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伸出拳头捏紧。
“然后他大概羞愧的跑掉了。”
阿单卓吃了一口鸡蛋。
“这小和尚忒小气。不就是把他给的苦丁当成了毒药吗?后来我也道过歉了,结果他还耿耿于怀,特地跑过来和我示威!”
“呃……”贺穆兰摸了摸下巴。
“虽然听起来很有道理,但好像不是这么回事的样子……”
“不会错的!我和村头的小哑巴玩了许多年,我一直是这么猜他说哈的。”阿单卓十分肯定的把手中的鸡蛋吃完了。
“花姨,还是好饿,我们中午留在这里吃饭吗?”
“拓……贺光不想走,前面的路又断了,我们准备中午在这里弄点热水就着我阿母的胡饼垫垫肚子,下午再原路返回。”
贺穆兰也被这一早上的事弄的心中烦闷。
“早知道不选什么捷径就好了。无论是行路还是做人,指望捷径果然往往都是被坑的命。”
“花姨你在说什么?”阿单卓有些发愣。
“啊,没什么。”
拓跋晃在接下来的时间里一直各种旁敲侧击的想要找到答案,但那位瞎眼僧人就如同贺穆兰没来时那么的沉默,所以到所有人都吃完了午饭后,拓跋晃不得不承认自己做了无用功。
中午,寺里一老一小两位僧人陪着众人用了午饭。待粥饭端上来后,阿单卓沉默了。
根本就没有什么饭。
熬的稀稀的粟米粥和水没有什么两样,配上几根咸菜,还有煮熟的豆子,这就是他们的午饭。
贺穆兰看着那一堆白水煮的豆子胃就有些痛。这花木兰的原身有胃胀气的毛病,也不知是不是多年行军打仗留下来的后遗症,所以她在花家的时候是不吃豆饭和豆子的。
“你们平日就吃这个?”
贺穆兰看着枯瘦如柴的“枯禅”大师,和穿着大僧袍看起来像是风筝在地上飘一样的枯竹,有些怀疑给他们取法名的那位僧人大概是下了什么诅咒。
“出家人全靠别人供养,又怎能苛求别人一定要给予锦衣玉食?一粒米是善意,一碗米也是善意。如今我将这善意分与你们,请不要小看它们啊。”
枯禅端起碗,念了一遍经文,这才抿着唇开始喝起粟米粥。
这话倒让他们不好多言了。
他说的没错,和尚自己不事生产,别人给什么就吃什么,能够吃到食物就已经是万幸了,怎么能同情他们过的清苦呢?
贺穆兰拿出自己随身带的胡饼,这是花母拿上好的麦粉做的,又好吃又扛饿,就是没热水的时候有些难以下咽。
她把饼子掰开,分成三份,自己一份,老和尚一份,小和尚一份。
然后开始吃了起来。
枯禅目盲,看不见贺穆兰做了什么,枯竹却是叫了起来。
“施,施主……我我……”
“别客气。你们把村民的善意分给了我,我如今便也把我的善意分给你们。我从你们那里得到了善意,你们在接受我的善意,岂不是很公平吗?佛家讲究因果轮回,这便是轮回了。”
贺穆兰三两口吃掉了自己的胡饼,半点不嫌弃的喝了两口热粥。
“施主,我,我我们吃吃吃吃不了……”
“木兰让你们吃,你们就吃吧。”狄叶飞也依葫芦画瓢的将胡饼掰成三块。“你这小和尚年纪还这么小,每天喝稀粥怎么行。就不想着在屋子前后种点菜什么的吗?”
“我我我们……”
贺穆兰看见小和尚面前不一会儿就堆上了好几块胡饼,阿单卓、拓跋晃都分了自己的给他们,不由得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大家都是好人。
这两个僧人终于能吃饱了,应该会很高兴吧。
不要太感激她哟!
吃饱了饭后,贺穆兰问清村民做的太彻底,根本就没有留下出去的路,也只能扼腕的选择掉头回去。
虽然这样做也许会错过宿头,也到不了项县,但白鹭们说用他们的令牌可以在任何一个衙门借宿,贺穆兰也就打消了疑虑。
这沿途还有好几个下等县,只要是县城,总是有府衙的。
拓跋晃留下几颗珍珠算是香油钱,几人辞别的枯叶寺的两位僧人,开始折返回头,向着来时的路归去。
良久后。
他们的影子都看不见了。
“师父,我,我我我们,是不是该,该,换,换个地方了?”枯竹有些不舍的看着面前的寺庙。
“是该换个地方了。”枯禅赤脚行走在地上,脚上竟光洁如玉。“哎,接下来几年,佛门将受灭顶之灾。天下之大……”
他浑浊的眼珠上下翻动了一下。
“又有何处是我们的容身之处呢。”
“花姨,你能说出‘因果轮回’,难道你也信佛?”拓跋晃驾马亲热的挤在贺穆兰的身边,问起她这个问题。
“不,我不信佛,事实上,我什么神明都不信。”
“竟是这样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