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过去之梦』 第113章 活着的理由
傍晚，峥名村的土地庙内，这里依旧是一个人也没有，显得静谧，但是供桌上的香火一直未断，应该是有人算好了时间过来换香，桌上的供果也是早晨刚换上的，因为在外面放了一天，供果上面落了一层灰尘。
与香火鼎盛的寺庙比起来，这里只能算得上是冷清了。
然而在土地庙的入口处缓缓走近一个人，那个人穿着暗红色的长袍，红色的发丝随着风而飞扬，细长的红眸带着笑的看着土地庙里的土地神的泥石像，这个人正是穷奇，奉了玉帝的命在凡间保护着一个凡人，而那个凡人正是妖王傲玥的养子，体内有着傲玥的妖力，而让穷奇真正留在凡间保护凡人的并不是玉帝的命令，而是因为傲玥。
是因为穷奇誓死追随的妖王——傲玥的命令。
穷奇走到供桌前，在空无一人的土地庙内，像是自言自语似的，又像是在某个人说话似的缓缓开口，“我暂时会离开这里。”
“……”没有人回答，因为这里根本没有人，可穷奇仍旧看着土地神的泥石像，片刻后，一个苍老的声音在除了穷奇以外就再没有其他人的土地庙内响起：“玉帝不是降旨让你保护祭师吗？怎么，厌烦了？”
“他和我一起离开。”对于突然出现的声音穷奇一点也不惊讶，只是平静的，脸上带着微笑的说着。
“……”
土地庙内再次陷入了安静，那个声音没有再出现，穷奇也只是静静的看着，过了一会，泥石像忽然冒出一股白色的烟雾，烟雾散去后，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头便出现在穷奇的面前，他盯着穷奇的脸看了好一会儿，然后才叹了一口气，说道：“他不会放着峥名村的村民不管的。”
“他会跟我走的。”穷奇十分肯定的说道。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些什么。”峥名村的土地神将视线从穷奇的身上移开，看向远处，幽幽的说道：“你要把他带入妖道吗？”
穷奇闻言，只是耸了耸肩，说道：“在他成为傲玥的养子的那一刻起，他就不再是凡人了。”
“但是他作为凡人活了十几年，肉骨凡胎，可承受不了太强的法力，若是你把他折腾死了，玉帝可是会降罪的。”虽然土地神知道穷奇并不是为了玉帝的命令而接受这差事的，但如果苍雨死了，玉帝是真的会降罪，而且是数罪并罚。
“他被封印了四千年，身体里又有傲玥的法力，这些年多多少少也会吸收些日月精华，虽然看上去依旧是个凡人，但早已不是了，这点你应该很清楚。
土地神眯了眯眼，问道：“所以你这些日子就一直在锻炼他？”
“是，而且他很聪明，接受的非常快，虽然很少，但是已经能灵活运用体内的妖力了。”穷奇笑着回答。
“为了什么？”土地神走到穷奇的面前，因为他的身材没有穷奇高，所以只能仰视着穷奇，问道：“你这么拼命，是为了什么？”
“当然是为了让他能更好的保护自己啊，然后保护他自己想保护的人，为此，需要力量不是吗？”穷奇想也没想的回答，微笑着的俊美的脸一点也看不出假来，但是土地神知道穷奇不是那样的人，他不是那种能为了让别人活着而去锻炼别人的人，他一定是有着自己的目的的，那是让穷奇不惜牺牲一切也要达成的目的……
那是……穷奇活着的理由。
恍然间，土地神回忆起了一段很久远的的记忆，那是傲玥堕入地狱后不久的事，整个北方因为妖怪的肆虐而成为了荒芜之地，放眼望去，断壁残桓，被虐杀的凡人的尸体已经由派下来的天兵收拾干净，河流再次变得清透，但是却什么也没有，只有沙土，石头，任何活着的……甚至连一条鱼也没有，就算是这样，土地神也依旧守护着这里。
没有凡人的供奉，土地神就每日眺望着远方，日复一日。
然而有一天，一个有着鲜红色的头发，穿着暗红色的衣服的男人坐到了土地庙的入口，土地神知道，只用气息他就可以知道那个男人是妖怪，而且是非常厉害的妖怪，土地神没有理他，也没有上报天庭驱逐他，依旧每日眺望着远方，而那个妖怪也没有打扰他，每日坐在那里，同样地，眺望着远方。
两个人，确切的说是一神一妖，每日就这样不吃不喝，不停的眺望着远方。
“这里一个人也没有。”然而有一日，那个妖怪开口了，声音低沉，带着丝丝的魅惑，非常的好听，他说：“也没有人上香，也没有人来拜你，你为什么还要在这守着？”
虽然土地神在庙里，但是这里发生的每一件事情他都知道，包括谁说了什么话，做了什么事，只要他想，他就可以知道，而自从那个红色的妖怪来了之后，他就分了一部分精力去关注他，毕竟刚刚经历过一场浩劫，就算放着不管，也要提防着。
所以当那红色妖怪说话时，他就知道了，而且是在对他说的。
但是，土地神没有回答。
“换一个地方，说不定会更好，可比这热闹很多。”就算得不到回答，红色妖怪还在继续说着，“不像我，已经哪里都去不了了。”
他的语气中带着悲伤，土地神不禁叹息一声，现出了真身。
“我喜欢这里。”土地神花白的头发用绳子胡乱的扎了起来，抱着略显臃肿的身体走到红色妖怪的旁边，感叹似的说道：“我喜欢这里的夕阳。”
“我也喜欢这里。”红色妖怪知道土地神走到了他身边，但是却没有去看他，仍旧维持着原来的姿势看着远方。
“是嘛？那看来我们两个还是有点共同点的啊。”
听了这话的妖怪，终于转过了头，看着土地神，他的眼晴也是红色的，他笑着，却掩盖不住眼晴里深藏的悲伤，他问：“你不怕我吗？”
“怕你什么？”土地神反问。
“因为我是妖怪。”红色妖怪歪了下头，眯着眼睛笑着，说道：“是可以轻而易举的把你杀掉的妖怪，你不怕吗？”
“我知道。”土地神并没有因为他的话而感到害怕，而是笑了起来，“可是你并没有杀我不是吗？”
“……”红色妖怪还在笑着，没有回答，但是他周围温度骤降，释放出大量的杀气，若是凡人的话恐怕早就晕倒了，土地神心头一紧，勉强维持面上的笑容。
两人对峙片刻，红色妖怪扭头不再看土地神，浓重的杀气骤然消失，土地神长舒了一口气，这时红色妖怪说话了，他说：“你是这里的土地神的话，应该会认识我，我是穷奇，带着众妖怪屠杀凡人的可是我哟。”
“穷奇吗？听过这个名字，不过我只是守护着住在这里的凡人，并不会太关注妖怪。”土地神看着穷奇，说道：“而且那么多的妖怪一起出现，气息早就混了，哪里分得出谁是谁呢。”
“你不杀我？”
“因为你要杀我易如反掌。”
“身为天神，你可真不称职。”
“凡人都不在了，我当然要保护自己的性命了。”土地神说的理所当然。
“是我杀的。”
“嗯，这样……”土地神这样应了一声，然后没了下文。
短暂的沉默过后，穷奇再次开口，问道：“你知道如何让人复活吗？”
“轮回转世。”
“如果是不能轮回呢，只能在地狱里受着苦的人呢？”
“……你想做什么？”
“救出被关在地狱里的某个人。”
“求玉帝赦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