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没有。“秦夜时连忙解释,“我没想到这么大,居然还有阳台。比我想象中的好太多了, 我以为最多只有应主任家的一半大, 毕竟你们单位的人工资比较低。”
袁悦:“……”
他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 皱眉瞪着秦夜时。但秦夜时的表情真诚得可怕,他忍了一会儿,没憋住,笑了出来,然后弯腰拿出拖鞋让他换上:“你以后少说些话比较好。危机办没有人说过想……想揍你吗?”
“有人说过。”秦夜时回忆了片刻,“我姐姐是秦双双, 他们不敢的。”
袁悦去泡茶了,让他随意坐。
秦夜时站在袁悦的客厅里,不知道坐在哪里才合适。袁悦的毛丝鼠溜了出来,在沙发上蹦来跳去,示意他到这里落座。秦夜时看着趴在沙发上酣睡的一条老狗,和一堆已成倾塌之势的书籍,打消了这个念头。
不仅是沙发,茶几、餐桌和地面上几乎都摆满了东西,绝大部分是各类书籍和文献,里头间杂着酒瓶、模型、零食、闹钟等等小玩意儿。秦夜时自己不太收拾房间,但家里有佣人,除了在文管委的档案室里,他很少见到这么杂乱的地方。
楼层不高,望出窗外能看到图书馆的楼屁股,还有楼屁股后面的小池塘。一只颇大的蚊子从阳台外摇摇晃晃飞过,轨迹飘忽不定,就要飞进来里了。
摆在栏杆上的一棵植物忽然膨胀,啪地一下从根部抽出一条藤蔓,朝蚊子卷去。它显然做惯了这样的活儿,一击即中,卷着那只蚊子慢吞吞缩了回去。
“好玩吗?”袁悦兴致勃勃地过来了,给他递了一杯花茶,“这是受辐射变异的巨型留蝶玉,几年前我朋友从广东挖回来的。他挖了两棵,就这棵活了。冬天的时候它的体型会缩小很多,现在就手掌大小,夏天蚊子飞虫比较密集,它吃得多就长得快,最壮的时候能有两个脑袋那么大。”
他比划了自己的脑袋和秦夜时的。
“在广东沿海那边发现的最大的巨型留蝶玉有十米高,看上去挺吓人,不过它没有显著攻击性。反而因为太大了,活动不方便,没几天就被人砍下吃了。”袁悦十分遗憾,“说是能壮阳,因为大……怎么可能啊,那是辐射变异的物种,吃下去反而会有辐射病……后来医院里收治的辐射病患者中,男性的比例特别特别高。”
说起自己感兴趣的话题,袁悦又开始收不住话匣子了。秦夜时一边听他说话,一边抿着手里那杯花茶,他尝到了草莓和柑橘的香味。有点怪,但不讨厌。就像他对这个房子的感觉一样。
那杯茶喝完了,袁悦还在兴致勃勃地介绍阳台上的植物。因为植物太多,阳台的栏杆和地上都几乎放满了,一层接着一层,他现在开始在墙上安装架子,打算把一些轻的小的放上去。
秦夜时蹲在地上,神情认真地用手机拍下这些奇形怪状的植物。袁悦很细心,每个花盆里都插着小标牌,秦夜时发现有两盆月季已经开出了花,还长着十几个小花蕾,盆里的标牌写着【周沙婚礼用花】。他拍了几张,突然发现巨型捕蝇草和变异君子兰后头的角落里放着一个小小的花盆。
花盆和栽种巨型留蝶玉那个是一样的,但里面没有植物,只有明显干裂了的一块泥土。土上插着两个小标牌。
一个写着【留蝶玉】,一个写着【宁】。
秦夜时抬头看袁悦。
袁悦:“拍完了吗?把周沙那两棵也拍给她看吧。那朵大的挺好看,她说要绿色的花儿,我养了很久……”
“你前男友是姓宁吗?”秦夜时突然问。
袁悦的声音中断了。
他诧异地看着秦夜时:“你怎么知道?”
秦夜时指了指那个花盆。它藏在阳台的角落,藏在很深的地方,像是被遗忘了。
袁悦把花盆扒拉出来,神情有些感慨,看到写着“宁”字的小标牌,笑了笑。
“都忘记了。挖回来没多久就死了,扔在这儿也没想起来。”他拔出了两个标牌,揉巴揉巴扔进了旁边的垃圾筐里。
秦夜时想到袁悦称呼这个男人为“朋友”,忍不住又问:“这也是他的房子?”
袁悦很认真地更正了:“这是我的房子。”
是他以很低的价格从前男友那里买下来的。
“分手之前一点端倪都没有。他只是跟我说,他要投资做生意,但是缺少点儿钱。我想直接给他,但他不肯,他把房子卖给了我,价格非常非常低,只有市价的三分之一。”袁悦很平静地回忆着,“他说以后这房子就是我的了。我以为他的意思是,我俩在这儿能有个正正经经的家。”
“后来呢?”秦夜时很紧张。
“后来他就不见了。”袁悦说,“有一天我下班回来,他所有的东西都没了,但我的东西他一件没拿。怎么都找不到,过了几个月吧,他给我打电话,说自己到了南方,去寻找什么人生的意义,让我别想他了,以后好好生活。”
秦夜时呆呆问:“寻找什么人生的意义?”
袁悦耐心讲解:“其实就是跟我在一起没意思的委婉说法。单方面分手嘛。”
好惨啊。秦夜时心想,这都是她姐看的电视剧里常常出现的情节。
“那你还住在这里?不伤心吗?”
袁悦哭笑不得:“难道我搬出去?这正儿八经的就是我的房子,我能去哪儿?再说我买了房子之后就没钱了,不像秦少爷你,无需为这种事情担心。”
他拿走了秦夜时刚刚喝茶的杯子:“八卦讲完了,咱们开始干活儿吧?”
秦夜时看着他往厨房走去的背影,越想越觉得这个前男友很奇怪。明明要分手了,却像是要安慰袁悦一样,半卖半送地给了他一套房子。袁悦有了房子,那个人有了钱,然后就分开了。
他探头去看垃圾筐里的小纸片。袁悦揉得粗糙,提起那位宁先生的时候也非常平静。
秦夜时心里头有点点愉悦的味儿,像是大冷天里抿上了一小口热酒,大热天里碰到了一点儿凉风。他捡起写着“宁”字的硬壳纸,仔细摊开,仔细把它撕碎了。
“宁秋湖?没听过!”章晓大声回答严谨。
“他很厉害的啊!在新希望的历届学生里,周沙都排不上第一,必须是他。”严谨大声说,“咱们这个实训系统有他的功劳,楼上的对战室特别棒,全国最棒了可以说,就是他搞出来的。他的精神体跟周沙的很像啊,也是蛇,不过是世界上最大的蛇,你知道亚马逊森蚺吗……”
章晓万分不解,迅速打断他的话:“严老师,你现在说这个有什么用?能帮我们打丧尸吗?”
他和高穹深陷密密麻麻的丧尸群之中,严谨早已爬到了顶层的水箱上面,居高临下地看着,嘴巴叨叨地要给章晓上课。
“你们现在认识到这个系统的有趣之处,那当然要跟你讲讲他啊。他是我最骄傲的学生——”
声音戛然而止。一截断手随着惨呼朝他飞来。严谨连忙蹲下,又差点因为脚底打滑而栽了下去。
他不敢再讲了:“好吧,等我们出去了再跟你好好讲讲。”
章晓对系统研发者没有兴趣,他只想紧紧跟在高穹身后,保护他和他的恐狼。
400个目标,高穹因为深陷于紧张状态之中,信息素里泄露出的烦躁和怒气越来越盛。叶麂完全化为轻雾,像是在高穹的身上薄薄地贴裹了一层,尽全力地舒缓着他的不安。
这仿佛是向导的天性,章晓甚至不用回想自己所学过的东西,他能轻易踏入高穹的精神世界,在那个狂风与暴雪肆虐的冰原上,他留下的每一处足迹都融化了积雪。无色的水流在脚下流淌,它们不受风雪的影响,平静地往前流动,抵达高穹的脚下。
恐狼的身体变大了,它的牙齿、爪子强壮有力,每一次动作都能令一具丧尸头部与身躯分离。
它也渐渐熟悉了这种怪异的触感,抓挠得越来越迅速。沉浸在这种战斗快感里的恐狼没注意到脚下已经踏空,在撕碎一具冲自己大叫大吼的丧尸之后,它砰地从顶层的洞口里栽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