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前这人散发着与常人不同的气质,料想就是他们所说的楚管事,江二回过神,闻言一脸愁苦:“可是我的娘亲…..我怕再等下去就来不及了啊!”
见江二确实着急,书生道:“先别慌,且与我说说你母亲的病状。”
书生平静的面容似带有安抚人心的神效,江二冷静下来,依言将病状说了,书生沉思片刻,转身来到药柜前,取了些药草放进药箱,提过来道:“走罢。”
江二愣了:“你这是…..?”
“自然是去给你娘看病。”
“可你又不是医师,真的会看病吗?这可是人命关天的事啊!”
这质疑性的话一出口,书生还没反应,小药童就炸了毛:“你这人怎么说话的?”
书生拍了拍药童的肩膀,直视江二的双眼,满目淡然与真挚:“请放心,楚某从不拿别人的性命开玩笑。”
灯光黯淡的陋室里,书生的行为不显局促,把完脉后便去煮药,看着喝了药的母亲渐渐安睡了过去,江二松了一口气,感激地将药钱递给了书生:“多谢楚先生,先前着急,话语多有得罪,还请楚先生莫怪。”
书生收了药箱,微微一瞥眼,从那堆散钱里抽出一文收入掌中,笑道:“这些便够了,剩下的给你娘买些吃的补身子吧。”
江二心里愈发内疚,又将钱递了过去,急道:“这怎么能够?先生辛苦来看病,光是给我娘准备的药材便不少,只拿这么点怎么行?”
将江二捧着钱的手轻轻推开,书生心平气和地问:“你是做什么伙计的?”
“这…..这个,只要有钱的,基本什么活都干过。”
“近期可出过城?”
“有帮一位丝绸商人拉过货。”
“这样吧。”书生展眉一笑,“我过几天要去城外采药,可是不知道安不安全,你若觉得于心不安,便告诉我近期城外发生过什么事,如何?”
“楚先生要出去?”江二大惊,“这可万万不行,楚先生可不能现在出去啊!”
书生问道:“怎么了?”
“最近鞑子可不安分,出钱让我们拉货的商人足足请了四十个人才敢动身,哪怕是这样,一路上也不敢多耽误,活像逃命似的。”江二的表情有些惶惶,“这次回来,城门口的守卫军差点都不让进,看情况,好像是又要打仗了。”
心中早有预料,此次询问只不过是落实,告别了江二,书生走在空无一人的街道上,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四周静悄悄的,空中繁星稀疏点点,倒有宇宙浩瀚无穷之象。
这一条路,楚淮青已经独自走了四年了。
楚淮青将手掌捧在面前,哈一口气,稍微揉搓,在他眼前的虚影中,一半是小孩,一半是青年,小孩的样子逐渐模糊,变为了英朗的青年才俊。
——天气寒冷,先生怎么穿这么少,你看手都冻僵了,来,策帮先生捂一捂。
——殿,殿下…….
就快了。
楚淮青放下手,遥望京城的方向。
他心心念想的人,就快来了。
自大皇子残了双腿之后,朝中的各方势力就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衡武帝设下盛宴,当众立二皇子为太子,以张元老为首的文士一脉皆转向了二皇子,大皇子原先的幕僚们纷纷离开,因为在以武将为尊的二皇子那得不到出路,其他皇子又不得志,大部分还是选择了郁郁隐居。
昭和三十二年,衡武帝病重,设太子监国。
“当初淮青可未提起过皇上会病重这回事。”谢富扇着扇子,笑得没心没肺,“几个月前还想方设法地离间你们几兄弟,没想到几天便倒了下去,想想便觉得好笑。”
男子一脸沉寂,面不改色地将谢富的棋路堵住:“生老病死乃无常事,他再厉害,也未必能料到这些。”
“连临街酒坊何日转手都瞒不过他。”谢富半真半假地笑着,“我已将他当神仙供奉了,哪曾想到还有他预料不到的事?”
男子嘴角扬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弧度,似是极其赞同,但也消得很快,没让谢富察觉端倪:“说得也是,或许他已经料到了,却故意不说。”
“报——”
下人赶来,向男子恭敬道:“启禀三皇子殿下,太子殿下急宣您进宫议事。”
“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是。”
下人走了之后,谢富摇了摇头,也没避讳:“这个太子倒是越来越能折腾人。”
秦策没有言语,落下最后一子,站起身:“赌一场吗?”
“赌什么?”谢富扯着嘴角,看起来积极性不高。
“赌太子宣我入宫所谓何事。”
“赌注是淮青寄给我的信?”
“算一算日子,最近一封是该寄到了。”
谢富内心咆哮状掀桌,面上牵强地笑着,“为数不多的几封已经被殿下抢去,您还想怎样?”
“以你过目不忘的本事,信上的内容看一遍也就够了。”秦策硬是以着满脸淡然说出了理所应当的意味,“这样想来也不必赌了,过会记得将信送往我的住处。”
谢富试图做最后一丝挣扎:“若属下说不?”
“禁酒令的滋味,谢先生可想一试?”
知晓这人绝对做得出这么丧心病狂的事,谢富直恨得牙痒痒:“淮青怎么会教出你这么无赖的学生。”
秦策嘴角一扯,转身就要离去,谢富就在此刻突然开口:“殿下。”
“既然你想念楚淮青,为何不派人去查找他的位置?”
秦策头也不回,“既然先生说了他会与我再次相见,我便信他。”
“哪怕……”谢富顿了一下,“已经等了四年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