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林飞骋拔出刀,摆出架势的时候,周围还有许多人以为他才是虚张声势的那一个。
但是当他真正地开始挥舞起手中那柄长刀之时,所有的人惊呆了,原来这世上如东皇这样的绝世奇才不只一个,还有另一个。
刀剑交鸣,拼的是两人的命。
霸气凌厉的刀锋,以及阴柔诡秘的剑刃像是预先设定好的一般,你来我往,你退我进,互不相让。
本以为自己会占秦晚枫许多便宜的林飞骋万万没有想到,对方瞎了之後,反倒比以前看得见时更加厉害了。
或许,任风流说得对,秦晚枫不愧为武林中百年难遇的绝世奇才。
但是绝世奇才又如何,自己绝不会输他,也绝不能输他!
转眼之间,林飞骋的刀已经使到了杀阵式,恢弘的杀意如浪潮一般席卷向了仗剑而立的秦晚枫,周遭的看客早被这惊人的杀意吓得连连退开。
如果说林飞骋的刀意如怒啸的浪涛,那么秦晚枫的剑气则如沉静的高山。
他微仰着下巴,甚至嘴角还带着一丝笑意,直到林飞骋的刀劈开之时,这才举剑去挡。
柔韧的剑刃挑开了坚硬的刀锋,林飞骋赫然後退,不敢相信秦晚枫竟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破解掉刀谱的绝招。
攻势转为守势,一直沉寂着的秦晚枫在挡开林飞骋杀阵的最後一刀之时,剑势如飞龙在天,直取林飞骋的咽喉。
这个时候,传说中该被刀谱克制的剑谱武功,已是不输刀谱。
林飞骋毕竟临战经验要少,当他发现自己不能像之前那样轻而易举取胜时,顿时有些发慌,况且秦晚枫那双银灰色的眸子不时冷冷地盯他一眼,也实在让他内心不安。
眼前这个男人不再像一个人,更像一个鬼。
「唔!」
高手过招最不能容的就是分心,林飞骋心绪纷乱之时,招式之间已有了破漏。
秦晚枫自然不会放过这样的机会,斜身一刺,长剑便堪堪划破了林飞骋的衣物,带出一道血丝。
好在林飞骋最擅长的乃是轻功,但这次他虽然竭力後撤,却仍是难免带伤。
听见旁边有人在叫西帝受伤了,任风流心中顿时一惊,他方才细听着两人打斗的声音,其实也大约听出了秦晚枫比之以往更为诡秘狠辣的剑招。
这些招数取自剑谱却又比剑谱上所记载的更为奇妙。
秦晚枫果然不简单,他这一生果然将「莫言败」这三个字发挥到了极限,竟能在短短的时间里超越师傅的智慧,创出以剑谱反制刀谱的奇迹。
任风流重重地歎息了一声,心知林飞骋这次恐是凶多吉少。
正在他焦躁不安之时,他却听见林飞骋已是哈哈大笑了起来。
「哈哈哈!秦晚枫,看来你也不过如此,你的剑仅仅能划破我的皮肉,而我的刀可是要砍下你的人头!」
霸道的刀风又啸响了起来,不敢再掉以轻心的林飞骋很快镇定了下来,摒弃心中的诸多杂念,一心为了解药,为了自己与任风流日後的幸福,与眼前这个男人一决死战。
「主人,为我奏一曲!」
林飞骋一刀逼开秦晚枫,转头对任风流的方向高喝了一声。
是啊,这个男人总是不会轻易放弃,即便在最紧要的关头,他还是能笑出声来。
任风流的心境渐渐平缓,他从白枣手中接过了随身带来的琵琶,安宁地坐回了椅子上,不再关注决斗的二人。
弦动,音起。
一连串的音符从任风流的指下流泻了出来,渐渐地由缓到激,奏出一曲铿然有力,激昂壮阔的调子。
兰陵王破阵曲。
听着这熟悉的曲子,林飞骋手中的刀握得更紧,每一次旋律的起伏,都让他感受到了那是一招招行云流水的刀式。
而本处于上风的秦晚枫的心绪却开始渐渐发生了变化,这曲子不是师兄为自己弹的,甚至,师兄也不希望自己能赢。
师傅死了,苏嫚死了,师兄也早就和自己反目。
这世上,唯有孤独陪着自己。
但是,那又如何?那又如何!
秦晚枫忽然仰天长笑,他挑起剑刃,指向了长刀在手的林飞骋,不肯言败的倔强骄傲地凝固在他微笑的嘴角。
「今日,你必死无疑。」
越是师兄喜欢的人,自己越不会放过,他一定要让他所爱的师兄也尝尝,什么叫做孤独的滋味。
「狗屁!」
林飞骋大骂一声,挥刀便上,秦晚枫双目一睁,提剑相迎。
随着任风流弹出的曲子越来越激昂壮烈,林飞骋的刀式也越来越霸气凶猛,他手中的刀已经无声无息之间和那起伏的音乐合二为一,共同对付眼前唯一的敌人。
本是稍处于劣势的林飞骋已经渐渐扳回了局面,疯狂地舞弄着长剑的秦晚枫却开始显出了疲态。
但纵使如此,他茫然大睁的银灰色瞳仁中依旧充满了浓烈的杀气,丝毫没有任何要放弃的征兆。
激荡的琵琶声催动着林飞骋手中的长刀,当刀势与弦音合二为一时,秦晚枫翩然的剑舞已轰然瓦解。
任风流指下的弦音寂然而止,而林飞骋的刀却是带着最後一抹浩荡恢弘的杀意劈向了眼前银发飞舞的男人。
杀还是不杀,林飞骋一念迟疑。
这个疯狂的男人可恨却又可怜,就算杀了他,也未必真能让饱尝痛苦的任风流有一丝快意。
最後一刻,林飞骋生生敛起了强横霸道的杀意,偏转锋刃,一念之间,布下慈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