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骆氏女_第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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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相宜跟着走在两人的身后,心里头默默的想着,毕竟是男孩子,总会喜欢那些具有杀伤力的活动。她见着麻雀被捉心里便有些怜悯,总觉得这下雪天里,麻雀们要觅食都很是困难,为了填饱肚子还要被人捉了吃掉,实在是可悲。

  杨宝柱走在前边,连连点头:“要不是先去捉麻雀也行。”他回头瞥了一眼跟在身后相宜,声音压得低低:“若不是照看着相宜,我可真不想堆雪人玩,我怕她不高兴跟着我们去捉麻雀,总得要找点事儿给她做。”他低声将骆大老爷的家事与嘉懋说了一遍,这才摊着气道:“我这位大表妹,是个命苦的。”

  嘉懋回头看了看,就见走在最前边的相宜,一张脸就如外边的雪地一般白,没有半点瑕疵,她梳了两个抓髻,刘海下边有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她的身子纤细得就如风中的芦苇,仿佛被风一吹就会到处乱飞一般。他不由得有几分同情,心中莫名有了一种想要伸出手来保护她的欲望。

  “相宜,我能叫你相宜吗?在堂屋里我这么问,你没搭理我。”嘉懋见着相宜忽然抬头,两人四目相触,不由得也有些不好意思,只能没话找话说:“叫骆大小姐似乎太客套了。”

  相宜笑着点了点头:“可以的,那我喊你什么?”

  “我叫容嘉懋。”嘉懋很开心:“你叫我嘉懋哥哥便是。”

  “嘉懋。”相宜的嘴里轻轻的吐出了这个名字,她的心里一阵发颤,为什么,为什么经过了那么多事情,她喊到他的名字时,还是有些忍不住轻轻颤栗?本来以为死过一回,就什么事情都忘记了,可没想到,却依然还是这般念念不忘。

  两人站着正在说话,骆相钰却从后边挤了过来,将她推了一把:“站到前边挡着路干嘛,还不快些让开?”她冲到了嘉懋面前,抬头笑了笑:“嘉懋哥哥,我叫骆相钰,你叫我钰妹妹就是了。”

  这下连杨宝柱都有些拉不下脸来,都说自己的那位填房舅母出身商贾之家,自小便是没读过什么书的,现在从骆相钰的举止来看,实在是粗鲁,一点都不像大家闺秀的模样,若不是好生教导着,还不知道长大以后会成什么模样呢。

  骆相珲这时也跟了上来,手一推便将相宜推到了旁边,:“嘉懋哥哥,我叫骆相珲,咱们一块儿玩!”

  相宜本来好端端的站在那里,刚刚被骆相钰挤开,又紧接着被骆相珲推了一下,她惊叫了一声,身子左摇右晃,仿佛脚滑了一下,没有站稳,眼看着就要摔倒在地。

  忽然横里伸出了一只手来将她扶住:“相宜,别怕。”

  又是他。相宜闭了闭眼睛,这一辈子,难道又要纠缠到一处了?

  嘉懋扶着相宜站好,皱了皱眉盯住了骆相钰与骆相珲,这骆家的二小姐与少爷实在是没有规矩,完全没有将他们的姐姐放在眼里,口气一点都不敬重,反而好像拿她当丫鬟一样吼着,哪有这样的道理,都不分尊卑大小了不成?嘉懋恶狠狠的瞪着骆相钰与骆相珲:“你们若再是对你们的姐姐这般无礼,那我们便不带你们去玩了。”

  “哼,她又不是我母亲生的,我才不认她是我姐姐呢。”骆相钰仰起了脸孔来:“我凭什么要对她有礼?”

  “相钰,你怎么能这般胡说?”杨宝柱有些生气:“她的父亲也是你们的父亲,你们难道不该对她敬重些?”

  嘉懋伸出手来指着骆相钰与骆相珲道:“下回若是让我再瞧见你们敢这样欺负你们姐姐,我可不会对你们客气。”他将拳头挥了挥,骆相珲见着那拳头,吓得瘪了瘪嘴,大哭了起来:“我要回家……”

  “你回去便是。”嘉懋毫不客气,一把拉住相宜便往前走:“我们去捉麻雀。”、

  听说捉麻雀,骆相珲瞬间便止住了眼泪,不再吭声,只是跟着杨宝柱与嘉懋往前边走,骆相钰看着相宜的背影,眼中露出了一丝恶毒的神色来。

  到了一片空地,小厮们开始支竹筛子,小小的圆盘下边竖起几支竹棍,竹棍上边系着绳子,长长的从雪地上蔓延过去,就如一条黑色的蛇。嘉懋与杨宝柱两人躲在大石头后边,眼睛盯着飞下来的几只麻雀,一心盼望着它们快些飞进去,骆相珲却有些按捺不住,呼呼的冲了出来:“麻雀,麻雀!”

  几只麻雀正停在雪地上,探头探脑的看着那支起来的竹筛子,仿佛在犹豫着要不要跳进去啄里边的粟米,被骆相珲这一跳出来,惊得扑扇着翅膀往树枝上飞了去,刹那间,雪花末子簌簌的从树上掉了下来。

  杨宝柱很不开心,瞪了一眼骆相珲:“你干啥呢?”

  嘉懋赶着上去,一把将骆相珲按在了树上,鼓起眼睛凶狠的盯住他:“你不会闭紧了嘴巴?”

  骆相珲见着嘉懋那凶巴巴的模样,不由得哭了起来:“呜呜,我要回家,有人凶我!”

  骆相钰捏着拳头冲了出来,两拳头落到了嘉懋的背上:“你快些松手!”

  嘉懋转过身来瞧了她一眼,目光里有着一种说不出的寒冷:“滚。”

作者有话要说:  

  ☆、赠斗篷情深意重

  相宜张大了嘴站在那里,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嘉懋,如何会说出这个字眼来?她伸出手来摸了摸自己的脸颊,掌心凉冰冰的,可脸却热得有些发烫,这让她明白,自己没有在做梦,嘉懋确实说出了那个字来。

  前世的嘉懋很是温和,说话从来不高声,那时候他讨厌妻子的胡搅蛮缠,也只默默走开,根本不会用这种语气和旁人说话,这一世,难道……自己遇到的嘉懋,已经不是上一世的他了?

  她在变化,为何嘉懋不会变化?相宜的嘴角露出一丝惨淡的笑容,或许,一切再也回不到从前,那是她今生最大的心愿。

  骆相钰与骆相珲两兄妹都惊住了。两人再不敢说话,嘉懋将手松开,骆相珲贴着大树呼哧呼哧直喘气,歇了一阵子,他飞快的从大树旁边溜到了骆相钰身边,拉住骆相钰的手:“我们走,去屋子里头找母亲,让她带着我们回家。”

  骆相钰的眼睛从嘉懋身上溜了一圈,有些舍不得:“哥哥,咱们看他们捉麻雀。”

  听到说捉麻雀,骆相珲又犹豫了,停住了脚,看了看竹筛子那边,有几只大胆的麻雀已经又从树上飞落了下来,正用小黑豆一样的眼睛往四处张望。他舔了舔嘴唇,小心翼翼的走到杨宝柱面前,带着一丝乞求的声音道:“宝柱哥哥,我想和你们一起捉麻雀。”

  杨宝柱瞧着他那副可怜巴巴的模样,点了点头:“嗯,不许你再出声了,知道不?”

  骆相珲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或许是粟米特有的香味诱惑,那竹筛子旁边几只麻雀开始犹豫着往竹筛子底下走了去,乌溜溜的眼睛还不住的转着,似乎没有觉察到危险,它们这才蹦蹦跳跳的钻到竹筛子下边开始啄起粟米来,还不时的停下来,往外边探头探脑。

  杨宝柱将绳子一拉,那竹筛子便倒了下来,麻雀受惊,扑棱棱的扇着翅膀便往外边飞,可究竟还是太迟了些,有几只被竹筛子罩住,在下边细细的叫着:“啾啾啾……”

  几个小厮连忙在旁边奉承道:“少爷好手法!”一边伸手从筛子底下将那几只麻雀掏了出来,麻雀握在他们手中不住的啾啾乱叫,声音十分哀婉。

  嘉懋与杨宝柱跑了过去,开心的数着数:“捉了四只!”

  “咱们还多抓几只,然后去生堆火烤了吃!”杨宝柱笑眯眯的拉下嘉懋:“这次你来拉绳子!”

  骆相珲瞧见杨宝柱抓了几只麻雀,很是羡艳,心里头想着也想自己来试试,可听着杨宝柱说下一回要嘉懋来拉绳子,十分不服气,挤过来对杨宝柱道:“宝柱哥哥,下一回我来拉!我可是你表弟,你怎么就不先想着我?”

  骆相珲穿了一件织锦袍子,身上的刺绣掺着一股金丝儿,被阳光照着,地上出现了几点金色的影子。杨宝柱看了他一眼,撇了撇嘴:“你是我的表弟,他也是我的表弟,而且你还没他跟我亲呢!”

  嘉懋母亲容大奶奶是杨二老爷的妹妹,而骆相珲的父亲是杨二奶奶的兄长,这亲疏关系来说,究竟嘉懋又要亲近一层。骆相珲被杨宝柱奚落了一句,小脸蛋涨得通红,眼巴巴的望着嘉懋手里的绳子:“你给我!”

  嘉懋也不搭理他,只是扭头往一旁走,这时眼见着那取斗篷的丫鬟气喘吁吁的往这边走了过来,将斗篷打开抖了抖便要往嘉懋身上披。嘉懋摆了摆手,指着相宜道:“你给她披上,没见她手都冻得通红?”

  丫鬟拿着斗篷愣在那里,望了望相宜,又望了望嘉懋:“大少爷,你叫我取斗篷与手笼过来,是给这位小姐的不成?”

  “那是自然,快些给她去披上。”嘉懋脑袋一扬,对着相宜笑了笑:“我瞧你妹妹有羽纱斗篷,你却穿得这么少,眼见着都要冻坏了身子,我便将我的哆罗呢斗篷给你罢。”

  相宜的眼睛里瞬间似乎有了一层水雾,她静静的站在那里,前世自己与嘉懋才见面,他就将这件哆罗呢的斗篷送给自己,今生又来了一回,一模一样的场景,一模一样的对话——不,她要翻盘,今生她不要再重复前世走过的老路。

  那个丫鬟拿着哆罗呢的斗篷走了过来,口里轻轻的念叨了一句:“大少爷也真是太大方了,这可是哆罗呢的,才不是那羽纱斗篷,要是挂坏了怎么办?”

  相宜没有吱声,任由着那丫鬟替自己将斗篷披上,又将一双手笼在手笼里边,只是呆呆的站在那里看着嘉懋。这哆罗呢她是知道的,来自西洋的舶来品,相当值钱,由不得那丫鬟如此碎碎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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