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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人戾气重_第10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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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哈哈哈,哥哥终于解脱了!”

  司宜春一出来就仰天长笑,网巾歪斜,发髻散乱,看上去很有疯韵。

  不过这回周围没有人嘲笑他,反而都露出心有戚戚然的表情来——暂不想结果,这接连九天的煎熬总算是结束了,心理上一直绷着的那根弦也可以松开了。

  梁开宇也没吐槽他,只是扶了把自己的后腰,催他:“走了,快回去了,我要先闷头睡个一天一夜再说。”

  “好好好,我也要睡——哎,小苏,你怎么不走?”

  苏长越迟疑片刻,道:“你们先回去吧,我想先去一下别处。”

  梁开宇见他似有难言之隐,便不细问,拉着司宜春要走,怎奈司宜春混熟后却更是个人来疯,硬不走追着要逼问,苏长越让闹得没法,只好吐露了实话:“我想去刑部看一看。”

  “那就同去嘛,刑部离你家虽有一段距离,但也不算十分绕路。”

  司宜春说着,当先就迈了步,“你想去瞧瞧锦衣卫那帮人现在审没审出结果吧?我也好奇着呢,我们一道去,路上要见着没去过的新鲜馆子还可以进去尝尝,吃饱了再回去倒头睡更惬意。”

  梁开宇虽不说话,但随即就跟了上去,也是要一道陪同的意思,眼看两人盛意拳拳,苏长越不好推拒,只好从善如流地一道前去了。

  刑部在西城区,正与贡院的朝向相反,靠脚走走到天黑也未必能走到,三人找到不远处的车马行租了辆马车,往西城而去。

  到了刑部所在的那条街时,苏长越让车夫就停在街边等着,他则和司梁二人下车,步行着靠近了刑部。

  青条石砌成的台阶上,朱色大门半开半闭,有人时不时在进出,既有穿着官服的官员,也有普通服色的百姓。

  三人到时,正见着一个穿短打的壮汉,身高足有八尺,却如个胆怯孩童一般畏畏缩缩地在门边观望了许久,见都没人来撵他,才垫着脚步小心翼翼地进去了。

  不多时,又来个老妇人,这老妇人却连门边都不敢近,直接在台阶下跪下了,枯瘦的双手高高举起一张薄纸,颤着嗓子喊:“民、民妇有冤情上告——”

  自门里出来个小吏模样的人,把她的状子接了,看了一眼,同她说了两句话,口气还挺温和,三人隔着有一段距离,听不太清,大致是叫那老妇人安心回家等消息的意思。

  小吏说罢便拿着状子进去了,那老妇人没有就走,砰砰在阶下磕头,嚎哭着喊:“多谢青天大老爷,多谢青天大老爷!”

  三人尽皆恻隐,待那老妇人磕罢头爬起来,佝偻着身子慢慢走远了,才有心情说起话来。

  司宜春先惊叹:“快一个月了,刑部这状子还收着呢?居然也还有人来告状,锦衣卫是做了多少天怒人怨的恶事呦。”

  苏长越道:“开头来告状的人应当不多,百姓们招惹不起锦衣卫,一般吃了亏也只好认了,如今见朝廷真有要审锦衣卫的意思,才敢来递状子了。”

  司宜春频频点头:“你说得有理。”跟着又感叹,“刑部这回可硬气了,这是要搞把大的呀。”

  梁开宇道:“肯定有皇上的默许,刑部才敢这么干。我看,这回锦衣卫从上到下都得脱一层皮。”

  “这个搞法,脱层皮都是轻的,我看得伤筋动骨。”司宜春接话,“皇上真是圣明,就该好好收拾一下这帮狗腿子,免得他们继续胡作胡为,把皇上的名声都败坏了。”

  他说着灵光一闪,猛地看向苏长越:“小苏,你不会是——”

  “我进场前就递了状子。”苏长越颌首肯定了,他望着刑部严正的大门,目中闪过痛楚又痛快的光芒,“以往都是锦衣卫株连清洗别人,这回,终于轮到他们自己尝尝这滋味了。”

☆、第86章

  刑部既然还在接状子,自然这桩案子还没有办完了,三人站在对面望了一刻,司梁两个安慰了苏长越几句,便一齐走回街边的马车,找了家馆子用完午饭,再回去苏家。

  都累得半死,洗浴都没劲了,各各倒头便睡,直睡过半天一夜,到次日早上才醒了过来。

  离着放榜还有将近十天,这时节里谁也不想再摸着书本,都是二十来岁的青年人,枯坐家中哪坐得下去,司宜春就充了领头的,带着另两人天天在城里乱窜。

  乱窜的不只是他们,几乎每家酒楼茶铺里都可见候榜举子们的身影,一言不合就开文会,这京城里一年到头,就数这几天的文气最盛,几冲斗牛。

  三人组甚而遇到了直接在大街上斗起文来的,只要不失控到武斗,巡城的兵丁们也不管,由着他们闹去。

  “反正再过几天,你们中的九成都得滚蛋……”

  “你说什么?!”

  悄声嘀咕的小兵丁冷不防叫一个举子伸手抓住,吓一跳,结巴着道:“我、我没说什么——”

  “敢说就要敢当!”那举子大喝一声,“你说再过几天我们都得滚蛋,是也不是?”

  这小兵丁大概才当差不久,看着瘦伶伶的,也就十六七岁的样子,也没什么武人的气势,弱弱地道:“……我没有说都。”

  “你这是承认说了!”举子咄咄逼人,“我等好好在做文章,哪里得罪着你了?你要出言诅咒?”

  他说话时手一直抓着兵丁的衣襟没放开,小兵丁叫他拎得不舒服,也有点脾气上来了,道:“你们做文章我管不着也没想管,但是你们堵在大街上,挡着路了。”

  这一队巡城兵丁的头目原本走在最前,此刻皱了皱眉,走回来道:“这小子才当差,嘴欠了些,相公雅量,别和他计较罢。”

  头目知道有些举子难缠,说这话已是示弱了,谁知那举子却不肯罢休:“就是我们一时不妨,占了些街道,他就能诅咒我们全都落榜了?假如我真应了这诅咒,我的前程他赔吗?他赔得起吗?!”

  司宜春在旁听着不禁翻了个白眼:“至于吗?训两句得了,这么没完没了有什么意思,一个巡城兵丁还能保你个进士不成。”

  苏长越走在外侧,当时与那兵丁擦肩而过,他原不欲管这闲事,因小兵丁的嘴确实欠了些,但见那举人上纲上线到了这地步,忍不住了,出声道:“我听清楚了,他说的是九成,原也没有说错。”

  举人怒目瞪他,冷笑:“要你充什么好人?都九成了,和‘都’有什么区别?你这意思,倒是我还冤枉他了不成!”

  ……

  同他斗文的另一边的举子们哄笑起来,同他站在一边的同伴们也面色古怪,终于有一个出了头:“志柏,我们这回应考的有三千多人,照往年看,最终上榜的大约在三百名左右,十取其一,不幸落榜还乡的可不就是九成吗?”

  这出头的是个熟人,正是会试那晚接司宜春话要排在他之前的那个举人,三十来岁,名唤甘修杰,南直隶金陵人氏。

  那举子脸色一下涨了个通红:“……哼!”

  居然赌气甩手便走了。

  被晾在当地的甘修杰无奈摊手:“志柏这脾气——好罢,我又得罪了他一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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