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着笑意的尾音上挑,如同轻柔羽毛在心弦上不经意的撩拨。
洛倾扯了扯面具,指尖触及耳后的丝带,不知为何倒底也没动手摘下来:“你怎么不戴,明明你也很……”
应珣笑着耸了耸肩:“我的容貌不够倾国嘛,再说有你在身边镇着,我现在也不用担心会被姑娘们追……不说这些,赶快去那边看灯火。”
如今他平定外乱,百姓生活称得上风平浪静祥和万分,正值上元佳节,所有人都欢欣迎接难得的皎洁满月。街上也是热热闹闹的,红彤彤的舞狮子在人群间跳跃嬉戏,踩着高跷的民间艺人吹奏高亢喜庆的唢呐,被彩灯明镜装饰得艳丽不凡的旱船上,扮演的年轻媳妇唱着轻快的民谣……忽而气势浩荡的舞龙队伍穿过人群,人们便纷纷停下动作仰头望着空中飞舞的巨龙拍手叫好。
无数烟花被点燃,数朵彩色流火悠悠升向天空在遥远的天际炸开,灿烂夺目而又转瞬即逝,空中绽出万千流光的瞬间,洛倾下意识地偏头望了眼应珣。
对方正悠哉地啃着冰糖葫芦,动作说不上优雅,连嘴角都沾着少许透明糖渣,可漆黑的眼睛里却倒映出璀璨的烟火,流光溢彩,潋滟非常。
默然无声间应珣伸出手指戳了戳他,笑容带着明晃晃的不怀好意。
“要不要兄弟给你开扇新世界的大门?”
他从未想过要拒绝他。
他偏过头轻声说了声好。
洛倾低头摩挲着手中的小白兔,这是青年刚刚帮他套圈赢来的,他那时目光只在上面多停留了两秒,对方就看穿了他的心思。满身武艺用在小小的套圈游戏上,他就像是想讨女孩子欢心的少年那样,最后在围观者的喝彩声中把小白兔放到他的手里。
白兔是很平常的瓷质,眼睛是用朱红颜料点上去的,倒是算得上栩栩如生,他伸手接过,在袖子下稍稍握紧了些。
不知这次他又会给他怎样的惊喜呢。
舞低杨柳楼心月,歌尽桃花扇底风。
应珣带他去的地方,是间到处都透着纸醉金迷的糜烂气息的品花楼。
洛倾:“……”
【_(:з」∠)_】
【能给我说说你这样做的理由吗?】
“为你开堕落大门的人才会给你留下更深刻的印象。”
“或者通俗点,好兄弟就是要一起打过架嫖过娼?”
【我信了你的邪。】
“诶嘿嘿嘿。”
不知为什么,即便洛倾把面具摘下来露出他的盛世美颜,他们这桌依旧连最大胆的姑娘都不敢凑上来,在充满调笑与碰杯的嘈杂中显得清清冷冷而安静如鸡。应珣偶尔偏头望过去,青年依旧是安安静静事不关己的模样,难道是他久经沙场杀气太重?
“看来我们的气质不太招姑娘喜欢,即便露出你的盛世美颜也不管用啊,啧啧。”
“你也别太紧张,我家妹妹管我管得严,我只是来瞧瞧,听说这家花魁是出了名的清冷高洁,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样貌更是国色天香,我很久以前就想来看,这次好容易有机会带上你来享享眼福。”
应珣懒洋洋地晃了晃酒杯:“他家这满庭芳还蛮好喝的,要不要尝尝?”
“……”
“我倒是想知道她究竟能好看成什么样儿,据说不少王孙贵族都慕名而来。”
楼内忽而产生些许躁动,片刻之后又安静了下来,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万籁俱寂时不知从何处传来缥缈的歌声,声音清澈悠远,萦绕在耳畔久久不散,应珣眨眨眼睛,身子不由向前倾了倾:“来了。”
有时故事的开头与结局并无任何关联,天旋地转后应珣被人扔进冰冷的湖水里,溅起朵巨大的透明水花,他扑腾了两下从水面浮出来,维持着愣怔的表情在湖里杵着,直到几盏莲花小灯从他眼前悠悠飘过,才回过神来扬起眉毛:“洛倾?”
他连美人的衣角都没看见,就被这厮提起衣领扔了出去。
洛倾纤尘不染地站在湖边,清冷的面上没什么表情,他在湖边蹲下身,白皙的手指于水面点开圈圈涟漪:“我不喜欢。”
声音轻轻的,仿佛是说给自己听。
“……”
“你不喜欢待在青楼和我说啊,那个花魁很难见到的,你知道我现在有多心痛吗。”
洛倾抿了抿唇,直直走进了湖水中,冰冷的湖水打湿了他的衣襟和长发,他来到应珣面前,掬起捧湖水就往他脸上泼去:“我不喜欢。”
“……”
“洛倾你是不是觉得我脾气太好了?”
他们两个二话不说就打了起来,只最原始的拳脚,到后来连扯头发咬脖子这种不要脸的招数都使了出来,幼稚的打架直进行到深夜,最后应珣给了青年几拳就迅速游得远远的,猥琐到把将军的脸都丢尽了:“停战,我才不陪你发疯呢。”
洛倾也没和他计较,湖水打湿了他的发,漆黑柔软的发丝如水草般悠然沉浮着,透明的水珠沿着他清丽的面庞滑下,竟是比带露的雪色芙蓉还要美上几分的。应珣看着他忽然就笑了:“说来洛倾的容貌才是真国色,女子若是和你相比都要自惭形秽了,你要是个女人,我肯定要把你娶回家好好宠着。”
洛倾被这样调戏竟然没有生气,他走上岸,也不回头:“我是男人。”
“哈哈所以我说如果……”
“喂喂,你是不是害羞了?”
“……别跑啊!”
那晚向来讲究的洛倾破天荒地在深夜回府。
穿过他亲手种植的花花草草,洛倾推开门走回漆黑的房间,打开窗借着月色照明,他从床头的暗柜里拿了只精巧的描花菡萏木盒,这木盒是很珍贵的材质,往往用来珍藏价值连城的古玉,他轻轻打开盒子,露出里面他守护多年的宝物。
是个陶瓷小白兔。
洛倾垂下眼睫,将应珣送他的小白兔放在这只稍大的身旁,两只非常相似的小白兔相偎相依,亲昵得和家人似的,青年伸出指尖在小白兔的耳朵上缓缓摩挲,向来没动过的唇角微微弯起:“看来你已经不记得我了。”
被梵音大师青睐的雏凤英才,得之可得天下。
自幼被扣上这样的名头,即便这些年能偶尔回家与亲人相聚,也如同归省的皇妃般被亲朋诚惶诚恐地供着,这样的生活和在师门被众人冷落并无区别,他平静地对待着无趣的岁月,直到那位笑容温暖的少年走进他的生活。
“你就是被梵音大师看中的孩子吗,真是羡慕,我抱着他大腿哭了半天也没被收。”
“啊,我的名字是上官如风,你可以叫我应珣,你叫洛倾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