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念念恍然。
挨到国庆节跟前,陈卫粮和叶红梅结婚,韩念念被陈大婶请过去“启媒”。
直白点说,启媒就是跟新郎官一块去接新娘。
叶红梅是家里老姑娘,爹娘也不是那种太过重男轻女的封建人,给她置办的嫁妆也不差。
新打的一床棉花被,小碎花床单,洗脸盆、子孙桶、塑料镜子、肥皂盒一样没少。结婚的衣裳也是新做的,黄格子列宁装,齐耳短发梳得整齐,笑起来嘴边一个酒窝,可把新郎官看傻呆!
哄哄闹闹,把新娘接到新郎家。
相较之下,新郎家就可圈可点了,还是三间土坯房,原本三兄弟挤西间,现在改做新房,十来平的小屋子再摆个五斗橱,挤得没下脚地儿,窗户开的小,显得屋里黑咕隆咚。
土炕上铺着暗红床单,新娘的棉花被搁在上面,碎花布外包着。
陈大婶手里拿着大水瓢,水瓢里是瓜子花生,热络的挨个分给来看热闹的街坊邻居。
“大闺女,吃瓜子吃糖!”说话间,抓一把给韩念念。
“兰英也吃!”又抓一把给叶兰英。
韩念念看着手心里的几粒瓜子,哭笑不得,“糖呢...”
叶兰英也笑,“葵花籽自留地现成的,自家炒出来就成,一分钱不要,随便买几斤糖还得花两三块钱呢,大婶向来是个会过日子的,她哪能舍得多花几块钱呐。”
姑嫂两个被挤在一旁看了会儿热闹,过十一点,外头鞭炮声响起,到了开席的时辰。
席面置办的也不咋地,整个八仙桌上没见到一点肉末星子,巴掌大的草鱼刚端上来就被一抢而光,蒸馒头用的是地瓜干掺高粱面,韩念念一口没吃。
叶老师作为娘家送嫁人员,跟韩念念坐一桌。脾气好如叶老师,对着这样一桌子菜,脸色也沉了下来。
按说陈大婶家三个儿子,个个都是生产队里干活的好手,光是挣工分应该都没少换钱,怎么还抠门成这样?
私下里,韩念念偷偷问了叶兰英。
“咱们吃席面可不是白吃的,你添五毛,我添一块,大婶可没少收礼钱。这礼钱收的多,花在席面上的钱却很少,最后她不就赚了钱么!”
韩念念听得咋舌。
办酒席都舍不得花钱了,给“谢媒礼”就更别想着她能给多少了。
一封红包,十个鸡蛋,还有两盘从席面上择下来的剩菜。天黑宾客散尽之后,陈大婶满脸带笑的给韩念念送了过来。
“大闺女,你叔说得好好感谢你,特意叮嘱我给你包一块钱的红包哩!”陈大婶光想想就肉疼,本来依她的意思,包个五毛的红包就算了。
韩念念还未说话,韩桂娟就笑了,“玲玲结婚,大勇他爹包了五块钱红包给念念。”
说着,韩桂娟又看向陈大婶端的两盘剩菜,“干啥,端两盘剩菜汤过来给咱家念念泡馍馍啊...”
陈大婶老脸腾地发红,讪笑解释,“这哪是剩菜啊,是我提前叮嘱先盛出来的,热热不耽误吃!”
被这么多人夹过的菜,韩念念可不敢下筷子,情愿吃咸菜干就馍馍头。
“一个铜子都要在屁眼里磨光亮的婆娘!还好意思来咱家嘚瑟!”韩桂娟气得直嘀咕。
韩念念不管这么多,凑成一对,她也不亏,灯又亮了一盏,还得到十个生命值。
渣系统说每多一个生命值代表她可以多活一天,凑成这一对,她就可以多活十天呐!值了!
......
今年国庆节和休息天连在一块,可以放两天假。
韩念念天不亮就骑着自行车往市里赶,去借方知行的工作证。
“你要我工作证做什么?”方知行虽然有些疑惑,但还是把工作证递给他。
韩念念把陈玲的喜糖不由分说塞给他,“借我买点东西,一会就能还给你!”
说话间,拿着工作证就往百货商店方向去。
时下国庆节可是仅次于春节的大日子,普天同庆,全市各大百货商店、副食品店、粮站都在打促销活动。
“注意主意!凭工作证可购买一斤羊毛线,售完为止!”
“暖壶不用工业劵,二十块一个!”
“凭工作证购买上海牌手表,可减免十张工业劵!”
......
铺天盖地的喜讯,韩念念怎么能错过!她的新家还要布置!
暖壶必须买一个,还有搪瓷盆、牙膏牙刷、肥皂、洗衣粉,这些东西多存些有备无患。
二楼妇女用品柜台,凭工作证能买到来两卷高档卫生纸,还有月事带,不用月事票也能购买,韩念念也要了一个,五块钱。
零零碎碎买一大兜,路过劳保物资店,又买了一截电线,还有电灯泡。
她的新家只有主屋通了电,厨房还没有电灯,不装一个电灯以后生火做饭只能抹黑进行,太不方便。
韩念念先把大兜东西拎回新家,再把工作证送还给方知行。
因为在放假,方知行应该不会在方大兴,韩念念直奔他家。
方知行家院门大敞开着,里面传来女同志的说话声,韩念念走得太快,想避也来不及了,方知行已经看到了她,忙站了起来,迎向她。
不待韩念念询问,方知行主动介绍院子里的年轻女同志,“这是我舅妈的内侄女,薛晓鸥。”
内侄女和外甥,说白了就是没有血缘关系的表亲呗!
叫薛晓鸥的女同志长相很标致,穿了件鹅黄色的羊绒衫,下面是条棕色的灯芯绒裤,脚踩坡跟皮鞋,梳了一根油光水滑的长辫,韩念念看她的同时,对方也在好奇的打量她。