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昨天这个女人一到我们这里,就不好了,昨天晚上就死了,那个……”陶肃远选择了撒谎,听说昨天陈秀贞是把那个女人掐死的,脖子上好大一块嘞痕,陶肃远这个理由找得并不好。
“啥,昨天晚上就死啦?哎呦陶肃远啊,看不出来你小子挺狠的啊,尝过一次就给杀了,现在是想赖账还是怎么样啊?”说着几个人就各自从后腰抽出一根空心管,这玩意儿镇上的五金店有不少,这两年来就成了人们斗殴时的主要工具。
“真的……真的是自己死的,我……我也没说不给粮食啊,就是这女人还给你们,真……真的。”陶肃远见他们掏出家伙,顿时急了,昨天晚上村里的陶三爷都跟他说过了,今天的事村里是不会替他出头,这个陶三爷也是个狠角色,说了不出头,就绝对不出头,被打死了大家也就只会看着,到时候这些人背了两具尸体回去,大概也够抵个三百斤粮食的了。
“要给?要给你NND这是什么意思?粮食呢?”那边的人暴躁了,但是基于我们村的村民就在一边看着,也没有太嚣张。
“那个,我就是想问问,这女人还给你,能抵多少粮食?”陶肃远猫着腰站在一边瑟瑟发抖,也不知道是吓的还是冷的。
“嘿嘿,还说呢,你小子原来打的是这主意啊,我也不追究这人是怎么死的了,不过这都死了一个晚上,你觉得能抵多少粮食啊?”那人握着空心管在地上敲了两下,金属管砸在地面上,发出铿铿的响声。
“你说多少就多少。”陶肃远被吓得连讨价还价的胆量都没有了,一副任凭宰割的窝囊样。
“那就给你减二十斤好了,你说怎么样?”那人裂开嘴笑了起来,后面的人也跟着嘻嘻哈哈地笑。
“呦,今儿磨盘村怪热闹的哈,啥好事呢?”兰亦磊的声音远远传过来,刚刚大家都光顾着看陶肃远那边的情况,一时没想起这些卖蘑菇的人也是这时间出来活动的。
“哎呀兰头儿,你今天怎么自己亲自出来了?”
“没事儿也该出来透透气嘛。”兰亦磊把手插/在袖管里,头顶上那个帽子看起来像军用品,也不知道打哪儿弄来的。
“那是那是,您这是要出去卖蘑菇呢?”言下之意是,你怎么还不走?
“就是瞎转悠,你们继续,我也看看热闹。”兰亦磊好像打定主意不走了,他身后那群那人也都放下担子站在一边。
“你要是没意见,就把粮食拿出来,我们哥儿们几个也都要回去了,没时间跟这儿磨叽。”镇上的人不敢拿兰亦磊怎么样,只好转头去催陶肃远赶紧交粮。
“这是要粮食呢,哪位跟咱也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兰亦磊虽然口里说是看热闹,但是只要有眼睛的,都能看出来他这是打算插一脚了。
“兰头儿啊,昨天这人从我这里买走一个女的,说好今天来拿三百斤粮食的,呵呵,我这拿了东西就走,绝对不捣乱。”那人咬咬牙,转脸又在面上挂了笑,好声好气地这么跟兰亦磊说道。
“地上那具尸体是怎么回事?”兰亦磊抬了抬下巴。
“说是昨天晚上死了,要用尸体抵一些粮食,嘿嘿,脖子上一片青紫呢,这人吃完就给掐了。”
“哦,这样啊,你叫陶肃远是吧?”兰亦磊又转头和陶肃远说话。
“是,是。”兰亦磊在村民眼里,简直是像魔神一样的存在,比镇上那些人可怕多了。
“他跟你要三百斤粮食,着实不厚道,这样,你给我一百五十斤,咱就帮你把这群人打发了,你说怎么样?”兰亦磊一脸认真,好像自己真的是一位行侠仗义的正义之士。
“兰头儿,你这么做不太好吧,好歹都在这片地头上混着,咱也是抬头不见低头见,你这是砸是场子呢!”镇上那群人的头头看来是气急了,虽然努力压抑,但是言语间已经是带上了怒气。
“别生气啊,呵呵,我这也是就事论事嘛,你说这么跟瘦得跟骨头似地女人,开口就要三百斤粮食,这不明摆着坑人吗,我觉得你们做得不地道,所以就多嘴说了两句,你也别不爱听。”兰亦磊口里说着软话,态度却是强硬到了极点。
“那兰头儿觉得怎么样才算是合适?”镇上的人继续忍气吞声。
“就这么个女的,活着的时候也就值两百斤红薯丝。”兰亦磊不紧不慢地开了口,就这么一句话,镇上那群人就生生折了一百斤粮食。
“兰头儿既然发了话,兄弟几个哪有不听从的道理,那咱就算两百斤吧,陶肃远,你把两百斤粮食拿出来,咱们就算了两清了。”那汉子被气得身上都发起抖来了,一边打着摆子一边催陶肃远交粮。
陶肃远其实早就准备好了三百斤粮食,就藏在路边的稻田里,因为道路比田地高出许多,所以这些人没留意根本看不到,这时候让他们自己挑走两百斤,然后还剩下一百斤。
他们拿了粮食之后扛起地上那个女人的尸体刚要走,却又被人叫住了。
“等等。”陈秀贞从我们这些围观的人中间走了出去,然后对镇上那些男人说:“既然这个女人活着的时候就只值两百斤粮食,怎么现在拿了两百斤粮食又要她的尸体?”
“你个臭婆娘……”那人刚要破口大骂。
“我觉得这个女人说得有道理。”兰亦磊高声说了一句,直接让那人把后面的话都吞到了肚子里。
镇上的那些人就这么愤愤地离去了,我不知道陈秀贞到底是出于什么样的心理,才想要把那个女人的尸体留下来,也许是出于愧疚,但是这件事,也让我们村和镇上的这股势力彻底地结下了梁子,以后的日子怕是不好过了。
对此,兰亦磊自然是乐见其成。
“好了,现在人都走了,陶肃远啊,你总不能让我做白工吧?”兰亦磊笑嘻嘻地开始讨要辛苦费了。
“您说,您说多少就多少。”陶肃远对上兰亦磊,简直是一点反抗精神都没有了,面对镇上那些人的时候,他还能想着讨价还价一下。
“今天省下来的那些粮食,咱就一人一半吧,以后要还有什么事,就再来找我,咱价格公道童叟无欺。”
“行,行。”
兰亦磊让人把那五十斤粮食带上,然后又转头问我们:“今天有人要蘑菇吗?”我们村的人一时间反应不过来,一个个都保持着沉默。
“看来是没人要买,那咱只好明天再来了。”兰亦磊自言自语地说完,然后又重新把手插/进袖子里,缩着脑袋弓着背带着一众手下走远了。
这群人走了之后,我们村的人就收拾收拾上山去砍柴了,陈秀贞背着尸体上山,把陶肃远也给叫上了,说这是他们造的孽,把人埋了,多少也能抵掉一点罪孽。
但是在山里的时候,陶肃远好像是不小心踩到一块浮动的石头,摔到山沟里去了,我们这边的山沟下面,一般都是成片成片的石头堆,这一摔下去,就没有还能活命的,我那次,纯粹是个异数。
村里人也有说是陈秀贞故意把陶肃远给杀了的,但是没凭没据,也不好胡乱冤枉人,很多人都还觉得陶肃远死有余辜。之后,听说我们不在的一天中午,三爷和几个村里的长辈又找陈秀贞到厢房里单独谈了一次,她忐忑不安地走进去,然后又抹着眼泪走出来,谁也不知道他们究竟谈了一些什么。这件事也就这么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