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此林琅并不在乎,然而常姨娘的下一句话令她警觉起来。
“蕙娘从去年就身子一直不好,过几日你父亲受邀去王尚书府上参加生辰宴,我便带着你妹妹一同过去,你告诉蕙娘让她放心即可。”
尚书府?
林正则是又抓到什么机会想要上位了么,对此林琅真的不佩服自己的父亲,对于官场之事真是永不放弃,像只被抓到岸上濒死的鱼,死而不僵,翻腾抽动,就是不肯放弃,被打击成如此,竟然还能攀附到尚书。
只是去这样重要的场合,他竟然要带常姨娘和林如云一起?
将自己的正妻与嫡女放在家中?
简直是荒唐,林琅不觉得林正则会傻到这种份上,猜测多半是常姨娘想从中作梗。
思及此,林琅正色发问:“姨娘请恕我直言,据我所知参与正式场合的宴会,非嫡女身份,若是阿云想去,也要由我带着才行,若是我不去的话,阿云如何参加呢,难不成姨娘是想她顶着我的名讳?”
“就连姨娘也想占着我母亲的夫人名位去参加尚书的生辰宴会吗?”
此话一出,常姨娘的脸色顿时变得铁青,她没料到林琅这么个粗鄙娇蛮的姑子竟然这么快就猜到了她的预谋,只是当她一提起夫人之位,常姨娘不可遏制的怒意熊熊燃起。
若不是蕙娘霸着位置不放,她早就是林府名正言顺的夫人了!
何况那本就是她的位置!
是蕙娘死占着,怎么那人还不死!
常姨娘的目光越来越凶厉,她狠狠地拍了一下桌子:“你这是什么话,姨娘是为你们母女担心,这么多月来,你们南院的吃穿用度什么不是最好,蕙娘稍有不适便请大夫,日日的药汤伺候,花了多少银子你难道不清楚,如今竟倒打一耙,若不是蕙娘卧床不起,我何必拖着身孕去参加宴会!”
常姨娘倒是句句在理,只是觊觎夫人之位昭然若揭,林琅是半个字都不信的。
她微微垂头:“此事等父亲回来裁决吧,若是他愿带您和阿云参加,我自是无半句怨言。”
要是林正则答应就见鬼了,去尚书府上带个姨娘和庶女,简直是□□裸地侮辱,在官场上,林正则是小心谨慎的很,尤其是如今,更不会容许半点错发生。
林琅肯定常姨娘是因为林正则这条路子不行,才会找上自己,只是她不会令常姨娘如愿,屋子里的熏香呛得她难受,呼吸沉闷,再面对心思诡谲的常姨娘,她更厌烦了。
她干脆一福,冷冷道:“多谢常姨娘的关怀,林琅该回去休息,免得身子不适,不能参加宴会耽误了父亲的要事。”
她欲转身离开,常姨娘怎会罢休,站起身来疾行两步抓住林琅的胳膊:“你站住,如今你倒是脾气渐长,话还没说完你竟要走了,真是目无长者!”
常姨娘用的力气极大,五指如铁,长长的护甲嵌入林琅的肉中,疼得她立刻皱眉,忍不住闷哼了一声。
下一刻,林琅还没动,常姨娘的手就自动松开了,然后是一声高高的尖叫,正来自常姨娘。
“啊!血?我的孩子……”
常姨娘倒在林琅脚下,脸上痛苦的皱了起来,双手捂住肚腹,而她身下的衣服很快的侵染上颜色,那是鲜血的红,灼烧了林琅的眼睛。
她整个人都木了。
怎么可能?
自己并没有动啊。
屋内的丫鬟瞬间围了过来,在众人震惊的表情下,常姨娘不住的喊着:“好痛,我的孩子,我的孩子……”
丫鬟伸头朝外高喊着:“大夫,快叫大夫!”
众人将不断痛呼的常姨娘抬回房中,一个丫鬟突然冲到呆愣的林琅面前:“大小姐你怎能如此狠心,就算您再恨常姨娘也不该下此狠手啊!”
屋子里的丫鬟们闻言后立刻都将目光投向了林琅,目光恨恨,宛如她是真正的罪魁祸首。
林琅瞬时呆了,她明明都没有动,是常姨娘自己倒下,即使这话没人会信,林琅也尽量板着脸大声道:“放肆,现在该立刻叫大夫过来,你竟还有心思污蔑我。”
“是不是污蔑大小姐心中有数,您有再多的话也等老爷回来再说吧!”那丫鬟昂起头,丝毫不惧,跨步出门去通知外间的人找林如云过来,正碰上慌忙进来的杏儿。
杏儿小跑的林琅身边,满面焦急地问:“小姐,发生什么事了?”
林琅脸色微微发白,心脏狂跳,事情发生的太快,她还是背对着常姨娘的,根本还没能反应,常姨娘就倒在地上了。
有一瞬间她自己都怀疑,是不是她转身的力道令常姨娘身形不稳才倒下。
怀胎的妇人伤了会出那么多血吗。
她被常姨娘惨烈的尖叫和鲜血吓到了,而且又对妇人之事实在不了解,周围噪杂惹得她心烦意乱,只轻摇头说:“回去再说。”
林琅直觉的感到这件事不对,可眼前划过那一滩深红的鲜血心中就发堵,常姨娘的孩子真的会没了吗?
她不是担忧自己之后的处境,而是害怕因为自己,真的让一个生命在这世上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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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去的途中,北院的奴仆们并未阻拦,只是每一个人看向林琅的目光都十分异样,像是在看一个凶手。
新奇的,惊讶的,鄙夷的,憎恨的,还有……泪眼婆娑的。
林琅没想到会这么巧,竟然遇到了林如云。
她面色焦急,显然也是刚刚得到消息,急匆匆地的往常姨娘的屋子赶,就这样看到了脸色苍白的林琅。
林如云停了下来,眼中瞬间蓄满了泪珠,更加可怜楚楚,只是说的话分外刺耳:“姐姐,你、你若是心中有怨,可以朝我来呀,为什么要伤我母亲和她腹中的孩子,那也是我们的弟弟妹妹啊!”
林琅按着额角,长长的吐出一口气:“这件事不是我做的,是姨娘突然倒下……”
“满屋子的丫鬟都看到是姐姐你与母亲起了争执,姐姐,母亲是怀着孩子的,你再大的脾气,也该忍忍啊!”
“说了不是我!”林琅也被那些奴仆的眼神影响到了心情,本就心情躁郁不安,又被林如云这样污蔑,再压抑不住心中的情绪,甩了甩袖子大喝一声。
林如云从未见林琅这么大声的说过话,也惊到了,眼泪都停下。
而就在林琅甩袖的动作间,一个小小的香囊也被带了出来,香囊的口中扎得并不严实,里面一片干瘪暗绿的柳叶飘出,正好落到林如云的脚下。
林琅的目光紧紧随着柳叶移动,脸色一变,立刻弯腰去捡,正要碰到的时候,那片柳叶被一只小小的黄色绣鞋踩住了,然后那只绣鞋左右轻轻一碾,柳叶立刻粉身碎骨,成为一堆叶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