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不是在家中,而是后来有个小屁孩一直叫自己贺光。
贺赖氏,贺夫人的娘家,拓跋晃的母族,以及……
花家以前的主家。
☆、第276章 药效发作
贺穆兰面前的这个中年男人,长相是那种能吓退小孩儿的不苟言笑之人,表情也很少,可从他身边来去的官员都露出的是敬重的表情,显然此人虽然不是长袖善舞之人,一定也有值得别人尊敬的地方。
贺穆兰已经不是小孩子了,自然不用长相和气质来分辨一个人的品性,加之对于鲜卑人来说,曾经出身哪个部族十分重要,遇见过去的主家却背上一个“轻狂”的名声并不是什么好事,所以她一听到贺赖仁自报家门,立刻不敢轻慢,态度尊敬的给两人问好。
贺赖家的家主和其嫡子来这里看贺穆兰,自然不会是来拉小弟的,他们的身家地位在魏国乃至北方都当得起“豪强”二字,在这个时代,门阀的阀主不给国君面子都是正常,又何须拉拢贺穆兰这么一个刚刚出名的小小将军?
并不是每个人都知道拓跋焘想要重用花木兰这件事的。
表面上看,来找贺穆兰似乎只是这位贺赖家少主贺赖仁的好奇,所以贺赖雄只是在一旁看着他们两人攀谈,而贺赖仁则更像是来看看花家最近风头正盛的这个小子是不是值得结交的。
像是花家这样依附着或者在贺赖家受庇护的小家族也不知道有多少,不过这花家却是其中一个异类。
他们人丁并不兴旺,几代以来也没出过什么大人物,可就是这样一个家族,虽然年年都向贺赖家送上礼物,却从来没有求过他们什么事,也没借过他们的声势,更没有仗着出身贺赖家做什么欺男霸女祸害乡邻的事情给他们惹祸。
若不是年节的时候还有这么一群人冒出来送些风牛风羊之类的特产,谁也不记得原来贺赖家还有这么一位家将。
事实上,能被贺赖家放出去独立的下人,应该都是忠心耿耿且立下过大功的。
花木兰一出名之后,贺赖仁就隐藏不住自己的好奇在家中四处打听,得知原来放出去的那位花姓的家将,曾经做出过生生砸死一只疯熊的事情,而且生来力大无比,十六国时期保护贺赖家的家主几次度过九死一生的陷阱,所以才全家除了奴籍,被放归军户之中。
这个花木兰如此力大无比,想来便也是继承了花家那位先祖可怕的体质了。
贺穆兰天性不擅长这样的攀谈,想来贺赖家的少主也看出来了,所以很快就把话转到了其他地方,在热情但分寸极好的讨论了几句以后,贺赖家的一老一小似乎对贺穆兰十分满意,邀她几日后去平城外的庄子做客。
贺穆兰哪里看不出贺赖家是想提携后辈?更何况贺穆兰本来就是出身贺赖家,主家相请也不可能拒绝,当即就定下了五日后在城外贺赖家的落梅庄做客。
这样一算,贺穆兰收到了闾毗的帖子,又得了北凉王子的邀请,再加上贺赖家的,刚刚才到平城,已经就有多方来请了。
等贺赖家父子离开席间,贺穆兰腹内也有些饿了,刚刚举箸准备随便吃点,就又见库莫提举着酒杯走了过来。
刚走的是家族的旧主,又来的是之前庇护过她,又一直对她多方照顾的主将,贺穆兰心中叹了口气,摸了摸可怜的肚子,把筷子放下,恭恭敬敬地给库莫提又开始行礼。
他们私下倒没有这么多繁文缛节,只是如今是在宫中,一举一动都有别人看着,库莫提可以不拘小节,她若也这般随便,“恃宠而骄”、“肆意轻狂”的名声就要传出去了。
这样一想,在平城当官也没什么好的,还没有她在军中自在。
库莫提知道她为何那么小心,见她从头到脚穿着一身贡料,又是宫中织造的式样,面上不由得带出几分唏嘘来。
“此次出征柔然归来,我大概要升上黑山大营的主帅,我原想着你虽离开我身边自己博出了个功名,可早晚还是要归于黑山帐下,也还算是我的人马,如今一看……”
贺穆兰不知道库莫提说这话是什么意思,忍不住小心地回道:“末将先恭喜将军即将高升。我大魏二十四岁便统领十万大军的主帅,如今只有将军一人,实在是让人敬佩。至于我,不过是一个刚刚有些功绩的卒子,倒时候会在哪里任职,末将自己也还不知道呢……”
贺穆兰说的倒是实话。她只知道拓跋焘要用她,却不知道到底怎么用她,心中也没底。可这位库莫提可是一直位高权重到她解甲归田的,虽不在朝中牵扯,可军中年轻将领几乎都受过他的恩惠,在军中威望极高。
“哦,我还以为陛下这次一定要重重用你了,毕竟你是……”
库莫提握着酒杯的手指动了动。
陛下身边的心腹,被送到黑山来,当然是为了获得晋升的门路。你又有清白的身份,超脱诸多派系之外,陛下又怎么可能不用你?
库莫提心中不以为然,可还是带着三分笑意故意说道:“既然你这般说,那我去向陛下讨了你来,继续回黑山效力,你可愿意?”
贺穆兰这下真听不懂库莫提突然这样示好是为什么了,只得干笑着说:“将军这般看重木兰,真让木兰受宠若惊,呵呵……”
“罢了,我也不和你玩笑了。”库莫提收起笑意,“我虽然即将升任黑山的主帅,可是柔然一败,北境再无骚扰,黑山十万大军转眼怕是要调走一半,我这主帅当的反倒没有我那王叔有意思了。你不愿意跟我,也是正常。”
“末将不是这个意思……”
库莫提显然不想再说这个话题,可贺穆兰心中已经被库莫提自以为是的猜测弄的烦躁不已,刚想辩解一番并非自己嫌弃黑山没有仗再打不愿回去,就听到库莫提状似不经意地问起一件事。
“你那位立下大功的好友狄叶飞,似乎是在服食寒食散?”
“寒食散,什么寒食散?”
贺穆兰莫名地重复了一句,陡然间神色大变!
“寒食散?你是说狄叶飞在吃五石散?”
“我见他散发宽衣,面色如桃,和之前见过的样子大相径庭,便好奇问上一句。这东西贵族都爱服食,汉人们以用它为风雅,就连宫中也曾传入,狄叶飞如今在崔浩门下,接触到五石散也没什么……”
他见贺穆兰脸色越来越难看,不由得一怔:“怎么,你好像很不喜欢寒食散?”
“那不是虎狼之药么!”
五石散的恶名,贺穆兰还是从鲁迅先生写的一篇关于五石散和魏晋风骨有关的文章里读过,然后好奇之下找寻典籍翻看过,隐约间只记得是类似于后世毒品的一种毒药,其中含有重金属,久了会导致各种器官衰竭。
这样的药不是虎狼之药,还有什么是虎狼之药?
更可怕的是,这时代的炼药技术,虎狼之药是很难得到的,可五石散这玩意儿,只要有钱就一定能弄的到!
“虎狼之药?你说的也太过夸张了,不过是一种提神亢阳的药物,只不过年轻人原本就阳气过盛,服用这个倒像是火上浇油,一下子就熬干了。我原以为你知道,好心借你的口提醒那小子几句,如果连你都不知道,那可真奇怪了,他不是和你无话不谈的吗?”
库莫提点到即止。
这话若不是一直对贺穆兰照顾有加的库莫提说,已经有些挑拨之意了。贺穆兰生性不以黑暗一面猜度与人,可听到他的话,却已经眉头深锁地站了起来,对库莫提拱了拱手问道:“敢问将军,食用五石散后,可是不能受热,也不能喝冷酒?”
库莫提点了点头。
“我见过食用此物之人,都是只用热酒,而且是好酒的。”
“在下有事先告辞一下,少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