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仕诚说:“我看见了报道。”
季蒙的公司已经公开表示,这个问题“非常严重”,目前公司“正在等待当地法院的判决”。
刘仕诚查了几下,在季蒙的公司东窗事发之前,还有几个中国公司也被查出了类似的事件,看来这一两年来当地查处受贿的力度很大,而季蒙公司暗中操作行贿的人却没有给予足够的重视。刘仕诚也不知道这是否也有政治原因在里面。因为这段时间以后,政府似乎对于中国企业在非洲大陆大兴土木一事感到了忧虑,有人甚至认为这是在变相地掠夺丰富的资源和客观的财富。现在,几家公司相继落马,也许就是出于此种考量,想要拖慢中国企业拓展的步子,施加无形的压力。
不过,那两家公司的涉案高层全都缺席了审判。在未能出场的情况下,被判处了十年监禁。资料显示法院已经对这几人发出了国际通缉令,不知进展如何。
季蒙……
刘仕诚依然还是相信他。
刘仕诚又问:“律师有没有说过可能的判决会是什么?”
“巨额罚款。”季蒙说,“还可能在未来几年内被禁止竞标。”
“巨额罚款和被禁止竞标……”这无疑是让情况雪上加霜了。
巨额罚款,就等于把已经到手的再拱手送回。禁止竞标,也就是说不会再有新的收入。
“真是举步维艰。”季蒙又说,“过去两年,还有将来很长一段时间之内,我的主要任务就是拓展非洲业务。这下可都打点干净了。”
“……”
也不知怎么的,刘仕诚又想起季钦来了。
那个看起来什么事都做得出的季蒙的哥。
那个人……好像真的很讨厌季蒙。
这也难怪。
公司这两年的海外业务扩张非常成功,甚至有人认为这家公司很快就可以成为少数几个在国际市场上占据客观份额的国内企业。而反观国内市场,却已经很久都没有什么大的动作。
季钦自己也很清楚这点,不如人的滋味绝不是季钦这种人可以接受的。
虽然,季钦觉得,自己并无任何不妥,季蒙做得更好,全都是不要脸面的结果。
比如,海外业务扩张非常成功的原因之一就是季蒙有几个死心塌地的手下。公司的人都在说其实季蒙更适合成为一名管理者。其实季钦自己也十分明白,这些与两个人的能力并没有多大的关系。员工喜欢季蒙,纯粹是因为季蒙容易亲近。在季钦这种人看来,与下属开玩笑,简直就是大逆不道。在季钦眼里,那些人都像是奴隶或者牲口一般,干活用的东西,与那些人说话无疑就是自损身价。这也是季钦最烦季蒙的一个原因。身为季家的小儿子,竟然不顾自尊到了这种程度,季钦每次看见季蒙都是忍不住一阵厌恶。
不仅是员工,同行似乎也表现出了对季蒙的青睐。这当然也是由于季蒙不顾身份,与那些暴发户混在一起的结果。而季钦,确实从来都不屑于出席那种人组织的活动的。
此外还有政府、媒体……等等等等。季钦与他们的关系可以说是一团糟,而季蒙却总是游刃有余。季钦每次看见了就反胃。
所以,最看不上的人,用他最看不上的手段,取得了自己更好的成绩。像季钦这样的人,怎么能够忍得了?
海外是季蒙的根基。如果打得七零八落的话……那季蒙也没什么可混的了。
……
这推测实在太过不可思议。
刘仕诚觉得,一般人绝对不会选择这种方式。
但是,如果是那个季钦的话……就没什么不正常的了。
只有别人想不到,没有季钦做不到。
不过刘仕诚并没有把这个想法说出来。
他叹了一口气,问:“那你打算怎么办?”
“还没到那一步。”耳朵里听见季蒙的声音道,“如果真被打得七零八落,那也只有自认倒霉。”
“……”
“总还有法可想。”季蒙说,“比如,从老客户那里拿些项目等等。而且,也可以趁这段时间打点一下欧洲和北美市场。这些国家对于敏感商业领域一直奉行保守封闭政策,因此很难扎根,总是被怀疑会被偷走技术或者危及国家安全。”
“……”刘仕诚也知道,并购狙击、知识产权诉讼以及贸易限制都屡屡发生。
“所以要想获得订单,就要从金额较小的一些合同开始,慢慢扩大影响,需要花费很多时间精力,所以未来几年把重点转移到欧洲和北美也未尝不可。”
“这很不容易吧。”刘仕诚说,“实在是非常艰难的一个任务。”
“其实也还好。”季蒙突然笑了,“我现在正在进行的最重要的任务比这个要艰难一万倍。”
“……那么难吗?”
“嗯,难。”季蒙说,“要花费无数的努力才能取得一丁点的进展。”
刘仕诚问:“……很重要?”
“对,”季蒙的声音渐渐变得柔和,“比别的什么都要重要。”
“……也没给自己施加太大压力。”刘仕诚劝道,“其实,也没有什么是非要不可的。”
季蒙与家人不亲,要说必须完成的任务,大概就是公司的事情。但是,其实,即使不再是公司的高层,凭着季蒙,也能过得很好,只是这种落差一般人都不能接受。
“那可不行。”季蒙声音里的笑意更甚,“非要不可。”
“……”
“所有的艰难,我在最开始就已经做好了准备。”
39、高考
因为三名中方代表的假释聆讯被延期,季蒙可能会在非洲待上更长的时间。
季蒙每天都会给刘仕诚打一个电话,有的时候聊的时间长一点,有的时候只简单说上几句话。然而不管怎样,季蒙总是不会忘记这件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