他一般会趁这段时间骑了小马到山上各处转转,顺带着溜溜马,然后五点多一点的时候去小饭馆,五点半过后,客人才会逐渐多起来。
几个孩子还在睡,他轻手轻脚地起身,把睡熟的冒冒推到吨吨边上,吨吨睡觉浅,陈安修刚一动,他就醒了。
陈安修小声说,“这会也没事,你再睡会。”
吨吨伸手楼搂边上的小胖子,重新闭上眼睛。
陈安修下来的时候才发现,睡在糖球边上的糖
果早就醒了,正趴在那里抠那半个已经没多少肉的核桃,他忽然觉得有那么一丁点愧疚,其实孩子小爱吃点也没大错,但糖果这体重又确实需要控制,他帮糖果把仅剩的一点掰开,“晚上叔叔带你去吃点好的。”
一听到有吃的,糖果大力地点点头。
陈安修摸摸他的脸,如果不知道糖果的家境,不看他的体重,真以为这孩子是被楼南和叶景谦饿着长大的。可事实是,即使在这里,小饭馆里什么都有,也经常见到叶景谦下班后亲自下厨,翻着花样给糖果准备吃的。大概有些人天生把吃作为是一种爱好,而不仅仅是一种填饱肚子的方式。对于糖果,好像只能这么解释。
手机有未接来电显示,陈安修看看时间,决定找个时间再打回去,陆叔和爸爸走了大半个月了,虽然时常能接到他们的电话,但还是不知道他们之间的关系恢复到什么程度了,主要是实在不知道怎么开口问,拐弯抹角打听过几次,爸爸好像都没听懂,可他又不能直接问,爸爸,你和陆叔进行到哪一垒了?做儿子的问这种问题,听着就很欠揍。至于陆叔,经过了这么多事,他已经接受了这人是他父亲的事实,但总还不没亲密到可以问这种极私人问题的程度。
花生糖两岁多了,因为章时年请了专人伺候,饲料都是特地配的,现在是膘肥体壮,油光水滑的,一身的皮毛远远看着枣红色的缎子一样。
陈安修不止一次嫌弃它真的很能花钱,但养的时间长了,感情就出来了,虽然现在它依然花钱很多,但看着比刚开始顺眼多了。农家乐里的客人认识这马的不多,但这一点不妨碍大家对这匹威风凛凛的马的喜欢,不止一次,有人和陈安修商量,想骑上去走两步。
陈安修都找理由给婉拒了,花生糖这马名字甜,但它的性子一点都不甜,相反烈得很,除了他们家里的人和饲养员,旁人想碰它一下都不行,想骑着它那是门都没有。不过它心情不错时候,离着近点合张照还是可以的。
到了养猪场那里,陈安修翻身下来,拍拍花生糖的脸,“先到边上自己玩会去。”也不用拴着,它到处跑跑还能自己回来,这片山头都是他家的,也不怕给别人踩坏了东西。花生糖解放一样,长嘶一声,撒开蹄子在开阔的山地上奔跑起来,班头不知道从哪里窜出来的,汪汪汪的,跟在花生糖后面就是一通瞎跑,一马一狗相处还挺和谐。
下午四点多,山上已经没那么热了,孙大吉光着膀子正在猪圈里除粪,统共就六头半大的猪,两个一窝,养在三个猪圈里,喂起来也不费事。这些小黑猪都是陈安修让孙大吉陪着到山里各个村子好不容易收来的,这些年大家都养出肉多的大白猪,像这种小黑猪已经不多了,一共收了八头回来,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死了两头,就剩下这六头了。陈安修就指着这六头过年出圈,看看肉质呢,所以挺重视这块,有事没事来看两眼。
孙大吉打一开始就知道陈安修看重这些小黑猪,他又是托着媳妇的关系,才找到这份稳定的工作,所以格外下力气,务必让人挑不出错处来,猪圈内外收拾地干干净净的,还自己动手挖了个化粪池子。
“孙哥,忙着呢。”
孙大吉抹抹头上的汗,抬头看到他,笑说,“安修过来了,这儿脏,你去那边屋里坐会,我这再冲冲水很快就好了。”
当时修猪圈的时候,特意盖了一间给看门人住的小房子,二十来个平方,有床有板凳,扯了电线,一个人住也凑合,孙大吉说的屋里就是指的那里。
“没事,你忙就行,我就来看看,一会就走,现在天热了,它们吃食还行吗?”
“咱这山上算好的,就中午前后热那么会,平时它们也不大待在这猪圈里,咱们这猪都是放养的,热了,它们早就在山谷里找个阴凉地窝起来了,这里草多,我每天还扔两大篮子玉米棒子给它们,都吃干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